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緩慢的咀嚼著嘴里的飯，看著一旁空落落的長凳，那里，本來應該坐著一個人的。一個，不好好修習道術，反而總是想著做生意的家伙。

老道士輕嘆了一口氣，不再去想那個被自己趕出道觀的人。

“徒兒，你追蹤到那個竊賊了嗎？”老道士想著那天，突然把地面挖開的那道矮胖身影，就不由得胸口發悶，氣憤不已。

“中午追蹤到他了，在借我錢的那個同學的幫助下，我們找到了那個矮胖男人。沒想到他還是那么壞，直接偷到我的那個同學的家里去了，把人家的店鋪搞得一團糟。但是最后還是被警察叔叔抓走了。”小道士認真的說道。

“對了師傅，中午那個矮胖男人的行為有些古怪。”林禮仙回憶著中午的情況，緩慢的道：“本來那個人打算跑掉的，我都看到他把刀給收起來了，但是好像是我那個同學的水晶球散發出了一道很有迷惑力的光芒，讓那個男人失去控制一般，又掏出刀子，砍向我那個同學。”

“哦？你那個同學是占星師？”老道士夾了一口菜，慢載悠悠的吃著。聽到矮胖男人被抓了，他頓時心情大好。

“對，就是有些學藝不精，以前就沒有占卜成功過。但是她找到了一個新的水晶球，在學校里給我們占卜的時候，變準確了很多。”小道士說道。

“看看，這就是國外傳進來的洋玩意兒，很不靠譜的。那道光芒可能是那個小姑娘慌亂中放出來的迷惑技能，可能是出了問題，這才導致那個竊賊失了心智吧。”老道士撇撇嘴，又把自己會的算卦吹噓了一遍。

“師傅，你當初和我說過，你在這個追蹤羅盤里留了一道當年和你交戰的大魔頭的氣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啊？遇到魔頭，羅盤就會指示？”林禮仙看到師傅現在心情大好，趁機又問了一遍。

“哈哈哈，傻徒兒，師傅我說了很多遍了，大魔頭，是真的存在的，當初第一批天地突變的受益人之一。咱們道觀從百人大觀，數十座房子，變成現在只有一座大道觀，寥寥幾人，都是那個魔頭干的。但是當年你師傅我可是確認過的，那個人的的確確已經死了。以前嚇你，讓你睡覺，沒想到失敗了。”老道士眼中閃過追憶之色，眼眸深處，帶著一絲深深的懊悔和恨意。但當他看向林禮仙時，卻很快的調整了情緒，讓自己顯得更為輕松。

“那有沒有可能，有人的氣息和當年的那個魔頭很像，相似到羅盤都出錯的程度呢？”林禮仙回憶著中午羅盤的狀態，問道。

這句話卻是瞬間讓老道士的記憶回到了星期天，那個戴著Q版貞子面具的男子，那雙泛紅的眼眸，那種玄妙氣息的沖擊，怎么看，都像是當年的那個魔頭啊……可，他確實是死了啊，自己雖然是遠遠地看著，但是那個人的的確確死去了！難道，這種能力，也可以傳承的嗎？

“也許有吧。畢竟羅盤這種東西，都是當初老祖宗傳下來的，精確度到底有多少，誰又知道呢，連最精密的儀器都有誤差，更何況這種氣息追蹤器呢，一個人的氣息是由身體五感中哪幾感構成的，老道我至今都沒弄明白呢。”老道士想了想，這么說道。

“對了，我先前和你說過的，追蹤狗妖和貓妖的事情，你可以停止了。”老道士想起了什么，立刻對著林禮仙說道：“今天下午天眼組找到我，對我進行了警告。城里那些最新出現的妖類，已經符合國家法律了，不能再去獵殺了。他們有管理那些妖類的辦法了。”

林禮仙聽到這個消息，心里有些五味陳雜。他想到了昨天早上，那只花斑狗魂靈消散前的舉動，小主人哭的淚眼朦朧的模樣。

“嗯，我知道了。”林禮仙好似是松了一口氣的說道。但是他的內心產生了另一個問題，先前一個月被自己師徒二人殺死的妖類，又該怎么交代呢？他們大肆殺妖的行為，到底是對是錯呢？如果沒有他們的行為，天眼組也許不會這么快推出妖類限制圈，而推出之后，寵物妖類就可以合法留在普通人類居住地了，但它們和被殺掉的妖類，有什么區別嗎？同樣沒有攻擊性，同樣弱小，只是，一個脖子上戴著限制圈，另一個沒有。

“我覺得那個東西一點都不靠譜，還是需要我們出手才行。”老道士嘆了口氣，扒了兩口飯，郁悶道：“如果那個東西失效了呢，就像天地巨變的時候，所有以電子為基礎的通信設備全部報廢一樣，那幾年里出現了多少問題，讓我們著實措手不及啊。但是如果直接把那些妖類殺了，就不會出現無法管教的情況了。這少了多少威脅啊。”

“是嗎……”林禮仙依然在想著那些被殺死的妖類，該如何定性，隨口的應和著老道士的話。

“徒兒，是不是在想前一個月里被我們殺死的妖類？”老道士看著林禮仙興致缺缺的樣子，想到了他現在在糾結什么，問道。

“是的。我覺得……它們是無辜的。”林禮仙看著老道士，嘆了口氣說道。

“我們是除魔衛道之人，滅妖本就是我們的責任。所以我們沒有做錯什么。要怪，只能怪它們生不逢時，在政策出臺之前遇到了我們。”老道士一臉嚴肅的說道。“這個就像是計劃生育一般，有的人超生了一個孩子，交了不低的超生罰款。結果一年后國家就開放二胎了，你能說，那個孩子被罰款是不對的嗎？只是他正好生于變化出現之時。”

“我們滅妖沒有任何問題，從古至今都是這么過來的。而為什么現在的你反而開始懷疑我們的行為是否正確了呢？因為發生了變化。但是這些變化只在新規出現之后才被承認。這不是我們的問題。那些被我們除掉的妖類并不無辜！”老道士臉色肅穆的說道。

“我知道了，師傅。”林禮仙聽到師傅這么說，心里確實好受了一些。

這本就沒有對錯之分。道士滅妖沒錯。妖類想要待在主人身邊，也沒錯。只是，老道士并不是為了所謂的降妖除魔的準則來滅妖，而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這才濫殺無辜，這才是錯的，但是小道士并不知道。他只是覺得老道士古板。

“對了師傅，我那個同學想要帶著朋友一起來咱們道觀參觀。”林禮仙想到徐亦凝下午對他說的話，于是和自己的師傅說了一下。

“現在就不用這么拘束了，你師傅我想開了，你師叔說的沒錯。這年頭，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道觀我已經決定開放了，所以他們來游玩，不用像以前那么拘束，怕我不同意了。”老道士說著，放下了碗筷。

“那我去洗碗了。”林禮仙趕忙收拾碗筷，向著廚房跑去。

自從那個有錢的同學來過道觀，胡攪蠻纏之后，老道士就對他的同學很反感了，每當他提出同學要來，老道士都沒有什么好臉色。現在聽到老道士說沒問題，這才放松了下來。

看著廚房的燈被點亮，老道士的眼睛瞇了瞇。

“我剛見過那樣的眼神，那樣的感覺，小仙在使用羅盤之后，竟然也問起那個人的事情。水晶球……這樣的精神操控能力，也符合他身邊的那個女人的特征，真讓老道我牽腸掛肚啊，難道你真的還能重生不成？”

老道士喝了一口熱茶，放下杯子，喃喃道：“要來我的道觀玩，我倒要看看，你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這一世打算主動出擊？”

點點寒芒在他渾濁的眼睛里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