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該如何決定這出場順序呢？”百里珞逸問道。

老嬤嬤看了太后一眼，“自然是抽簽決定，這樣才不失公允。”

丫鬟適時的端上來一盤細細的紙筒，上面全都用黑色的繩子系著。“這紙筒里面是從一開始的數字，各位一人一張，由數字從大到小來決定順序，到誰的順序就站到屏風前，由公公喊出序號人的姓名，屏風另一邊再選擇人來同組。”

“那如果有人選擇和別人一組，自己的序號又是比較靠后的呢？”男席那邊有人問。

“若是選擇與人同組，自己的那張自然作廢。”嬤嬤答道，“開始抽簽罷。”

幾個丫鬟把紙筒分成幾堆，打亂后一人端著一份，分別往男女席送去。蘇黎曦取來一個，拆開來看，紙上寫了一個十六。

十六，很中間的位置。

眾人都抽完了，嬤嬤喊道，“請第一位到屏風前來。”男席那邊有人應聲而動，竟然是段祁毅。

段祁毅走到屏風前站定，屏風那側的太監立刻高聲報出他的名字，為的是讓有些不認識他，或者因距離遠看不清是誰的人知道，再好選擇。

段祁毅的眼神不自覺的向她這邊飄過來，蘇黎曦佯裝沒看見，低頭品茶，須臾的功夫，女席這邊站起一人，果然是寧瀟瀟，看她的眼神，應該心里也是有段祁毅的，并不只是家里的緣故。

段祁毅看到她起身，雖然心中不悅，但還是和她對著規規矩矩的雙方見了個禮。丫鬟接過他們手里的紙筒，香點上，兩人開始作起畫來，只是段祁毅總是略微避開她，兩人一直保持著一些距離。

香是上好的檀香，筷子般粗細，約有半寸長，大約也就能燃不足一刻鐘的時間。畢竟這么多人，每一組用時太長，總是會讓人感到煩悶，所以這時辰把握的正好。

因為兩人是第一組，所以都是在原來淺淡的山水上略微添上幾筆，勾勒輪廓，并沒有多少自添的筆墨，屏風很長，他們作好這些時辰也就到了。

第二組上場，是蘇黎曦不熟悉的人，又在段祁毅他們的基礎上多加的些花草，同樣的沒什么可塑性。接著第三組，第四組......

若是說這里面最難堪的就要數薛大公子薛予翰了，他在京中的名聲大家都是知道的，自然沒有姑娘愿意和他一組，偏偏曲婧柔排名還要在他后面，他一直等著也沒等到，最后輪到自己才不得不上來。姑娘們面面相覷，誰都沒有上去的意思，氛圍就陷入了冷寂當中。最后還是太后吩咐了句那老嬤嬤什么，老嬤嬤就到女席前來了一趟，最后是四公主百里卉冉去救得場。

讓一個公主陪他，太后很給他面子了，聽說這薛家和太后有些親戚，自然是不愿意叫他難堪的。而四公主百里卉冉素來嫻靜懂事，她是最好不過的了。不過薛予翰并沒有多么感激的樣子，等不到他心中的人兒，誰不都是一樣況且他又不在乎這些名聲，就隨它去嘍。

這個薛予翰不學無數果然是真的，那畫叫他畫的跟鬼畫符一樣，就連蘇黎曦見了嘴角都要一抽，可見四公主承受的壓力有多么的大了。

他可是真給后面人出了一個難題，很多人在他畫過的位置上都不太敢動筆，最后決定放棄他這一塊了。

已經過去了很多組，就連兩位皇子都畫過了，他們當然是呼聲很高，一站到屏風前面就立即有好幾個姑娘準備起身，可是到底都是大家閨秀，總不能堂而皇之的爭起來，所以到最后都是那邊瞧著的太監指派最早動作的姑娘起身，這才算好。

蘇黎曦一直都沒有動身，只是靜靜地看著，驀然聽到身后一聲嘆息，她轉過頭，好心的問道，“姑娘為何嘆氣？”

她知道這個女孩，是刑部右侍郎的獨女姜檸。長相清秀，打扮也很是素凈，給人很舒服的感覺，她看人一向很準，這姑娘應該是個單純善良的，心中不免升起一絲好感。

“姑娘沒發現這越往后就要更難嗎？”她一臉愁苦，拿出自己的紙筒給蘇黎曦看，“然而我抽到的，是最后一位。”

蘇黎曦打開看，確實如此。“那姑娘為何不先選擇和人一組呢？”

姜檸又嘆了一口氣，“如果選擇跟別人一組，后來免不了要被人說些閑話的，而且，我向來與別家的公子們不熟，也沒有要一起的人。”

還是個挺謹慎的姑娘。蘇黎曦眉眼彎彎，看向她，“不如姐姐把你的竹筒給我，我替你最后上，如何？”

“啊？”姜檸明顯聽了后很驚訝，聲音就大了些，看周圍有幾個姑娘都看過來，臉一紅，忙低下了頭，當這邊不那么惹人注意了，她才抬起頭來，“你說真的？”

“那還有假？”蘇黎曦把自己的紙筒遞給她，“我的是十六，在我前面的好像有不少都選擇和別人一組了，應該快到了。”

姜檸猶豫了一會兒才接過來，眼里都是感激之色，“多謝姑娘。”

蘇黎曦笑笑不語。果然下一個就是十六，姜檸走上前，那邊很快就有男子起身，看來雖然她說與京中公子哥兒們所交不多，但還是有人記得她的。這就說明她確實是人品貴重。

填圖還在如火如荼的繼續，世家子弟們畫工自然有很不錯的，其中夸贊聲最高的一次就要數曲婧柔了，她在京中很有名氣，就算是蘇黎曦后來壓了她一頭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所以想要和她一組的人不比皇子公主們少，當然，這是她的資本。

雙方席上的人去的都差不多了，一幅遠山秋水圖漸漸成型，就是角落里薛予翰畫的那一塊奇丑無比，依稀能辨認出來是一叢枯草的地方沒人敢動，因為實在是無從下手。

終于到了最后一組，因為男女雙方人數都是正好湊成一對，男子那邊百里珞宸還沒有到，其他人都已經畫過了，所以她自然只能一個人站在那里。

很尷尬的，眾人都知道這邊已經沒有人未畫過的了，女席這邊甚至有人好心的叫她和太后說一聲，回來算了。可是，蘇黎曦又怎么會放棄呢？

蘇黎曦面向太后，淡淡地笑著，意思是還要繼續。太后見她眼神中的執著還是點點頭，又怒斥了一下身邊的太監，問他二皇子為何還沒到，那老太監也很為難，象征性的派人去看看二皇子到沒到。

香燃起，蘇黎曦執起筆，重重的沾了一下墨。旁邊看著的人都很不解，作畫哪里需要這么多墨，這樣豈不是要將整個屏風陰染過去？有人心里會想這位蘇大小姐是不是不會作畫，連這點簡單地道理都不懂，但也都是想想，這位蘇大小姐的才名誰不知道？說不上人家有更巧妙的畫法呢？

然而當蘇黎曦把那濃重的墨沾染到屏風上，立刻沾染了一小片時，他們連自己心里最后一點替她辯解的想法都無影無蹤了。這個蘇家大小姐，到底要干嘛？不少之前聽說她的才名，暗自愛慕的官家少爺們都忍不住搖了搖頭。

除了段祁毅，他見過蘇黎曦作畫，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水平，雖然他不知道蘇黎曦要做些什么，但他就是相信她。有些嘲諷的看著周圍那些人有些失望的眼神，心中冷笑。

只怕一會兒要驚艷了你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