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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鏡碎花顏

  • 紫宦
  • 鯉裳
  • 2155字
  • 2019-10-05 08:00:00

誰人不曉,這溫荊是高瀾一手帶出的徒弟。高瀾黑,畢竟高位見鬼,做的事兒多,總還有柄可供人抓;溫荊也黑,卻是身在暗處,讓人抓不到柄。

見溫荊一提高瀾,安京楊徹底變了臉色,不由心下叫苦。

他讓安風(fēng)監(jiān)視安月白,若是她有逃跑之心盡管教訓(xùn),只留她性命便是。

可眼下溫荊這般反應(yīng),安京楊猜著事已生變。想必,是安風(fēng)急于討得溫荊的好,做了嚴(yán)管義女的樣兒,反被溫荊抓了柄。

如今,高瀾站哪位皇子還不甚分明。溫荊看似緊隨其師,明面上走著中庸的道兒,但誰也不知他心中所思。

一年前,高瀾一眼就相中了安月白。也正因高瀾想得月白,安京楊方與高瀾更近一步。

此時局勢正亂,若溫荊送人時,再在高瀾面前多言語幾句,他非但討不得好兒,倒還送人送得一身污!

“哪里哪里,是安某疏忽了,未管教好下人?!卑簿钸B忙行禮賠罪。

安京楊雖任太傅,可如今不比前朝,不過是掛個虛名兒度日。他在任這三年安穩(wěn)安穩(wěn),少不得高瀾暗里相助。

溫荊雖非高瀾,卻能在高瀾面前說得上話兒,安京楊自得罪他不得。

溫荊冷哼一聲,余光見得那月白仍跪于地,一身凌亂不堪。

彼處,安京楊仍不住賠罪,他亦懶得去聽那陳皮套話。

“太傅,三小姐既已回宅,便抓緊打點吧?!睖厍G道,錯過安京楊身側(cè),在他耳邊一嘖,“姑娘如今這模樣兒,叫雜家如何送得出手?”

安京楊連連稱是,忙讓丫鬟扶起安月白。又吩咐她們,帶人下去好生梳洗打扮。

他吩咐罷,便賠著笑同溫荊說話。

溫荊既進(jìn)了他府門兒,安京楊少不得要探探高瀾的口風(fēng)。

安京楊迂回開口,卻見那溫荊摩了下指尖,并不抬眼,悠悠道:

“太傅好生打趣。雜家一做人徒弟的,怎猜度得出師父所想?”

安京楊早在心中咒了溫荊千萬遍。這狗閹豎,不過是個奴才,竟絲毫未將他這太傅放在眼中,在他府中擺款充大!

但也無法,誰教如今十二監(jiān)勢大,那高瀾又位居掌印,迫他去仰那閹人鼻息。

安京楊飲了口茶,小心賠笑,卻見那溫荊不再看他,不由愈發(fā)憋氣。

另一處。安月白被幾個丫鬟伺候著入浴,卻仍未回心神。

方才……那溫荊是幫了她?

她出逃未遂之事,他是未提一句;卻反去詰問安風(fēng)為何逾越,欲對她下手。

安月白咬了咬唇,屏了蘭息,潛身入木桶中。

桶內(nèi)花瓣點點,片片緋紅,如滴滴鮮血。

安月白百思不得解,只得將此類臆念一一拋卻。

她抬頭出水,花瓣沾盡此身。

著實香艷。

她雖年方十三,纖瘦至極,偏生得一雙玉腿如雪,如凝雪之璧。

腰肢甚纖,柔若蒲葦。上身尚未長成,卻也線條初現(xiàn);鎖骨尤其撩人,雪頸花貌,可堪入畫。

青絲垂過大腿,濃密若瀑,發(fā)密人纖,倒襯得她需倚傍青絲而立。

紅唇灼灼,沾水而盈光,觀其玉容,卻已無情無心,了無波瀾。

罷了……

描黛眉,點絳唇。胭脂雪粉下,不過一具皮囊尚溫。

丫鬟為她梳了髻,卻未將鬢角游發(fā)攬上,余縷青絲垂于耳畔。

玉容清麗,卻又增了幾分妖窕。

鏡中人傾城,教安月白覺著陌生,又思及安風(fēng)之血濺上她身,那細(xì)密寒意再攀心頭。

安京楊已派丫鬟來催,要安月白快些過去。

聞言,安月白身側(cè)丫鬟忙攙她起身,行動卻是稍莽,竟將方才那妝鏡打落。

銀鏡墜地,頃刻碎作一地殘片。

安月白一怔。

她亦恰如此鏡,待人打碎成塵。她不敢再望那殘片,起身出了此房,又見了安京楊。

安京楊本欲讓安月白帶去兩個丫鬟,卻被溫荊回絕。

溫荊道那高瀾處自不缺人伺候,丫鬟跟著也是無用,到底是看那月白自個兒的造化。

他話已至此,安京楊編亦不再多言,只教安月白快些出門。

安月白出了正門,見溫荊已于府外為她備好了軟轎。

木然辭罷安京楊,安月白乘轎離開,仍覺涼意滲骨。

安京楊望著那安月白坐上轎,直待溫荊等眾駕馬遠(yuǎn)去,心頭陰冷才消了些。

方才,他試著問那溫荊安風(fēng)現(xiàn)在何處,卻聽溫荊閑閑開口:

“太傅可見著姑娘衣上之血?約莫太傅年邁,難以識出那血自何而來。但只怕它卻認(rèn)得太傅,覺著甚為面熟呢。”

溫荊此言一出,聽得安京楊大駭,好似棉花噎心,不上不下,分外難受——

安風(fēng)竟就這般死于那閹人之手!

那溫荊說得這般輕巧,怕是比高瀾還要狠上幾分。

溫荊走遠(yuǎn)甚久,安京楊方回神歸宅。

待他行至前堂,又見溫荊方才碰過的茶碟,便愈發(fā)覺著惡心,抬手悉數(shù)砸了個稀碎。

不,不會的。不會再生變故。

安京楊想,溫荊是高瀾的人,今日不過是是奉師之命接月白出府,不會再橫生枝椏。

安月白坐穩(wěn)后,微覺出了饑?yán)?。既已認(rèn)命,便索性闔了眼休憩。

偏這一覺極深,直至停了轎,她還仍處夢中。

溫荊并未將她帶至高瀾處,反而帶她去了他的私宅。

待落了軟轎,溫荊行至轎旁,喚了“三小姐”,卻不見人答應(yīng)。

見狀,有一轎夫欲掀簾喚醒安月白,卻遭溫荊眼神一嚇,忙抽回了手。

那轎夫拿捏不準(zhǔn),問溫荊道:“公公……您看這?”

溫荊揚手,那轎夫明了,忙退至旁側(cè)。

溫荊伸手掀簾,見那月白輕靠于轎壁。

她唇色撩人,望去極媚,好似花妖狐魅。雙眸輕闔,長睫影深。

“安姑娘?!睖厍G喚了一聲,音色無甚冷冽,淡了那教人提心的把玩意味,卻稍透出些少有的和緩輕柔。

安月白并未被喚醒,溫荊正欲退出,卻見她忽冷汗微滲,不住顫栗,似被夢魘所困。

溫荊蹙眉,伸手欲輕拍她一下,助她醒來。

正此時,卻見她陡然驚醒,神魂未定,不覺已抓上他袖。

安月白大口喘氣,雙眸失神。

她一抬頭,正對上溫荊墨瞳,不覺臉色微白。

未待溫荊出言,安月白又余光見自個兒抓著溫荊之袖,不覺面上一燒,稍露窘迫,怯道:

“公,公公。”

她垂眸說罷,正欲抽回玉手,反被溫荊按住,聽得那人于她頭頂?shù)溃?

“姑娘抓著罷?!?

其音無甚感情,頗有些公事公辦之意。

“抓著雜家,免得腳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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