“姵，是這座房子的主人。”

看護師笑著說。她似乎是覺得房間里多少有些不夠亮堂，便拉起了南邊的窗簾，而后坐在U型沙發的一邊，兩人的對面。

成易和壽帶所坐著的位置，正好對窗外的白沙漠，一覽無余。

“雖說這里沒有來自泛華都的協議，但還是為姵單獨設置了一座信號基站。姵收到了壽帶的留言，便委托管家派武士他們前去接你們?！?

茶幾上茶壺座上有自動加熱的裝置，她不斷注意著兩人面前的杯子，一旦察覺客人們喝了淺些，或是推測水溫涼了，便上前為兩人斟上新水，且每次都會提前打一聲招呼，舉止輕盈優雅。

“原來如此，可那些人根本沒提到這茬呢。”壽帶說。

看護師抿嘴一笑。不出意料地，她的脖子上，帶有一?；尹c。

“武士本身就那樣的脾氣，而且對基改人多少談不上好感……他骨子里并不壞?！?

“骨子里怎樣，可絲毫看不出來，但兇神惡煞的樣子，著實讓人誠惶誠恐，總覺得被什么衛兵帶走行刑似的?！眽蹘дf。

“有這種想法，怕是和你們泛華都關于‘暴徒’的報道有關吧？”看護師上前給兩人斟茶，“麻煩得很呢，無聊的報道鋪天蓋地，武士他們又根本不予理會。”

“何以這么說？”壽帶問，語氣里帶著些許不耐煩，“我說，有關暴徒驅逐、毆打、綁架基改人的報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上了自在島后，發現人們的說法都模棱兩可的樣子嘛！”

看護師笑著看面前皺著眉頭的壽帶。

“武士確實驅逐了島上的基改人，行為也算不得禮貌，但綁架人什么的說法，便是子虛烏有了?！?

“四處抓捕男童，并進獻給黑的事情呢？也是謠言么？”壽帶依依不饒。

看護師怔怔地望了一陣子壽帶，臉上的笑容漸漸有些僵硬。

四下突然極為安靜。

成易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尷尬。

“很抱歉，但房子的主人，姵，去了哪里？”他問看護師。

看護師從與壽帶的對視里解脫出來，給成易添上水。

“請原諒，”她很快恢復了原態，“姵去了‘門’那邊，今天等待僦渡的人很多，估計回來會很晚?！?

壽帶與成易面面相覷。

“門？僦渡？”壽帶一臉茫然地朝看護師搖搖頭，“一個都聽不懂?！?

看護師含笑道：“方才武士一定是從一座黑色巨塔那邊帶你們上來的，那座塔就是自在島的‘門’?！?

壽帶點點頭。

“失去了時貍的人，便會趕到‘門’前等待僦渡，僦渡是挽救人性命的唯一出路，姵就是島上的僦渡師?！?

壽帶皺起眉頭望著看護師，一下子難以理解她所說的。

“渡往哪里？”成易問。

“這個嘛，”看護師有些為難地抿起了嘴，用牙齒咬了下嘴唇，“一時半會兒很難解釋得清楚呢……”

成易朝看護師點頭，鼓勵她盡管說。

“這么說吧……在很早以前，黑就預示世上存在著另一個世界，那時候島上還沒多少相信他，除了姵。后來，黑通過釣魚鎮海，向世人展示了非凡的神力，于是人們便知道他超脫常人，對他所說的‘另一個世界’也逐漸認真起來。隨著時貍越來越多地消失，人們也一個接一個地死去，為了拯救失去了時貍的人，姵設計出了‘門’，通過姵的僦渡，人們能夠前往到另一個時空，保持暫時不死的狀態?！?

看護師頓了頓，似乎怕兩人聽不懂，便接著補充說：“這么打比方或許不怎么恰當，但就像害怕食物變質，所以放進冰箱里冷藏一陣子，待到時機成熟時再取出來一樣。”

成易和壽帶一言不發，對看護師的話半信半疑。

“前往另一個時空？嗯？”成易說，“就像時空轉移？”

“誠然。”

“如何確保人們安全地到達那個時空呢？”

“那里有一只時貍，”看護師說，“和世上所有的時貍不同，那是一只長得像貓一般的時貍。有人說那是黑的時貍，也有人說是時貍之王……總而言之，那只長得像貓一般的時貍率先通過‘門’去了那個時空，由此開拓下了一條通道，此后所有人進了‘門’，就只能通往那里?！?

“不會出亂子？”

“無一例外?！?

房間里又出現了暫時的沉默。

“很抱歉，我可能話太多了?！?

看護師率先打破了尷尬，她起身查看了茶壺，壺里的水不多了。

她拎起了壺，準備出門去盛水。

“請稍坐片刻，我換了水便來?！?

看護師走后，壽帶用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看成易。

“她說的，到底是什么蠢話？莫不是被洗了腦了吧？”

成易沒搭理他。他只是起身來到玻璃窗前，朝廣袤的白沙漠眺望了一陣。

神秘兮兮的“門”，九間突兀的灰房子，行為吊詭的老爺車，讓眼前的白沙漠看起來彌漫著不祥的氛圍。

“你在看什么？”壽帶朝成易說，“對她說的，你是如何想的？”

成易側身看了一眼壽帶，沒有馬上回答他。

“姵，你熟悉的那個人，她身上什么僦渡方面的本領，這個過去你聽過么？”

壽帶搖了搖頭。

“從未聽說，”壽帶抬手用力地搔腦袋，仿佛遇上了什么費解的難題，“她絕不是那種阿世盜名、蠱惑人心的女子……嚴格來說，她是一名天才的科學家，怎么說都不可能和黑那類妖言惑眾的人走到一塊去，除非……”

“什么？”

“除非她被人洗了腦，或是被人下了藥什么的?！?

成易“嗤”了一聲。

壽帶還想和成易說些什么，但看護師很快提著水壺回到了房間。

“很抱歉，久等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三人一邊喝著，一邊寒暄了一番?？醋o師說，早就聽聞了成易之為泛華都首席影幻師的大名，萬沒想到眼下得以親見。成易說，自己本不是什么名人，也沒什么特別大的成就，云云。成易猜想，看護師一定是從姵那邊得知了泛華都的聽聞。

敘罷一輪茶，天色漸晚，仍舊不見姵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