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賤東西
- 紫宦
- 鯉裳
- 2157字
- 2019-10-09 08:00:00
今年,二皇子二十二歲,溫荊二十一歲。
去年,高瀾升任司禮監掌印。司禮監,掌印權最大,溫荊卻覺出了些許其他意味。也許,是皇上在架空高瀾的權。
司禮監,十二監之首。一掌印太監,一秉筆太監。其余各司,由各司秉筆太監掌管。
司禮監的最高位,就是掌印太監。如今,高瀾正居此位。
皇上安排高瀾位居掌印,其余各監秉筆卻暗流涌動。掌印僅控詔書可行與否,插手內政減少。有時,反倒是秉筆較為諳熟政局。
十二監內,司禮監秉筆蘇有禮是高瀾的木偶;其余各監秉筆卻也是有勢有能之人,現下正有些不安分。
這幾日,溫荊在司禮監,還真被高瀾叫去了密室。
那高瀾相貌猥瑣,皮膚軟而松,眉似蹙非蹙,眼小而呈三角狀,似笑非笑,陰冷狠厲,讓人看了便不禁發憷。
進門兒,溫荊喚聲:“師父。”
盡管如今二人關系微妙,但他是徒弟,自然要做出徒弟的恭敬來。
高瀾坐著,不看溫荊,兀自飲了一口茶。他慢慢放下了杯子,又撫摩了會杯沿,才緩緩瞟向跪在地上的溫荊。
“這幾日,二皇子那兒,你可是沒少去啊……”高瀾陰陽怪氣道,站起身,“看來我司禮監要為誰辦事,你比師父我還要清楚不少啊?”
溫荊又行了個禮,低著頭,“師父是司禮監掌印,徒弟豈敢造次。徒弟去二皇子處辦事,也全是為司禮監討個好。”
高瀾冷冷瞟了一眼溫荊,才慢悠悠讓人起身。
“旁兒的,我不管。”高瀾踱著步,“我們服侍的人是皇上,可別自己掂量不清。你若是犯了事兒,到時,師父怕是也保不住你。”
這說得拳拳,還真像是叮囑。但話中威脅,溫荊又怎會聽不出。溫荊一笑,壓下鄙夷輕蔑。說什么難救,只怕如今高瀾巴不得他犯事,好把他供出去呢。
跟了高瀾十年,他是什么人,自己還能不清楚?
高瀾這是在提醒溫荊。他知道溫荊是二皇子的人,但卻不能做得太過分。若是沒眼力價,或是膽大妄為,此時阻了自個兒的路,他必定舍得下溫荊。
好用又怎樣。溫荊若是執意同他高瀾作對,他必定除之而后快。
司禮監內,誰人不知,蘇有禮是高瀾的傀儡;真正的兩股力量,只有高瀾和溫荊二人。現今局勢詭譎,師徒相爭。
比誰更穩,比誰更狠。
“師父叮囑的是。”溫荊垂著眼眸,看上去真覺有些許無害,顯得溫潤。
“是了。”高瀾擠出一絲微笑,顯得有些詭異,又問:“讓你照顧的人,怎么樣了?”
溫荊知高瀾是在問安月白。他還未開口,便又聽高瀾道:“師父我是以皇上為重。”
“皇上病重,總不見好轉,還需視察三月。”高瀾空做出擔憂思慮的模樣兒,又嘆了口氣,對溫荊道:“可這孩子,在她義父那兒,哪讓人放心呢,還是先接出來得好。”
“這段日子,就讓她先在你那兒養著吧。你辦事,師父我也放心……”高瀾轉過身,看著溫荊。高瀾緩緩走到溫荊身邊,看溫荊仍是沉靜肅穩的模樣,又輕而毒地道:
“把她好好教養,調養。別又和前幾位那樣,不經玩,還沒折騰就不行了。”
高瀾說罷,走出了密室。
溫荊直起身,撫摩了一下指尖。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三月?師父啊,你以為,按現在的局勢,他們動手,還能再等三月么?
這個他們,自然是指二皇子和三皇子。
皇上病重,他身邊的太監司禮監可控,又分成了兩撥。一撥,是高瀾的人;另一撥,則是溫荊的人。
皇上身邊的宮女,也早默默歸好了陣營。到此時,基本再無太子的人了,全默默跟了二皇子。
三皇子做事招搖,早就聯結一幫文官朝臣,每天勸諫上書,逼皇上改立太子;詔書經司禮監之手。皇上未提重立太子,但問過高瀾意見。
別人都說高瀾中立,溫荊卻知道,高瀾是三皇子的人。
如今此局,看似二皇子并不占上風。可這一局,正似當年助眠香一事;越是縝密完備,越是沉潛鎮定,反教人看不穿。那看似占上風者,不過是色厲內荏。
高瀾說的三月,是皇上彌留之期的三月。高瀾想在這三月引導皇上,下詔書立三皇子為太子。此時站三皇子的大臣進諫不盡其數,正好營造出三皇子呼聲頗高的聲勢,好讓皇上不得不答應。
待到皇上油盡燈枯,也下詔改立太子了,他高瀾便送走老皇上,扶三皇子登基即可。
孟擎嘯和溫荊卻并不燥。他們是布局者,任這旁人去鉆。溫荊見過二皇子孟擎嘯,便清楚了:三月之內,他們只待收網。
溫荊便也思量,八成安月白不必被送給高瀾。但說不準,興許前腳剛送出手,后腳才收網呢?
送不送安月白,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溫荊出門,看日光灑下,有些灼人眼。原是密室太暗,此時出屋,見強日光,反而不適。
是了,溫荊嗤笑。他一直不都是居于暗處,怎見得了光。
又過了一日,溫荊見過了二皇子,又合計了一番,便回了私宅。才一到宅門前,便聽見管家婆罵聲頗大。
溫荊進宅,見那管家婆正指著安月白的小房,罵罵咧咧個不休。
那管家婆似是罵上了癮:“小蹄子!個伺候閹人的腌臜玩意,還真把自己當什么閨秀?”
阿石,阿東兩人見溫荊進了宅,立刻迎了上來。
兩人到溫荊面前,也沒說話,拿眼神詢問溫荊。阿東看了眼管家婆處,對溫荊道:“老爺,這……”
“活脫脫爛了你的嘴去!”那管家婆正背對著溫荊,只顧自己跳腳大罵。她身旁丫鬟瞅見溫荊進了宅,便想來提醒她住口。偏那管家婆仍未發覺,還不饒道:
“下賤東西!來你奶奶這地兒撒潑……”
溫荊看夠,才一挑眉,高聲喝了句:“婆婆好興致呵……”這一聲中氣十足,讓那管家婆婆瞬時噤了聲,打了個哆嗦。
管家婆一回頭,才又驚又怕。溫荊回來了?她一見溫荊,連忙跪在地,面如土色,訕笑道:“老爺……”
“雜家倒是不知……”溫荊說著,走到管家婆面前。他冷笑一聲,眼里厲光凜凜,卻似打趣般開口:“這幾日,雜家未歸,這宅子竟成婆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