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出使西蕪
- 嫵動傾城
- 甘棠曉木
- 2617字
- 2020-04-19 06:00:00
蘇黎曦對他笑笑:“王爺來請,又怎能拒絕?今日王爺在街上說話時旁邊也有許多人聽見了,若我說不去,明日京城里就該說我驕縱傲人,不把擎王放在眼里此類的話,又該如何收場?”一字一句都是從大局考慮,段祁毅也找不到任何駁她的話,無奈的撇撇嘴。
“隨你罷?!彼闹庇X很準,那擎王看她的眼神明顯是另有所圖,只可惜人家是王爺,他只盼蘇黎曦能和他保持些距離,看她的態度,對那百里珞泱也不過是尊敬,并未有其他的什么,這樣想想他就放心多了。
東皖東宮
今天正好是兩個月禁閉的最后一天,皇甫韶乾的推開殿門,望了望清晨還不太刺眼的太陽,心中愈發堅定清明了些。原本皇上派來守在東宮外的禁衛今天也消失不見了,今早皇上身邊的大公公來傳旨:“太子殿下兩月禁足期滿,東宮外禁衛撤回?!蹦切┙l就被大公公帶走了,東宮,依舊是那個東宮。
像兩個月前一樣,皇甫韶乾此行的目的地只有一個:昭德殿。雖然路一樣,人一樣,可此時的心境卻有了極大改觀。昭德殿前,皇上的大公公正候在那里,是在等他。
“老奴參見太子殿下。”公公對他施了一禮,看著他詢問的神情,緩緩道:“陛下今日不在殿內?!?
“那父皇在哪里?”公公見他著急的模樣,微微嘆了一口氣,“陛下說,他在暖香宮等您?!?
暖香宮?皇甫韶乾聞言,神情恍惚了下。那不是他母后的寢宮嗎?父皇這是何意?不過只是稍微停頓了下,大踏步離開,那大公公趕緊跟上。
在他幼年時期,這條路不知道被他走了多少遍,早已熟記于心,不過從瓊陽宮搬回來后卻幾乎沒有去過。不是不想,不是不念,而是他怕,怕觸及幼時那些令他痛苦的往事......而如今,父皇就在里面等他,想起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人兒,步子更加沉穩了,一步一步的,都像是一個不可改變的決定。
暖香殿外,在皇甫韶乾進殿之前,大公公語重心長道:“想必殿下已經知道了陛下之前為何不肯見您,而后又給您批了兩個月的禁足,此去,還望殿下言語間要慎重?!边@公公可以說是看著皇甫韶乾長大的,說起話來也是掏心掏肺,全然一片好意。
“多謝公公,我知道了?!彼苑Q為“我”而不是“本宮”,沒有主人的架子,語氣倒像是對著一個長輩。公公對他好,他豈會不知?只不過,有些事情是怎么也勸不了的。
有些思念,深藏心扉。
有些情意,以入骨髓。
大殿之中,只有皇甫煜堯和皇甫韶乾兩人,難得的,皇甫煜堯今天沒穿龍袍,這著了一身青白色的常服,收斂的君王的霸氣,倒像是一個尋常人家的父親。
“你也許久沒來拜見你的母后了,來,給她磕個頭?!被矢蠄蜻f給他三支點燃的香,略微側身,示意他跪在蒲團上?;矢ι厍]了閉眼,望著供桌后面母后的畫像,斂了思緒,接來那香,緩緩跪下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母后,兒臣不孝,那么久才來看您。
母后,是兒臣懦弱,不敢面對當年您離去的事實。
母后,今后兒臣不會再逃避,愿您在天上,長樂無極......
每磕下一個頭,他在心中就默念一句話,三個頭磕完,額頭已是有些發紅,可見他有多么的用力了。
“今日在你母后寢宮,我們只談父子,不論君臣?!痹谒迳舷銜r,皇甫煜堯在他背后說了這么一句。其實今情今景,他心中早已有數。轉過身來,皇甫韶乾喚道:“父皇。”語氣柔和,目光卻說不出的堅定。
皇甫煜堯見狀,冷哼一聲:“怎么?兩個月的思過還沒叫你長記性嗎?你可是堂堂東皖太子,不顧家國大事,一心只想著跟她去嗎?!”
那個“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皇甫韶乾聽聞趕緊再次跪倒,卻沒有跪在那蒲團之上,膝蓋與冷硬的金玉石磚發出的撞擊聲很清脆,可現在的皇甫韶乾哪里還顧得上這些疼痛?
“父皇,兒臣是東皖太子,這一點兒臣從不敢忘記!在國事上,兒臣從不含糊!只是...只是黎曦她...”
“只是什么?”皇甫煜堯見他這般模樣,心中怒火更盛:“你就那樣為了一個女人,不顧你東皖太子的身份,你對得起東皖的百姓嗎?你對的起朕,對得起你姑母嗎?你對的起你母后嗎?”說到最后一句,皇甫煜堯激動地指著前面的畫像,“你母后畢生所愿就是你能成材,將來走上帝位,成為一代不輸于朕的好皇帝,你就是這樣讓她失望的?”
皇甫韶乾身形發顫,眼睛紅腫,一滴清淚被迫逼出眼角,“父皇!”他嘶啞道:“您說今日在這宮內,我們只談父子,不論君臣,可否...可否聽兒臣一言?”皇甫煜堯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在我九歲那年,母后身患重疾離世,聽聞母后身子骨一向康健,是因為在生兒臣的時候難產這才落下了病根...母后走后,您就把兒臣送到姑母那里,我那時候雖然小,卻也懂得一些,宮里的人說是我害死了母后,您又將我送走,這太子之位遲早都要拱手讓人...您知道我當時怎么想的嗎?”他跪著向皇甫煜堯的方向挪了幾步,“在瓊陽宮內,我整日里郁郁寡歡,既是為了母后的離世而痛苦,又是怕真的如傳聞所言,父皇恨我害死了母后,永不見我!那時候,我甚至覺得我也命不久矣,快要隨著母后去了。可是...”他話鋒一轉,凄涼的音調添了幾分柔和,:可就是那個時候,我遇到了她,她還沒有我大,卻有著我一個男孩子都沒有的堅定,不管做什么,多苦多累她從不喊一句,讓我自愧不如。也是她的陪伴,讓我走出了自己的心魔...也就是那時候起,我對她的情意漸漸扎根...”
看著那依舊沒有什么動作的背影,他倏然撲身過去,抓住皇甫煜堯的衣角,沉聲道:“后來,我才明白過來,您從沒有放棄過兒臣,從來沒有怪過兒臣,您是不忍我在宮內孤苦,也是怕有人想要對我不利,這才將我送到姑母處...”說到這里,皇甫韶乾的聲音已經哽咽了,皇甫煜堯輕輕轉過身來,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兒子,輕輕的撫了撫他的脊背,皇甫韶乾顫抖的更加厲害了,抬起一雙朦朧的淚眼去看他。
“兒臣知道,您是太愛母后了,不管她在不在世上,您的心中只能放下她一人,可兒臣對黎曦又何嘗不是這種感情呢?母后重病之時,您遍請名醫無果,兒臣現在理解了您當時看著心愛之人在自己懷中香消玉殞時無能為力的痛苦與無奈,您也一定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在兒臣身上...黎曦此去西蕪兇險萬分,一不小心就可能喪命在他國...兒臣不愿...”
“那你想要如何?”皇甫煜堯閉了下眼,隱藏其中的痛苦,皇甫韶乾有些驚喜的抬頭,父皇這是松口了?
“過些日子便是西蕪太后七十壽宴,各國都要遣送使者前去祝壽,我就以東皖太子的身份前去,這也算是我們東皖的體面,而且在明面上他們也不能奈我何,我還可以護著黎曦...”
皇甫煜堯扶他起來,“既然你都想好了,就去做罷?!?
“多謝父皇!”皇甫韶乾恭敬的再施一禮,退了下去。
皇甫煜堯輕撫著面前的畫像,喃喃道:“我們的兒子長大了,這點上就隨他去罷?!边@一刻,他不再是朝堂上睥睨天下的帝王,只是一個思念亡妻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起,發鬢已開始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