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瑤走進試衣間，把大衣放回柜子。習慣性的翻了下大衣口袋。小的時候，爸爸不在家，家里的衣服都是她清洗。怕有東西洗壞，所以她會養成這個習慣。直到阿姨……直到阿姨和哥哥來到了這個家。原本的支離破碎似乎有了愈合的痕跡。

和所有單親的孩子一樣，她既憧憬有一個完整的家，有一個媽媽，貪想一份缺失已久的母愛，又怕那個未知的女人和她的孩子搶走她的爸爸，搶走她僅有的那點愛。

胡同里的孩子都笑她沒有媽媽，笑她沒有爸爸。她反駁，媽媽是沒有，但爸爸是有的，他們在撒謊。

“不要和她一起放風箏，她不好！我們都不喜歡她！”幾個小孩子把她剛認識的玩伴帶到一旁。向這個剛搬過來小胡同的孩子細數她的不好，普及她的不是。

“你克死了你的媽媽，所以不止我們不喜歡你，連你爸爸也不喜歡你！”

胡說，爸爸怎么會不喜歡她呢。小孩子接下來的話像是證據一樣拼命地證明著什么。

“你爸爸放學都不接你！”

“沒錯！你爸爸家長會也不來肯定是因為不喜歡你。”

孩子們把小程瑤圍成一個圓圈，有著上課回答問題從未有過的積極。一言一語說的小程瑤眼淚打轉。

“對!我媽媽說了，你是孤命！”

“小虎，什么是孤命啊”先前說話的孩子問了出來。

這……這他也不知道，反正大人就是這么說的。但是這么多的伙伴看著他，他要是說不知道，多沒面子啊，以后要是不帶他玩該怎么辦。

“就是和她玩的小朋友會倒大霉的！她沒媽媽也會沒爸爸！就是野孩子的意思！”

“可是……許未如沒有倒大霉呀……”

孩子扎著兩個小揪揪，手里的糖是她的媽媽今天早上放到她手上的。

“怎么沒有，許未如成績多差啊，就是因為程瑤！”是哦，這么說好像有道理啊。另一個抱著風箏的小女孩往后退了退，離遠了程瑤靠近了那個小幫派，好像在劃清界限。

“她還是個野孩子！我們離她遠點！”

“哦哦這樣啊……”

小程瑤聽不懂什么是克死，什么是孤命。但她知道這都不是好詞。這些話讓她沒有了玩伴，有的只是排斥和嘲笑。

豆芽大的孩子各個都以為自己發現了很了不起的事。一口一個“野孩子”的叫了起來。更有調皮的小男孩用這三個字編了歌謠：程瑤是個野孩子，沒用只會哭鼻子，沒媽沒爸沒有家，誰也不愛搭理她!

程瑤攥緊了自己的衣擺，睜著眼睛小臉上的恐慌害怕教這群孩子笑的肆意。

伴隨著一聲又一聲的“野孩子”小程瑤背著自己的米老鼠書包沖出他們的圓圈。一邊哭著擦眼淚一邊往家跑。

眼淚越擦越多。小步踉蹌。

矛盾，糾結，郁悶，憤怒。

卻又無可奈何。

她只是沒有媽媽，為什么這會成為被取笑的談資。

某些人的缺點，痛苦，短處，會成為其他人快樂的源泉。

我的快樂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

有一個詞語叫做童言無忌。兒童天真無邪，講話誠實，縱出不吉之語，亦無需見怪。

可笑惡語傷人實質成傷，卻不分成年稚子。一句天真無邪，便可無需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