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荊白篇】抱月納珠
- 紫宦
- 鯉裳
- 3061字
- 2024-06-05 18:09:34
自結為夫妻后,大抵是日子太過幸福和樂,溫荊與安月白只覺光陰似箭,轉眼已過五年。
可這一路的風雨與共,點點滴滴卻是依舊歷歷在目,每每回想,只覺恍然如昨。
溫荊依舊為圣上孟擎嘯作事。除此外,是領命全力栽培小全子,那少年學得甚快,處處出色,繼了溫荊的本事手腕,又不失自己處事之風。
安月白隨翟濟明、呂衡二師學醫問道,擬方用藥愈發精進。她本就天資卓然,如今更并兼糅二師精髓,助二人新著醫術,另定時為民治病。
除醫道外,青虹江流玄溯又總來與她授業。如此一來,溫荊宮中忙碌,安月白宅中亦未得閑。
二人白日雖忙,卻日日一道用著晚膳,安月白總于宅中候著那人,今日亦然。
較之五年前,那女子身形愈發溫婉嫵媚,而眉眼愈發柔和似水。無言自嫵,神采天成氣血豐盈;豐姿盡妍,仙姬入凡玉色獨立。
忽的宅門一開,四位小童率先跑進宅子。有男童女童各一,清脆喚道:“娘親,娘親!我們回來啦!”
這兩孩童正是北利返朝所帶,現已認溫荊二人作父母。
“轅止,澧蘭,你們慢些!”安月白笑著迎上,又見將府兩男童向她而來。
那兩男童生得甚俊,恍若照鏡雙生璧,喚安月白道:“姑姑!”
這二人正是安月白的雙侄,古烈淵與古婧靈的孿生子,古修騏、古修驥。
四位孩童幾乎同時擁至安月白身前,她輕攬著他們,“今兒個可是玩盡興了?”
那些頑童嘰嘰喳喳應著安月白,不遠處,一女音答道:“他們自然是盡興了,卻險些將我將軍府拆了去!”
其音之主容色出眾,骨相五官卻是滿滿異域風情,正是烈淵之妻古婧靈:
“這兩個小冤家,如今見了你們月白姑姑,是連我這娘親也顧不得等了,只知疾跑咯!”
安月白掩唇淺笑,與古婧靈一道攜了諸童入屋,吩咐柳兒上茶。
“是,夫人。”柳兒應下。如今宅中上下出宅雖仍稱安月白為青藍姑娘,可于宅中,是皆以正房娘子之禮待安月白,稱其為夫人。
五年間,宅中換了幾位下人,又成了兩對鴛鴦——阿東求娶了柳兒,阿石又與洛竹成了婚。
人事縱有變化之處,卻仍有未改之情——
安月白與古婧靈言笑晏晏,仍如往昔,情誼愈深。而她身后,仍立著黎棠二女;她那靈姐姐身后,亦還是恩婭巾婭。
溫荊歸宅已晚,古婧靈已然攜了修騏、修驥離宅還府,紫宅中轅止、澧蘭亦早就歇下。
而安月白仍待著他。
溫荊推門,步伐甚為輕快,出言卻聲線微抖,愈覺嗓中發干。安月白笑眼彎彎,問道:“您這般,是有件喜事相告,月白說得可對?”
今日古婧靈來紫宅時,就知會了安月白,云說莫棋仙亦把出喜脈,已然有孕在身。
蠻族全族尊翟青為義士,翟青又為安月白之師。古婧靈自將此事告予安月白,卻聽其笑著傳意道:
“靈姐姐,你真真是高興,都忘了我與師父已有銀雪蟻,師父今個兒知曉師姐有孕,就已將此喜訊知會與我。”
古婧靈笑得爽朗,亦傳意回去:“對對!你有那靈蟻,早在宮中傳出消息前,便已知曉此事了。”
“不管怎樣,這都是件喜事樂事。”古婧靈出言道,“我向來靈慧,可自從有了孩子們,是難免分心,鬧了這笑話來。”
安月白伸手去拍古婧靈之手,“靈姐姐,你是這世上最率真之人。你今日如此,只不過是著實欣喜,才會如此。”
“況且……”安月白莞爾一笑,“轅止、澧蘭甚愛去將府尋修騏修驥頑,修騏修驥亦常來紫宅。”
“他們正是玩耍年紀,難免要我們分心去顧。不止姐姐如此,連我也不能擔保事事不出錯呢……”安月白道,與古婧靈相視而笑。
因而,此夜聽溫荊說有喜事,安月白自然想起莫棋仙有孕,卻聽溫荊道:“阿白,這件大喜事,你定然猜量不著!”
定然猜量不著?安月白心里好笑,一面道:“甚么喜事,夫君大人直說就是。”
安月白起身,為溫荊解了外袍,覺出那人熾熱眸光,亦不由心中隱隱期待。
可直待她為溫荊更了衣,那人身上僅余一白色里衣,仍不見溫荊開口去講。
安月白抬眸,正對上溫荊含光眉眼,伸手輕捶了那人前膛,下刻卻被那人吻上唇瓣。
溫荊吻得極深,直教那玉女身子微軟,任他一把拽入懷中抱緊。安月白伸臂環住那人之腰,側耳聽那人心跳分外有力,方待到那人開口:
“今夜,圣上見了雜家。”
“圣上云,‘你帶的小全子不錯,朕很滿意。可朕還要問你一罪。’”溫荊道,“‘你身為宮中宦官,已身全無虞,卻瞞過朕去,是何道理?’”
安月白聽至此處,心里一緊,忙抽出他懷,卻見溫荊眸色甚和,撫著她肩,“阿白莫怕,圣上并未怪罪,雜家這就將今夜細細說與你聽。”
溫荊此刻安慰著安月白,彼時卻是心顫的——
他即刻向皇上連連謝罪,卻聽孟擎嘯笑道:
“哈哈……溫荊啊溫荊,你終是怕了一回。”孟擎嘯搖頭失笑,面上再難繃住笑意。
他乃一國之君,五年前卻見溫荊為那女子向他做戲,自是要討回來的。今夜他憑此一言,便見著溫荊慌亂心懼,已然足矣。
“朕問你,你為朕作事,已有多久?”孟擎嘯悠悠問。
自他孟擎嘯還是二皇子時,溫荊便如一道暗影為他作事,距今已諭十年。
溫荊行禮垂眸,恭然道:“回皇上,雜家自一十六歲效忠于您,至今日已足足一十二載。”
“不錯。”孟擎嘯道,“這些年中,朕是滿意你處事利落,謀略不凡……”
溫荊靜聽,見龍椅之人嘆道:“可朕最欣賞的,還是你的忠主不移。”
“可如今,你已變了。”孟擎嘯一面說著,一面已運功移至溫荊身前:
“看來,是那月白丫頭真入了你心。讓朕的暗影利刃,徹然化作了護花之荊。”
“臣,知罪。”溫荊開口,卻被孟擎嘯拍上肩:“五年前,朕應了你,待到小全子大后,定你是否出宮。”
孟擎嘯抽回手,靜道:“如今小全子已堪用,你又身心俱全,是不再適合于宮中作事了。”
“朕許你,帶了那月白出宮。”孟擎嘯字字清晰,溫荊一震,即刻謝恩,卻聽孟擎嘯道:“噯,還未完。”
“許你出宮,卻仍要用你的。”孟擎嘯龍睛一轉,“月白丫頭會醫,你便與她扮作市井游醫,舉朝游歷,作朕的宮外耳目。”
“那月白既是青虹圣姬,我另撥些暗衛軍于你。”孟擎嘯道,“仍仿前時與朕傳訊,每三年,朕再密召你二人入宮覲見。”
聞聽此言,溫荊連忙應下,再謝恩時已然眼中微濕。直至離宮回宅見著安月白,仍覺著如在云端。
安月白細細聽罷,亦不免激動落淚,與溫荊擁在一處。
圣上予了半月時日,供溫荊安月白收拾啟程。
安月白見過了長兄烈淵,長嫂婧靈,又入宮拜別了貴妃堂姊,翟青棋仙。
轅止澧蘭已是習字讀書之年,眾人商定留二童入將軍府,與修騏修驥二男一道學書習武。
溫荊安月白將阿東柳兒、阿石洛竹除去賤籍,讓他們作了良民。
他們本欲安排阿東柳兒兩夫婦歸鄉,卻聽阿東道他與柳兒父母雙親俱喪,皆欲留于紫宅看家。
阿東夫婦買了間衣鋪,看宅之余,亦做些生意,得了不少盈潤。
而阿石先前追隨溫荊亦久,存下了金銀,卻許久未歸家。他攜洛竹歸家,后將老夫老母接來了京城,在京中置了房,與洛竹一道開了家茶館。
一切安排妥帖,溫荊與安月白啟程離京。臨行前,再望眼京都,只覺依然繁華熱鬧,卻已心境不同。
“夫人,走罷。”小棠扶安月白入轎。她與小黎依舊伴著溫荊安月白,兩人換了新名,喚曰新黎、新棠,寓意開啟新生。
“嗯。”安月白入了轎,又吩咐良靄、云觴照看好青虹門人,與溫荊一道啟程。
圣上是要他二人舉朝游歷,探聽世聞,卻并未約束他們路線。正值春末,溫荊與安月白決意先去趟西戎。
西戎一行足足兩月,溫荊攜安月白北上入草原時,已然入冬。再轉春,二人又南下看盡山水碧海。
此兩年,山一程,水一程。路過之地無人懷疑溫荊真身,天下人卻已知曉月白醫仙之名。
傳聞那醫仙以紗覆面,祛病擬方,妙手回春。那醫仙身畔有兩女,其夫一襲黑衣,感情甚篤。
三年期滿,一行人歸京面圣。待到那溫荊面罷圣,去見其妻月白時,卻見她玉手輕撫小腹,拉他之手于其上。
溫荊一怔,繼而雙瞳震動,一瞬面上百般變化:“是,是……”
他再講不完一句話,終是望向那玉女,卻只見她微微點頭,美眸泫淚。
上天眷顧。
二人擁彼此入懷,好似抱月納珠。
山重水復出曲徑,人生大幸幾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