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相依相偎
- 潛力夫君要嬌養(yǎng)
- 蒼山藍(lán)茶
- 2397字
- 2020-05-19 08:59:34
這個夜晚,格外漫長似的,明月在床榻之上,沉沉睡著,睡夢中,總是有兩張相似的臉,一個邪逸俊美,勾魂攝魄,一個溫雅淡然,潤如暖玉,一個蹙眉說:再不許答應(yīng)做別人良人了,我可是你的情郎!另一個淺笑著:以月為誓,星辰為盟,我不會改變心意,你呢?你的心變了嗎?我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兩張臉在交替,兩個聲音在疊加,她頭痛欲裂,想抓住那張邪美的臉,曳住了衣角,一低頭,卻是一片白衣,她抬頭,這張臉又換做了朔哥哥,仍然溫潤的表情,眼神卻鋒利如刀,步步緊逼,叩問著:你的心呢?你變心了……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這都是騙人的對嗎?你變了心對嗎?
小白跪伏在一旁,見她一會兒傻傻笑笑,一會兒卻又像哭了,柳眉蹙作一團(tuán)亂絮,額前汗珠津津,口中不斷囈語,一副十分不安又難受的樣子,遂將她冰冷的手握在自己雙掌之中,哈一團(tuán)熱氣,再輕輕搓著,反反復(fù)復(fù)……
“朔……玉玦……”
小白埋在手掌間的眼神一緊,與她初見時腰間的那一枚龍紋白玉玦又隱隱浮現(xiàn),耳邊冷風(fēng)呼嘯,回蕩著那人那話。
“她不屬于你。”
“你會把她送回來的,心甘情愿送到我身邊的,我,等著你。”
他的手握得更緊了,盯著她的眼瞬也不瞬,仿佛擔(dān)心稍有松懈,她就會消失。
“小白……小白……”她又淺淺囈語,被握的手仿若有了一絲力量,反握了回去。
小白立即驚喜著回應(yīng):“我在……”
“你……混蛋……”她身子一直,床榻上的兩只腿又開始亂踢一氣,醉意含糊的聲音忽然提高了幾分,卻是不可抑制的氣憤,“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小白一愣,隨即釋笑,那笑是驟雨過后放晴的天空,是天空之上橫貫的一道彩虹,尤掛著雨滴晶瑩,卻掩飾不住溫柔絢爛,“是,我是混蛋……”
她踢得滿意了,緩緩?fù)崃讼赂哒硐碌念^:“喜……旁人……不……”
她這一句說的斷斷續(xù)續(xù),小白細(xì)細(xì)湊近,才聽辨出她這語無倫次的一句話,心中只覺狂喜,也跟著語無倫次:“好,知道,一定。”
他眉心舒展,眼角那一抹剔透晶瑩也隨之暈開,無比珍視地捧著雙掌之間她細(xì)膩如白芙蓉般的手,低聲道:“好,我答應(yīng)你,不喜歡旁人……”
芙蓉花瓣樣的手指在他哈下的一團(tuán)熱氣里緩緩綻開,他的唇,倔強(qiáng)、蒼白,掠過她每一瓣指尖,卻顫抖、滾燙……我又怎么會喜歡上他人?我的心,自第一眼遇到你的一瞬,就已經(jīng)被你暗暗偷走,沒有你,我就沒了心,你又要我如何在這世間煎熬……
夜沉至靜,房門拉開一條縫,田汶露出半張臉,小心翼翼探頭,聲音輕的不能再輕,仿佛做賊:“公子——公子——被褥拿來了——還需不需要——”
他擠著眼睛,本來擔(dān)心會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捧著婢子們呈上來的一床被褥在門外已經(jīng)晃晃悠悠好半天,此時不經(jīng)意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公子跪伏在床榻邊,而那個不知從來而來的女子正肆無忌憚四仰八叉地躺在公子的榻上!
他早就聽說公子受了刀傷,好不容易回到臨淄,還沒得靜養(yǎng)不說,怎么也不能讓公子坐地上吧!
田汶心中莫名鼓起勇氣,也沒得公子允許,將門開了一人寬,身子一側(cè),順進(jìn)了屋里,恭恭敬敬奉上兩疊被褥:“公子,夜深了,您還是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去奎臺給主上請安。”
小白也不回頭,悶聲道:“好,被褥鋪在床榻邊的地上,你出去吧。”
田汶別別扭扭貼著小白的背在地上鋪好厚褥子,心里嘀嘀咕咕:公子是堂堂公子啊,怎么能睡地上呢,這成什么規(guī)矩……
感受到了他的動作失了往日的麻利,小白回頭:“阿汶,她是明月,是……”他突然一刻語騫,又轉(zhuǎn)而堅決,“是我的人……”
田汶點頭,直到小白已回過頭去,將臉頰靠在女子的掌心,笑中緩緩流淌他從不曾見過的神情,他才知趣地挪開步子,發(fā)現(xiàn)自己方才竟不自覺點頭點得太頻繁以至點到脖子痛。
田汶最后拉上門時看到的一幕,是公子輕輕扶了扶那女子睡歪的頭,幫她脫下鞋履,整齊地置于榻下,又為她蓋上一床被子,細(xì)細(xì)掩好每一處角落,他緩了緩身,這才躺到地上剛鋪好的褥子上,隨意搭上被,伸手握住了那女子半垂落于榻邊的手,仿佛很安心,很安適,輕輕說著:“丫頭,讓我一直握著你的手好么……”
不知為何,田汶轉(zhuǎn)身,雙手插袖,突然想要抬頭看夜空。
月濺星河,如幻如夢。
他知道,一座冰川,曾在刀斧鏗奪中巋然不動,如今,終于開始融化了,即使很緩,即使有些晚,但終究,千回百轉(zhuǎn),會流成溪河,匯成大江,最終海瀾驚濤,與天同闊。
他突然想起蒙不移的那句“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心里一哆嗦,公子怎么可以不壽呢?公子是世間最好的公子,若真的有“不壽”,那這所謂的宿命不如降臨到我身上吧,公子有志,有家國,還有情愛,反正我什么也沒有,只要公子真正快樂,我就算真的“不壽”,也值得,對,“人生不在長短,只在值不值得。”
嘿,蒙不移這家伙,一月不說一句話,說話凈說些奇怪的話。
屋內(nèi)燭火一暗,田汶坐在臺階上打了一個盹又一個盹,昏睡中,公子的聲音一直沒有斷過,只是太輕,他有點聽不清了。
明月終于不再做紛雜的夢,她夢到一樹海棠,海棠下有個天青色衣衫的背影,她笑著跑去拍那人的背,那人回眸,眼中斑斕邪雋,她調(diào)皮著跑開,手卻被他拉住,緊緊握于掌中,他開口說了很多的話,一直都沒有停,她卻聽不膩似的,兩人就這樣站在海棠樹下,她不再想其他事,也不再想其他人,只想這樣與他手拉手站著,站上一天,一月,一年,一生……
“若是那次長街上行刺你不來救我,我怕是早做了閻王門下的小鬼了。”
“你把我拉出鬼門關(guān),就要對我負(fù)責(zé)。”
“你想做先生,那我們以后在臨淄城開一間藥鋪好不好。”
“我做你首席大徒弟,你看,你也說了,我裝過腸子,這是許多醫(yī)者一生都沒有的機(jī)會呢。”
“還有阿福,他打雜。”
“還有阿汶,那貨油嘴滑舌,就做跑堂。”
“還有羽都衛(wèi),都派去上山采藥。”
“我就是喜歡你啊,別人我誰也不喜歡。”
“我就是想要娶你啊,別人我誰也不娶。”
“我想要個兒子,不不,還是要女兒,像你一樣,聰慧漂亮,不不,還是要兒子吧,女兒可不能像你。”
“除了我,誰能喜歡像你這樣的女子,還是不能要女兒。”
……
說到最后,小白疲憊地垂下眉睫,靨上笑容熠熠。
他的眼合上后,微弱月光照進(jìn)窗牖,碎銀般的光華流動,明月唇邊漾起微微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