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生命是債
- 偷笙
- 瑤孤
- 4047字
- 2019-11-11 23:51:53
肖強得知肖笙連夜逃跑后對蕙蘭大發(fā)雷霆,對她沒有絲毫擔(dān)心和愧疚,一心想著兒子肖乾,而事實上他的兒子也沒有發(fā)生什么天大的事,只是因為迷戀上網(wǎng)游,又玩不過別人,自稱自尊受到了打擊,一定要贏回來,所以跟他們要錢買裝備。
有一種溺愛叫做‘你要天上星星,父母就一定會打個天梯幫你去摘’說的就是肖乾的父母。肖乾從生下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與肖笙的不同待遇。他是男孩,是家庭的傳承人,是父母心尖上的寶。從小到大他要什么給什么,買不起的父母會逼著肖笙給買,或是像這次一樣逼著她借錢給買,不然就會把她軟禁在家里,不許上班不許出門。
每次她都會妥協(xié),所以她的一切付出不僅僅父母覺得應(yīng)該的,.
整個村莊都被夜幕籠罩,她開始躡手躡腳的起床,趴在窗戶朝外看去,外面除了漫天繁星和一聲聲的蛙蟲鳴叫,一切都已一片寂靜。她鬼魆魆的沿著墻角往外走去......
一出門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地方去,家就在眼前卻只能逃跑,去宿舍此時早已沒有了末班車;一個人恍恍惚惚的走在大街上,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傾流而下,她再也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無助。忽然,后面有一絲亮光,緊接著一聲轟鳴聲越來越近,嚇得趕緊跑到路邊的樹林里蹲下。亮光越來越近,一輛摩托車從身邊飛馳而過之后她仰面而泣。
她沒地方去,也不敢再在路上迷茫的走,靠著一顆樹雙手抱胸的坐在那嗚咽。不知過去多久,一縷陽光穿過灌木照射在她的身上,她微微張開眼睛,面頰上風(fēng)干的淚水繃得難受,樹林外面的馬路上早已人流不息,不時的還會有一個熟悉的面孔經(jīng)過。她不敢走馬路,選擇與馬路相反的反向小道直接去了車站。
全身又臟又臭的坐在車上,被別人指指點點的嫌棄著,她也只能低著頭一直說著對不起,無聲的啜泣著。
回到宿舍,宿友們都還沒有起床,她輕手輕腳的洗漱整理了一番,大家也陸續(xù)開始起床。昨天走的早,想著今天要早點過去多干點活,把昨天少掙的錢再掙回來。剛上樓就看見了她的父母站在領(lǐng)導(dǎo)辦公室門口,嚇得趕緊回頭跑到宿舍,她也想過她的父母會找過來,但是她沒有想到他們找來的這么快;她還想著這里肯定是呆不下去了,這兩天遞個辭呈把工資結(jié)了,換個地方好好想想未來。這一刻最后一絲希望也失去了,她知道他們是來領(lǐng)她的工資的,她也相信他們有這個胡攪蠻纏的本事,一定能夠把她的工資領(lǐng)的一分不留。
坐在宿舍的肖笙心里像有千萬螻蟻在啜,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她怕他們領(lǐng)完工資再來宿舍找她,她害怕被再次帶回去關(guān)起來。想著如果他們來的話自己該躲到哪?不對,等來了再躲就來不及了,于是神經(jīng)緊繃,慌亂踱步。忽然她定定的站在那看著每個放著行李箱的床底下,立刻忙碌起來。
她躺在床底下一直到聽到亂哄哄的喧雜聲,才敢扒著行李箱探出一雙眼睛偷偷的朝外看,看見大家都已經(jīng)下班吃午飯了,才慢慢的從床底下爬出來。
“笙兒?你怎么躺在那里?”爬出來的時候剛好被進(jìn)來的白媽媽看見,驚訝的看著她跟一個老鼠一樣從床下面竄出來。
“哦!沒什么!我,我整理行李箱?!彼龑擂蔚哪笾澴印?
“笙兒,你爸媽來找你了!”白媽媽聽到她的解釋后,想到他的父母跟她說的話,便沒有多想什么。
“?。俊毙ん下牭桨讒寢屨f她的父母來找她了,嚇得一陣哆嗦驚叫一聲奪門而去。
過了好多天肖笙也沒有回來,白媽媽帶著白煜、徐寧一起去了一趟肖家。肖家自然待他們?nèi)缟腺e,即使之前有過音樂節(jié)門口的那次事件。畢竟,白家是蕙蘭的救命恩人,也就是肖家的救命恩人,肖老夫婦和肖強夫婦一同迎出門接待他們進(jìn)屋。
白媽媽開門見山的問道:“你們上次讓我?guī)銈內(nèi)ニ奚嵴殷蟽?,我便沒想太多,以為你們找她有事。但后來我聽領(lǐng)導(dǎo)說你們那天來已經(jīng)把笙兒的所有工資都領(lǐng)走,還要帶笙兒回家。是這樣嗎?”
“老妹妹,這是我們的家務(wù)事,這事你就不要過問了?!毙娬f道。
“但是現(xiàn)在笙兒失蹤了”白煜憤怒的看著他說道。
“失蹤也是我自己的事,你這孩子有點不懂禮貌??!”肖強看著他那桀驁不馴的樣子十分來氣。
白媽媽輕輕拍了一下白煜,又對著肖強說道:“老哥哥,我知道這是你的家務(wù)事,我不該管。但是現(xiàn)在笙兒已經(jīng)好多天沒去上班,也沒有正式的遞辭呈,因為當(dāng)初她是我推薦去上班的,所以現(xiàn)在領(lǐng)導(dǎo)找我要人,我只能過來了解一下情況,還請老哥哥理解我一下,畢竟當(dāng)初也是你們先來找我?guī)兔μ婧⒆诱夜ぷ鞯摹!?
他們聽到白媽媽這樣說,一陣啞然。
肖老最先打破了僵局:“強子,笙兒也是你的女兒,你是不是忘了呀?她是你的女兒,也是老肖家的孫女。”
“我又沒說不是,她自己不聽話,難不成還慣著?!毙婞c燃了一支煙。
“就是!就是太慣了,明明爸媽去拿到了六千回來,讓她給我兩千買個裝備都不愿意。哼!死在外面才好呢!”肖乾坐在一邊抖著二郎腿不滿的說道。
“這是怎么回事?”徐寧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什么怎么回事,我要兩千塊錢買裝備,家里沒錢。爸媽就讓她給我兩千塊錢買,聽爸媽說她那天居然空手回來,不但沒帶錢,就連零食都沒幫我?guī)?。這什么姐姐,你們說?”肖乾繼續(xù)不滿的抨擊著。
白煜和徐寧似乎明白了,但還是不太清楚具體情況。一再追問,但什么也沒有追問出來,他們不知道她那天回來后被軟禁,也不知道她出逃時的狼狽不堪。她的父母在得知她失蹤之后,甚至沒打算過尋找她,他們說她敢跑就說明自己能夠養(yǎng)活自己,他們還說她自私,跑的原因就是為了逃避對家庭贍養(yǎng)的責(zé)任。
“你們!”白煜實在聽不下去,咬牙道:“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
“你說什么?什么意思?你小子別給我文氣滔滔的,我最討厭像你這樣賣弄的人。”肖強隱約中感覺到這不是一句好話。
“叔,您老肖家可是書香門第,您可是書香門第的后裔,您聽不懂我說的意思嗎?”白煜譏諷著他。
“你!你小子不分長幼是吧!”肖強氣的掐掉手里的香煙,對著白媽媽說道:“不好意思了,你兒子這樣的話我們還是送客吧!”
“沒關(guān)系,我們馬上就走,只是我希望你們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去回復(fù)領(lǐng)導(dǎo),不然我這一關(guān)實在難過去啊,領(lǐng)導(dǎo)會找我麻煩的。”白媽媽淡定的說。
“你就告訴你們的領(lǐng)導(dǎo)肖笙不去上班了,回家了,看他們能怎么著吧!反正工資都領(lǐng)完了,沒打辭呈我不信他們還能告我們不成。”肖強已經(jīng)做出了送客的姿勢。
離開肖家的白煜像瘋了一般到處尋找肖笙,徐寧也一直在尋找,只是他顯得更為穩(wěn)重一點。他不僅要尋找肖笙,還要安慰白煜,他不能跟白煜一樣什么都不管不顧。
多年以后,他們?nèi)钠疬@段過往,還會動容的流淚。白煜說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的生命里已經(jīng)不能沒有她,徐寧說那個時候她就已經(jīng)是他們家的一份子了。
“笙兒,你到底去了哪里?身上沒有一分錢,沒帶一件行李,你該有多無助彷徨?!卑嘴险伊艘惶煲矝]有找到她,抱著頭蹲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嚎啕大哭。
“白煜,她不會有事的,相信我,我有預(yù)感?!毙鞂幇咽执钤谒募缟陷p輕的拍著。
“預(yù)感預(yù)感,你就知道預(yù)感,你當(dāng)初不是告訴我,你預(yù)感她一定會答應(yīng)我的表白的嘛,她不是還是拒絕了!”白煜忽然站起來對著徐寧一陣咆哮,片刻,又耷拉的說:“我該怎么辦?”
“相信我,我也擔(dān)心她!”徐寧抓住他的胳膊也大喊起來。
“你的擔(dān)心就是整天預(yù)感預(yù)感,等你相信完預(yù)感后她就出事了!”白煜說完轉(zhuǎn)頭就走。
“白煜!”徐寧在他身后大喊了一身,他停住了腳步“我也愛她,愛的比你要早的多!但是因為你愛她,她也愛你,所以我選擇守護(hù)你們!你一定要相信我,保重好自己,不要等找到了她,你自己卻病倒了。”
白煜不可置信的轉(zhuǎn)頭看著他:“我問過你,你說你不愛!”
“那是因為我知道你愛他,她也愛你!”徐寧露出一絲憂郁的神情。
“舅舅!”
“什么也不要說,我的愛已經(jīng)是過去式,現(xiàn)在我對她所有的愛都是建立在你的基礎(chǔ)上,因為我是舅舅?!?
“舅舅!”白煜慢慢走到徐寧跟前,給了他一個深沉的擁抱。
“相信我,我們一定能夠找到她,明天一早我們就去報警。”徐寧用力的抱了抱白煜。
“嗯!”
白媽媽一直就知道家里的兩個小子都喜歡肖笙,她是過來人能看不懂他們的情感嗎?她也一直以為肖笙只是沒有得到過太多愛,卻從來沒想過她的父母會完全拿她當(dāng)掙錢工具。
也是幾年后她才知道她還受著他們的虐待,軟禁。生命對于別人來說是美好的,對于她來說卻是債。
誰能想到父母會為了兒子的一套游戲裝備,逼死女兒。
“警察同志我們來報警。”一早白煜和徐寧就來到了市派出所報案。
他們把肖笙的照片拿給警察看,警察看了一眼后直咂嘴。
白煜問:“怎么了,警察同志,您是不是見過她?”
“是有幾分眼熟,有點像昨天發(fā)現(xiàn)的那個溺水的女孩?!本煲贿呥谱煲话惆粗~頭,似在思考。
“?。 眹樀冒嘴虾托鞂幫瑫r發(fā)出了一聲驚叫:“不會的,不可能,她都二十二歲了,怎么會溺水呢!”
“二十二歲就不會溺水了呀,要是她自己走進(jìn)河里去溺的呢?”警察看著他兩淡淡的說道。
“您是說她自殺!不會的警察同志,一定不會,一定是你們弄錯了,一定是你們弄錯了?!卑嘴虾鋈皇B(tài)的抓住警察哭訴起來。
“白煜,冷靜!要不我們?nèi)タ纯窗桑】催^就知道究竟是不是她了?!毙鞂幚_白煜的手說道。
“看什么?看尸體嗎?我不去,又不是她,看不相干的人尸體做什么?我不去,我不去?!卑嘴蠈χ鞂幩缓鹬?
警察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他們以為她已經(jīng)死了:“哭什么呀,鬼哭狼嚎的,我又沒說她死。”
白煜立刻止住嘶吼,拉住警察說道:“您的意思是她沒有死,你們救了她?”徐寧也緊張的看著警察。
“是的,她沒有死,剛接到通知說她醒了。現(xiàn)在在醫(yī)院,我現(xiàn)在正好要過去了解一下情況,你們要一起去嗎?”
“要,要要!”
醫(yī)院門口,白煜和徐寧對視了一眼,便跟在警察身后朝里走去。病床上的肖笙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角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流到頭發(fā)里面,眼神如死灰一般盯著天花板。
床邊坐著一位女警察,抓著她的手說道:“天大的事都不如生命重要,你還這么年輕,還有好多事沒有做,怎么能不想活呢!”
“生命有什么好?”她并沒有看著女警察,保持著死灰般的眼神看著天花板。
“生命當(dāng)然好啊,我們就是因為擁有了生命才會擁有其他一切美好的事。”女警察看起來也不大,明顯被她的問題問的一怔,但很快就樂得跟花似的說道。
“可我卻因為有了生命一直在忍受著暴虐。”小警察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她又說:“生命于我,就是債!”
“你可千萬別這么想,哪有生命是債的說法,你這樣你的家人會傷心的?!?
“傷心?呵!”
“怎么了?”
“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