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門口，蘇黎曦下了馬車，面前站著一人，正是段祁毅。

“今天天氣不錯嘛。”段祁毅甩了甩手中的那把灑金折扇，這把扇子蘇黎曦已經(jīng)很久沒見他持過了，還記得初見時他便是拿著這樣一把折扇，玩世不恭的模樣，現(xiàn)在依舊是。

蘇黎曦走過去與他并肩而立，“表哥，我們進去罷。”對于此人的執(zhí)著，她也頗感無奈。的確，段祁毅沒有阻止她前來，但卻是跟著她一起來的，今早不知何時段祁毅提前鉆入了自己的馬車，著實嚇了她一跳。

蘇黎曦不在意他跟來，然而有人卻不是了。

“段大公子好興致，今日怎地也有興趣進宮來，難不成是在段府里待的悶了，想出來走走？”百里珞泱皮笑肉不笑道。

“擎王殿下說的正是，曦妹妹今日不在府中，我著實是無趣，就順道來皇宮陪妹妹一趟，殿下不會介意罷？”面對百里珞泱，段祁毅此番模樣確實不卑不亢，此時才能看出來他將門之后的氣度，尤其是最后一句，說不出的挑釁。

聞言，百里珞泱冷哼一聲，“段公子平日里閑散慣了，莫不是忘了規(guī)矩，這里是皇宮，未得傳召不許入內(nèi)，蘇姑娘的馬車進宮奉的是本王之請，與蘇姑娘討量儀隊的安排，可段公子并未有此召，還請速速回府，以免落得個不重視宮廷的名聲。”

百里珞泱這一番話說的也是很刻薄了，雖然依舊端著一副王爺?shù)淖藨B(tài)，卻是明顯的要趕他走，一般人聽了面上都是要掛不住的，可偏偏段祁毅不吃他這一套。

“王爺哪兒的話？段某怎會明知故犯，明知不得私自入宮卻還要硬闖？”

“哦？那你是奉了誰的召？”

“自然是本宮的。”百里珞宸不知道什么時候從百里珞泱身后走了過來，眾人竟是沒有聽見通傳聲。這也難怪他們沒聽見，是百里珞宸故意不叫通傳的。

見他來了，百里珞泱臉色微變，又看了看段祁毅，后者十分熱情的去打招呼。

百里珞泱冷厲的眼瞇了瞇，心中暗道：你們兩個果然來往頻繁，雖然百里珞宸和段貴妃母子二人不算親昵，但畢竟和段府有著一層表親在，平日見兩人在一起也沒覺得什么，如今看來，他這二弟倒是蠻器重這個段祁毅了。

蘇黎曦也沒想到百里珞宸竟會來，之前那兩人針鋒相對之時，她也插不進去任何話。給百里珞宸見了個禮后就安靜的站在一旁。

“原來是二弟叫來的，這也難怪段公子會如此坦蕩。若是二弟與段公子有事，本王就不便多留了，過會兒還要和蘇姑娘商討一下樂隊的譜子。”

百里珞宸的視線掃過蘇黎曦這邊，最后定在段祁毅身上，緩緩道：“既是如此，你就先留在這邊幫著大哥做些事情，我就在不遠處的寢宮，有事再來找我。”百里珞宸說完就走，后面?zhèn)鱽硪宦曅Γ岸艽伺e怕是不妥，我要與蘇姑娘討論一些樂禮之事，然而這并非是段公子所長，怕是要悶壞了段公子。”

百里珞宸腳步微頓，只聽段祁毅散漫的聲音，“擎王殿下莫不是瞧不上在下，在下雖然不精通樂禮，但品評、跑腿等事還是做得來的，殿下盡可放心。”聽了他的話，百里珞宸徑直出了大殿。

“那就請段公子自便罷。”百里珞泱看向蘇黎曦，又換了一副溫柔的神情，“蘇姑娘，我這里有一份樂譜，你看如何？”他作了個請的手勢，蘇黎曦應聲跟上。段祁毅直接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上，一邊喝茶一邊冷眼看著前面兩人的動作。他不是來搗亂的，只是想要看看這百里珞泱是否心思不純，會對蘇黎曦有什么逾矩的行為，如今看來倒也平常，不過他在這邊坐著，百里珞泱想做什么也是不可能的。

“這曲子不錯。”蘇黎曦很認真的看了一遍點評道：“恢弘大氣，有皇家之氣，若這兩處的調(diào)子再稍微改一下會更好。”她指了指上面的兩個地方，抬眼去看百里珞泱。

“哦？”百里珞泱聽她說也有些興致，這篇曲子是他作的，自己感覺很滿意了，又讓京樂的林師傅看過，林師傅也說好，他給蘇黎曦看多半是想要得到她的認可，沒想到還真的給他挑出了些不足之處。“那請?zhí)K姑娘指點。”

“不敢。”指點二字從他堂堂王爺口中說出確實太抬舉了些，“只是小女兒家一點微薄的建議，王爺可莫要笑我。”

“怎會？”

蘇黎曦拿來紙筆，重新寫了那兩段的調(diào)子，拿起來桌子上擺的一直玉笛，用手絹輕輕擦拭，放在唇邊吹了起來。悠揚大氣的笛聲頃刻間彌漫了整座宮殿，殿內(nèi)的兩個男人聽的皆有些癡了。

“本王只知道蘇姑娘善樂，一把古琴彈得極秒，沒想到這笛子也是不俗。”百里珞泱忍不住道。要知道，這段曲子并不算短，而她剛剛不過是看了兩眼，就能吹奏的如此天衣無縫，而且她改得那兩段更是精妙，說是天才都有些遜色了。

段祁毅那邊的掌聲響起，蘇黎曦轉過頭去與他相視一笑。“王爺謬贊，若是王爺覺得尚可，就請用這譜曲讓樂師再演練一遍，看是否有不妥之處。”

百里珞泱應下，帶著曲譜走了，其實他本可以叫人送去的，可各種細則還是要他親自去說才好，沒走幾步又轉過身來看向蘇黎曦，“蘇姑娘可愿同本王一起去看看？”

蘇黎曦還未說些什么，那邊的段祁毅早已經(jīng)走過來替她答了，“還是改天罷，總要等排的順了些才好品評，況且表哥前些日子受了傷，我們做弟弟妹妹的自然要去探望一番。”提及百里珞宸受傷時，段祁毅明顯加重了語氣。

百里珞泱假裝沒有察覺，“既然這樣，那就請?zhí)K姑娘改日再來查看樂師的演練了。”

“民女恭送王爺！”

“走罷，我們?nèi)ュ窐O宮。”段祁毅拉過她，柔聲道。

其實蘇黎曦覺得他這理由有些勉強，百里珞宸向來寡淡，不喜與人結交，能去宸極宮者甚少，更別說這一來就是兩個了。

他們進去時百里珞宸正在寫字，見他們二人來只簡單的應了聲，老也沒說什么，看來的確是很忙。

“不知殿下現(xiàn)在傷勢恢復的如何了？”蘇黎曦關心道。

“現(xiàn)已大好。”又看著她無比認真的神情，忽而又想到那日她給自己上藥時的模樣，輕笑道：“無需憂慮。”蘇黎曦看著他的樣子，雙頰微紅，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段祁毅聽著兩人的舉動，不知怎地心中有些個不是滋味，在踏青那時表哥表現(xiàn)出來的對蘇黎曦的不同他們可都是有目共睹，現(xiàn)在看著表哥看蘇黎曦的眼神，他心中更是確定了些什么。然而蘇黎曦在面對百里珞宸時和對著自己時一樣的恭敬溫和，可剛剛那少女嬌羞的姿態(tài)卻讓他忍不住多想。

但愿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

兩人在這邊干坐著也沒地什么意思，說過幾句話就雙雙離開了。

馬車走在路上，碰到了曲家的馬車，曲婧柔掀開車簾，笑著詢問她的去處，兩人聊了幾句，馬車相錯。

昨天擎王在段府外和她的對話周圍有好些個人聽到了，她們曲家的消息算不上很靈通，但碰巧她身邊的大丫鬟正在街上采辦物件兒，就聽到了這么一樁事，她今日是特地來查實了，沒想到還真是這樣。

這個蘇黎曦果真有幾分手段，就連擎王殿下都對她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