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她慢慢看透一切，日復一日的敷衍讓她感到厭倦。她最終決定離他而去，當她開口的那一刻，他沒有驚訝，因為她的眼神里早已失去了愛意。成全，應該是他最后唯一能做的事情。

眼前的凌昭天漸漸平復情緒，抬頭說道：“父王準許我去查吧，這是我唯一求您的事情。”

王上的眼睛里似有深意：“原來你和王后求的是一件事情。”

凌昭天先是有些意外，卻又似是冷笑道：“她的求情是為了心安罷。”

“你們那日在太子殿的爭吵我也有所耳聞，不過是她含辛茹苦撫養了你十三年，而且又親口向孤力保你為太子。太子出口稱王后為“她”，可是會傷了母子之情哪。”

“那父王是因為她的力保才封我太子，還是因為孩兒的才謀足以封為太子？父王即使不說，真相我已經知道了，她力保我的原因不過就是當初母親將王后之位許了她。若不然，她怕是心心念念的太子之位另有人選。”

“休得胡說！”王上拍案怒起：“王后之位是兒戲嗎，豈是他人可許的。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休要再說，你現在身為太子，自從南巡回京，可有一日是在太子殿用功的。如今卻要為了兒女情長置朝廷律法于不顧，明知不可為卻還想為之，太放肆！”

“孩兒只想還親生母親一個公道。”

“公道？她當初放棄你的時候，是否有想過什么是公道。是她狠心拋棄了你，拋棄了孤，這些年來她可曾有過半點回宮的念頭。孤不心痛嗎，孤派人一次又一次去接她，她總是在拒絕。她已然將生死看得無謂，我們都該料到會有這么一天。撫養你長大成長的是王后，不是她！”

“父王的話好讓人難過，她曾經是您的愛妃，但卻永遠是孩兒的母親。她的離世不是因為生老病死，而是被人謀殺，是謀殺啊！父王坐擁后宮佳麗三千，可置于一個棄妃于不顧，可孩兒不能。在我沒有見到她之前，我有很多埋怨甚至是恨意，我怪她這么多年狠心拋下我不管不問。那天晚上當我看到她的時候，看到她的眼神，她臉上的皺紋，她那期盼的笑容，所有一切都煙消云散了。我以為來日方長，可我盼了十三年，才盼得一日的團聚。”

王上的內心已經起了波瀾：“天兒，人的這一生，總會有人先離你而去。清安寺的事情，就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凌昭天實以難以接受：“父王能否告訴孩兒，為什么不能再查下去，父王是在害怕什么嗎？”

“不是害怕，是為了你，為了整個北辰國。”一句話似是千斤重，一字一句輕然有力擲落于大殿內。

王上合上奏折，問道：“當真要查？”

“是！”

“明天我會宣御查司進宮，協助你調查此案，孤給你一旬時日，選秀暫緩，去吧。”

凌昭天已是有些酒醒，看著眼前鬢白威然的父王，他忽然覺得自己從來不曾了解過他。

他不再言語，行禮退殿。

坐在攆車上，殿外的風涼的刺骨。宮人兩排打著燈籠，燭光忽閃幽亮，這個的黑夜凌昭天早就習慣了。他不過才有過一個晚上的溫暖，老天爺卻很快將它剝奪了。

風吹來，臉上兩行濕潤，分不清是涼風吹疼了眼睛，還是想起要繼續度過這樣煎熬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