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眼前的情景非常具有沖擊力，親眼看到一個和自己同種族的哺乳類動物由固態轉變成固液混合物的機會可不多。

唐澤和珊幾乎在粉色莫西干被攻擊的第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兩人下意識從遠處跳開，借助戰術隱形裝置的掩護，二人迅速藏進了一旁光影在建筑死角中。

“胸腹部重擊，護甲和義體防護完全粉碎，瞬時動能在兩噸以上。”

“和光明之眼的情況一樣？”

“力量上來看，更強。”

二人在通訊頻道中迅速交流。

而小鬼，則直到四分之一的粉紅莫西干在地球重力下脫離身體，啪嘰一聲掉落在地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沖擊性場景在腦海中轉了一圈，剛剛準備化作一聲驚叫釋放出來的時候，卻因為看見極度驚悚之物而化成了一絲壓抑至極的微小哀鳴。

那一擊將粉紅莫西干轟飛的“東西”緩緩從回廊的拐角露出了身影。他一拐一拐地移動著，每次移動都會造成地面的輕微震顫。

他應該是個人類，但其左側肩膀連帶著大半身體都極度膨脹，漲破了原來的衣服，形成了大量不規則粉紅色肌肉組織團聚在一起。而另半邊身體連同人類的頭顱仍然保持著原型。看起來就像是向一個密封塑料袋子中充入肉餡，壓力膨脹到極限后從某個缺口處噴涌而出炸裂開來的樣子。

相比他那變異的半邊身體，他的面孔才是三人關注的重點——他們都認得這張臉。

“張蛇？”唐澤和珊對視一眼。

“幫主？”小鬼直接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張蛇”的雙眼緊閉著，并沒有對小鬼的話產生反應，他膨大的左側身體在地上支撐著，身體其余部分都被架在半空，他挪動著靠近那糊在墻上的粉紅色莫西干，用自己膨脹的左臂直接湊了上去。

稍一碰觸，左臂上的肌肉變如同有自主生命的生物一般蠕動著蔓延其上。轉瞬之間就將莫西干的身體卷入了左臂之內，吞沒不見，骨骼被碾碎的悶響從其中發出。

珊的懲罰者步槍內穿甲爆燃彈已經上膛，唐澤的高斯手槍也準備就緒，準備以最大的火力攻擊。

而在吞沒了粉紅莫西干之后，張蛇緊閉雙眼的臉上發出了一聲舒爽的嘆息。然后整個身體向右側倒去。整個龐大的身體失去動能，就這樣躺倒在地上。

下一刻，張蛇的手臂開始蠕動，表面綻開一個裂口，一雙手臂從中伸出，將裂口撥開。一個未著衣物，但身體上覆蓋有雪白骨板的男人從中出現。他身體勻稱，從外貌來看，和張蛇相同無二。

只是他的雙眼依然緊閉，他伸出自己的手臂，唐澤和珊看到他的手掌中心，生長出了一只眼睛。那眼睛看見了跌坐在地上的小鬼。

張蛇伸出手臂，向他走了過去。嘴巴不動，從鎖骨中間分化出了一張嘴巴，發出了模糊不清，喉音嚴重的聲音。

“小鬼，維拉在哪里？！”張蛇靠近，向小鬼問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小鬼這回真的哭出來了，怎么今天都是這個問題啊。

“那個混蛋，不知道帶回了什么東西來總部，找到他！告訴我！！”張蛇的聲音中滿是憤怒。手掌中心的眼睛更是因為憤怒變得通紅。原本勻稱穩定的身體又有了不穩的傾向，身體肉眼可見的出現大量粉紅的裂縫，又轉瞬合攏。

“啊啊啊啊啊！！又來了！！又來了！！！！封閉總部，不能讓任何人離開。我不能死，不能死！！！”張蛇嘴里大聲嘶吼著，轉身離開小鬼，腳下稍微一用力，在合金地磚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帶著暴風離開了原地，轉眼消失在了小鬼的視野盡頭。

速度之快，唐澤只有在高速視覺狀態才能勉強識別出他的移動軌跡。

從剛剛張蛇現身到離開的短短數分鐘，已經讓唐澤和珊陷入了深深的驚訝中。

這和先前唐澤遭遇的任何與推銷員相關的變異體都不相同。

唐澤從隱身中現身，來到小鬼身邊將他扶起。

“我們得快點行動了。恐怕張蛇的穩定狀態不能持續多久。”他開口說道。尚處于驚駭中的小鬼，下意識點了點頭，卻仍然感覺腿腳酸軟。

“那是什么東西啊？那是幫主？”他顫抖著問道。

從左臂義體內置隔間取出一支帶有鎮靜作用的能量補充劑，注射進小鬼身體中。唐澤搖搖頭。

“我也不是很清楚，現在你只需要帶我們去維拉的房間，找到那些戰利品，之后離開這里。”

能量補充劑讓小鬼略微恢復了平靜，他點了點頭，心下明白，恐怕給這兩個煞星帶路是自己現在唯一的選擇了。

三人避開了張蛇剛剛離開的方向，開始繞路向維拉的房間前進。

雖然這樣說，但知曉情況的珊和唐澤都明白，剛剛發生的一切有多么重大的意義。

“老兵，你怎么看張蛇剛剛的狀態。”移動中，通訊頻道里，珊問道。

“他剛剛出現的時候，失去神志，身體胡亂變化，和光明之眼中的變異體很像。”

“但之后，他開始恢復了。”

“沒錯，在吃掉了一個成員之后，他開始類似于昆蟲蛻皮的行為。他的神志、身體規整程度和語言能力都開始恢復。這是之前從未發生過的。”

“你怎么看？”

“張蛇可能通過某種方法抵消了推銷員的精神污染。這種方式很可能對我們有用，有必要調查一下。”唐澤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不知道為什么，我在退伍協議中被封存的記憶中似乎有相應的記載，我雖然沒辦法直接讀取，但我在看到張蛇蛻皮的時候，不停覺得我似乎看見過這一幕。”

“張蛇的意識清醒是好事也是壞事，看來總部和外界通訊斷絕就是他做的。”

“如果每吞噬一個人，就可以讓自己的變異推遲的話，那恐怕……”唐澤欲言又止。

“總部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封閉屠宰場了。”珊接過唐澤的話。

在兩人身前，恐懼似乎激發了小鬼的潛能，他行走的愈發快了起來。對眼前的情況沒有絲毫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