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青在玉虛宮外等了許久,這才等到了青云從里面出來。
三青:“怎么這么久才出來?叫我一陣好等!”
青云揉了揉三青的頭笑道:“跟玉虛太和多說了些話,叫你久等了。”
三青不高興的撇撇嘴,她也想進去,可每個天宮都設有結界,妖身是不能夠進去的,而且這種結界連天宮主人都無法更改,所以青云也沒辦法。這也是青云為什么一直不住在青云宮的原因。
青云:“好啦好啦,你再氣的話我就不帶你去人間玩了。”
三青不高興道:“你這話倒像是在威脅我?”
青云擺擺手笑道:“我有嗎?我沒有吧!”
而后便推著三青走,“好啦好啦,走啦走啦!”
南郡——
南郡的街道很是熱鬧,大小跟清河差不多。為了行走方便,青云照例化成了另外一個模樣,然而三青覺得自己無所謂,還是按著原來的模樣,只不過模樣年輕點,變的更孩子氣一些。兩個人看起來不過十五的樣子,三青照例是一襲藍衣,青云照例著黃衣。
兩個人一人一串糖葫蘆,瀟瀟灑灑的走在街上,全然一副孩子姿態。
青云:“三青啊,聽說南郡有一家荷芳齋,里面的糕點一絕啊,你想不想嘗嘗?”
三青對于吃這方面其實不怎么執著,畢竟活了那么久,什么都看淡了,倒是青云,雖是天上的仙子,卻一點都不清心寡欲,明明是自己想吃,還非要拿她當借口。
三青:“既然來一趟,索性便去瞧瞧。”
三青笑著,她倒樂意成全青云。
于是青云就四處問路準備去看看,結果問了半天,居然沒一個人知道荷芳齋在哪里。
兩個人坐在街邊的茶攤上,一邊喝茶一邊閑談著。
青云:“不應該啊,怎么會沒有呢。”
三青雙手捧住手中略顯粗糙的茶杯問道:“可是記錯了地方?”
青云擺擺手道:“應該不會,我當初住在清河時,可是經常托人去給我買這個的。”
三青望著青云,她覺得青云認真的時候是真的很聰明,任誰也比不上,可是傻起來的時候,也是真傻的無人能及。
三青:“你這么說來,距離那時已經過了好幾百年了吧,人間的一切都更替的很快的。”
青云這才恍然大悟道:“對哦,雖然對我們來說宛如彈指一揮間,可如果是凡人的話,大抵都輪回好幾世了吧。”
青云嘆了口氣:“那可真遺憾,本來想帶三青你去嘗嘗的,看來你運氣不好。”
三青想著:明明是你自己很遺憾好不好。
青云:“荷芳齋啊荷芬齋啊,怎么就不見了呢。”
她碎碎念念,總覺得十分的不甘心。
“二位姑娘剛剛在說荷芳齋?”
三青和青云轉過頭,便瞧見賣茶的老人家笑呵呵的望著兩人。
青云:“老人家你知道荷芳齋?”
老人家笑道:“實不相瞞,我那死了多年的阿娘曾是荷芳齋的女工,不過在她二十幾歲時,荷芳齋便沒了。”
青云笑著請老人家過來坐下,老人家也不拒絕,懶的賣茶了,掛了個歇息的旗子便過去同兩個人圍坐一桌。
青云:“沒了?那是怎么回事呢?”
老人家:“具體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曉一二,不過關于這荷芳齋背后的主人家的歷史,這南郡的人還是都知道的。”
“那荷芳齋的主人原來姓王,是南郡的一大富戶,此前祖上都是靠賣河鮮生活的,為此也積累了不少的財富,后來就到了王柏松這一代,王柏松娶了鄰郡另一富商的獨女游氏為妻,那游氏手巧的很,會做許多稀奇的糕點,荷芳齋大半糕點的前身都是出自游氏之手。”
青云:“如此說來,那游氏當真是手巧。”
老人家:“正是呢,可是更絕的是要屬游氏之女了。傳聞游氏有一天夜里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家的大院子下面都是水,然后那水越漲越高,眼看著就要吞沒王家,危急之中,游氏著急的用力跺了三回腳,然后那院子便讓她給跺塌了,而后那些涌出來的水便退到了塌了的地里,這一下便形成了一個池塘,而后那池塘便抽出了許許多多的荷花荷葉。第二天,游氏便有了身孕。”
青云聽后默默不語,三青聽的津津有味,便在老人家喝茶的間隙道,“想不到人間竟還有這等奇事。”
老人家:“這都不算什么,更奇的在后面呢!那游氏自夢見院子里的池塘后,就一直很想真的在院中造個池塘,王柏松愛妻心切,便命下人鑿院種花,誰知一群下人挖了沒多久,便有地泉噴涌而出,而后那地果然如夢中一樣的塌陷了下去,水漫上來后,真真的成了一個池塘,游氏滿心歡喜,以為下一步便該是池中長滿荷花了,可是左等右等,還是不見荷花長出來。游氏自此郁郁寡歡,覺得心中很是愁悶。王柏松為了討愛妻歡心,便想趁夜種滿荷花哄游氏,可是說來也怪,甭管再新鮮的花,一入池塘不消片刻便會枯萎,王柏松驚覺此塘的詭異之處,便想把它填了,奈何游氏死活不肯讓他填塘。”
青云:“這游氏大約是什么時候的人?”
老人家:“說起游氏,那年歲可就遠了,估摸著好像是四百多年前的人了。”
三青:“那后來呢?”
老人家:“后來啊,那游氏的女兒出生了,說來也怪,游氏生產當夜,那空池塘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一夜之間長滿了荷花,于是后來游氏便給女兒取名叫王清荷。王清荷自小便喜歡吃糕點,別人是吃飯,她卻獨獨愛吃糕點,于是游氏便變著法兒的給她做糕點,再后來王清荷長大了,與游氏一起開了一家糕點鋪,取名為荷芳齋。”
三青拍手道:“哦哦,原來這便是荷芳齋的由來。”
老人家:“是啊,那荷芳齋此后便一直流傳下來了,少說也得有三百年的時間吶!”
青云捏著茶杯懶懶的問道:“那后來呢?荷芳齋是怎么沒的?”
老人家:“唉,這個說來實在可惜,多年前,那荷芳齋主人的獨女和主母意外去世,當家人此后也變的瘋瘋癲癲,駭人的很,還曾在半夜投井呢,不過后來被下人救回來了,其中一個就有我的阿娘。可后來人雖然救回來了,卻比從前更癡三分,又執意的要散了家財,旁的人攔不住,只能隨他去,于是這一下子家底就空了,那當家人后來又執意要去當道士,任憑誰也攔不住!唉,荷芳齋是只傳給本家人的,這一下后繼無人,便再難維持咯,所以沒多久就倒閉了,只是可惜了這幾百年的老鋪子,唉。”
三青:“那這距今多久了?”
老人家:“誒,巧了,不多不少,算上這一年,剛巧兒是七十年。”
青云想著,七十年前她還沒有醒來呢,沒想到錯過了這一出鬧劇。
誒!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照老人家的說法,從荷芳齋背后的主人家里出事到荷芳齋關門應該是過了一段時間的,如果是七十年前倒沒什么,可如果再往前倒個兩三年以上,那這些事情就不簡單了。
青云:“荷芳齋獨女和主母大概是什么時候去世的?”
老人家:“這個啊,好像是七十四年前。”
青云細細思索了一下,七十四年前,她還在仙山,疫君也還沒有禍亂人間,按理來說,大抵是不該出這慘劇的。不是神災,莫是人為?
青云:“老人家,那位當家人現在可還在世?”
老人家:“這個可就難說,聽阿娘說,自從他散了家財遣散家仆后,便神神叨叨的往其他地方去了,估摸著早就死在哪個荒堆堆了。”
三青:“細細算來,若是他還活著,如今都一百歲了。”
青云:“可惜能活到這么久的人并不多。”
老人家:“唉,其實生與死有什么可糾結的,如果活著就好好的活好每一天,別想那些個煩心的事情,活過一天是一天,如果死了,也沒什么可停留的,早早的往那陰間投了,十八年后人間再聚就是了。”
青云笑道:“您倒看的十分淡然。”
老人家:“不看淡然點怎么成,這人間本就是個高高低低的地兒。清閑的富貴人家羨慕有權有勢的天家人,平民百姓又大多貪著榮華富貴,像我們這種人啊,啥也搭不上,只能老老實實的干著自己的活兒,掙點柴米油鹽的錢,要是自身心不平,天天的還看著誰恨著誰,這一身的疲憊骨架子哪能禁得住折騰吶,倒不如心態平和點,老老實實的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青云:“像您這樣心態的人不多,倒真讓我好生敬佩。”
老人家:“小姑娘你就別打趣我了,我不過是心無遠志,所以圖個平安喜樂罷了。”
三青:“單這一點,您比遠勝過其他人了。”
老人家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憨厚老實的笑了起來。三青和青云也是樂的不行,她們兩個的年紀加起來可比這老人家往上十八代所有人的年紀都要大,這一口一個‘您’字便顯得格外的打趣兒。
青云笑著從袖中拿出錢袋道:“謝謝您給我們講了這么多事情,耽誤您賣茶的工夫,一點心意,還望收下。”
說完后青云便站起來,三青隨后也跟著站起來。
那老人家忙起身道:“誒誒兩位姑娘,這錢我收不得,兩位哪里耽誤了我賣茶的工夫喲,到不如說是小老兒我拉著兩位姑娘講了那么多,現如今哪里還有人肯聽小老兒說這么多喲,我見著兩位姑娘實在投緣的緊,所以才拉著兩位說這許多。”
三青不待青云回答,便忙搶道:“正是因為投緣呢,所以這錢您更要收下啦!”
三青說著便推著青云走了,那老人家在后面揮著手,讓她們兩個下次還來喝茶,以后都不用給錢。三青和青云回頭笑望著點點頭,連聲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