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饅頭咸菜
- 紫宦
- 鯉裳
- 2338字
- 2019-10-06 08:00:00
什么?
安月白微微抿了下唇?!@是到了么?到了高瀾那邊?她忽然感覺有些頭疼。
有些不適意,故溫荊按著她手,她也沒有掙脫,只是抓緊了溫荊的小臂,緩緩起身,下了轎。
出轎門的一瞬,看見溫荊身后的燈籠,懸得甚高。原來已經快要傍晚?安月白腳尖碰到地面,站穩了身子,又打了個寒噤。
安月白有些發怔,還未移開抓著溫荊小臂的手。溫荊的視線往她觸碰的地方看去,安月白才忽的回過神,快速抽回了手。雖抽回,溫荊的小臂上,仍留有些許余溫。
自己在作甚……安月白搖搖頭,問道:“公公,這是到了……”
“跟雜家來吧。”溫荊不看她,轉過了身,先行進了宅子。安月白看著這布置,覺著不像是高瀾能住的地方,卻又放不下心,只能端著心走路。
安月白本來是要帶些衣物過來的,誰知溫荊說不許帶,說高瀾會不喜,于是也作罷。
溫荊身形修長,安月白跟在他身后,頭頂竟不到他胸口。她在太傅府飲食寡淡,僅是為了保命,自然是還沒長開,沒長起來個子。
看溫荊這人,雖是宦官,卻也不曾那般女氣,不男不女……單就容貌而言,也就比一般男子清秀些個,倒也不顯得詭異。安月白思量著,他聲線,似乎是比尋常男子細些,卻也不尖得讓人起疙瘩。
安月白聽說,高瀾約莫五十歲了。思及未來,自個要被送給一個五十歲的宦官,伺候他……安月白就有些想要作嘔。
想著想著,安月白深吸一口氣。不是已認了命,此刻再思量也無益。
進了宅正房,有丫鬟,下人來來往往,看著也頗熱鬧,似乎正在置辦飯菜。見了溫荊,眾下人都行禮,問著老爺。
難道,自己來到的,真的不是高瀾的地方?那……
“這是雜家的私宅。”溫荊平淡地道。他余光瞥見安月白似乎是松了口氣,便讓安月白坐了下去,吩咐人上盥洗的器具。
先時,安月白在安府用餐,都是下人送一份飯菜給她即可,她何曾知道這些用餐禮儀,繁雜程序?她便先仔仔細細看了溫荊如何操作,有樣學了樣去。
“姑娘要學,可要打緊兒了學?!睖厍G見安月白似乎是在學他,便冷冷諷刺道:“進了師父那處,才好多活些時日。”
聞聽此言,安月白心又沉了下去,面兒上卻看不出什么,只微微笑了一下,看向溫荊:“是了,謝謝公公。”
這一笑,似是真感激,盈滿純凈。溫荊并非頭回給高瀾送人過去,他見過的女子多了。那些女子,哪個不是多次想要自盡,破罐子破摔的?
他欲望見安月白眼里的悲涼,那種花瓣即將被碾碎成泥的絕望。但卻偏不如他想,她笑吟吟的,微微搓了下指尖,竟抬頭望著他道:“公公,月白餓了?!?
安月白坐在溫荊旁,兩人面前的桌子卻是極大。先上了些冷菜,又放了些清淡的小糕點。
聽安月白此言,溫荊冷笑一聲,問道:“你會吃飯么?”
安月白一愣,什么叫會吃飯?
“……盥洗都不會,有什么臉面談餓?”溫荊冷冷一笑,竟讓安月白寒毛倒豎。
這會不會吃飯,是指禮數??墒?,在太傅府這么久,她真的無須學這些。在太傅府時,她每日用餐,下人都是將粥湯饅頭送至偏房。
安月白反應倒快,道:“月白在太傅府,不過也就是個下人。想必,月白只會吃饅頭,咸菜了?!?
話音還未落,溫荊已是將茶具砸了。那茶具被擲到地面摔碎,殘片七零八落。那茶水散落在地,還冒出些熱氣。也是心里一驚。安月白看著這些,也是不由心下一驚。
一小丫鬟連忙去收拾渣子,卻被溫荊一腳踢開。溫荊那一腳想必是極重的,那丫鬟竟久久捂著肋,沒緩過勁。
安月白喉間一緊,又想到今日正午,溫荊殺了安風的畫面。瞬間,她有些抑制不住地發抖。
溫荊已走到了安月白面前,一手捏緊了她下半張臉。安月白坐著,溫荊站著,居高臨下。
他的手勁兒不小,她覺著生疼,眸光便顯出些許冷意。她此刻的眼神更激怒了溫荊,溫荊攥著她下巴的手便愈發收緊:
“怎么,雜家稱雜家多了,姑娘也想把雜家當奴才?”
安月白被迫看著他。此刻溫荊的眼神好似無底的深淵,又道:“只會吃饅頭,以后便就順了姑娘的意?!?
“反正,姑娘也只是經雜家手送出的一個物件。約莫只活著便可,其余不打緊。”溫荊笑了。單看他笑,可能還會讓人覺著是位溫和公子;但他看安月白的眼神,卻同看一死人無異。
安月白還未徹底從恐懼中脫身,卻又被溫荊施以新的恐懼。溫荊抓著她下巴的手松開了,卻又拽上了安月白左腮一縷鬢發,扯得她生疼。
“或許,姑娘還沒等到師父那邊,在這兒就已經活不下去了呢?!睖厍G嗤笑一聲。聽他說這話,安月白的臉色瞬時煞白。
溫荊垂首,臉移到安月白側頰旁,定定瞧著她。她好似被他的視線鉗住一般,卻又聽溫荊淡淡道:“雜家的脾氣,不比師父好多少?!?
至此,安月白是徹底被溫荊嚇怕了,都有些恍惚,連溫荊何時離開都不知。
再反應過來時,自己已在地上坐了許久了。這兒還站著幾個小丫鬟,卻無一人說話,也無一人有何動作,皆是同木偶一般站著。
安月白起了身,下頜痛意仍在。她不知溫荊性情,也不知他為何發火,還這般可怖。她看看自己的手指,只覺得有些眩暈。
沒站一會兒,兩個小丫鬟過來了,說是溫荊打發她們來,帶她去自己的住處。
安月白跟了丫鬟走,到了地方。她發現,此處與別處相較倒是簡單別致,上面掛了個小牌兒,叫木居。
她也顧不上餓了,迅速收拾,收拾完就準備睡下了。誰知剛鉆進被窩,卻看管家姑姑帶著幾個小丫鬟過來了,說是老爺讓她來送些吃食。
幾個丫鬟端的是各色的饅頭,咸菜。不多時,桌子竟被擺滿。木居內共有三張桌子,竟都被擺得滿滿當當。
安月白有些不知溫荊是何意,就聽管家姑姑說:“老爺說了,姑娘既然就只會吃饅頭,咸菜,便不能委屈了姑娘?!?
“這幾日老爺去上朝,怕沒人照顧姑娘,打發老奴送這些吃食。姑娘便不必出這個屋,餓了吃這些便可。”管家姑姑說著,眼里盡是鄙夷。
哪兒來的鄉野丫頭,竟然能讓老爺發這么大火。
安月白一驚,但未表露在面兒上。她又下床行了個禮,客客氣氣謝了溫荊,謝他照顧有加,又謝了管家姑姑。
“姑娘,不是老奴多嘴?!惫芗夜霉每炊疾豢窗苍掳滓谎?,語氣不善道:“來來去去的姑娘多了,這第一天就觸老爺霉頭的,姑娘怕是頭一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