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荊白篇】好雨時節
- 紫宦
- 鯉裳
- 2821字
- 2024-04-21 22:23:52
此言說罷,二女齊齊凝望彼此。
這一程曲徑回環,諸人皆是一路不得稍歇,方行至今日這般花明煥新處。
安月白只覺心中千言萬語,到了喉間卻是一時無法開口。
古婧靈見她如此,忙靠近了為她順氣,一面點頭道:
“你不必開口,我都懂的……”
這句未落,那少女終是撲入她懷,惹得古婧靈不由亦熱淚盈眶。
正朝重視親族倫理,她們是真姑嫂;可若論及心里,古婧靈是先拿那月白當親姊妹的。
二人一齊落了會淚,只覺這不為外人知的風雪雨露亦盡融了去,心底漸然澄明。
待到各自沾盡了淚,稍作收拾,望向彼此不由失笑,卻俱是心下充實——
人生在世,親人相攜,知己相伴,如今更有愛侶終成,本是再幸福不過了。
正此時,聽得不遠兩道男聲來喚:“姑娘”、“婧靈”。
安月白與古婧靈一道回首時,正見那畔溫荊與古烈淵已是到了。
溫荊望向安月白,眸子和甚春光,正向她微笑,緩緩點頭,是要她放心。
而古烈淵目光確認愛妻婧靈在此后,亦望向安月白,眸間微微復雜,稍頓后終是上前。
溫荊與古婧靈心領神會,知兄妹二人有話要敘,便一齊向外行了去,留他二人說話。
“先前,是阿兄不好。”為防隔墻有耳,古烈淵出言甚輕,一雙眼眸卻是赤誠深悔,又道:
“事發前,婧靈已與我說了許多;再經此一變,阿兄已看出他是真心待你。”
古烈淵柔聲道:
“你莫怕,阿父阿母、祖母俱是去了,可阿兄仍在,阿兄一直在。”
“今日,阿兄亦是正式見過了他,亦已與他講明,今后會扶持你二人。”
古烈淵道,卻又忽的一頓,繼而攥拳:
“可若有一日,他敢辜負于你,天涯海角,我與婧靈亦不與他善罷甘休!”
安月白點頭,伸手為古烈淵舒展眉心,一面道:
“哥哥,你待我好,我俱已知曉,可我要你應我一件事。”
聞言,古烈淵忙道:
“莫說一件,就是千件萬件,阿兄亦應你。”
安月白莞爾,鄭重道:
“阿兄,我知你自責虧欠于我,可我又何嘗不自愧未能盡孝堂前,更因此事累及于你?你我是同根而生,更當互了胸臆。”
古烈淵瞳孔微動,聽那月白道:
“我只要你,自今日起再莫自責;相應的,我亦會不再自慚。”
微風輕動,安月白柔道:“從今往后,你我之間,只有親情,再無愧疚;只有信任,再無欺瞞。”
二人對視,古烈淵愈發心下震動。
他向來知曉小妹玥歡至純至性,時至今日,她未絲毫怪罪于他,反而處處為他著想。
古烈淵一時無話,見那月白抬眸望他,方點頭應她道:
“好、好。我答應你。”
二人敘罷,古烈淵便帶了古婧靈離去。
是夜,安月白收了柳兒的傳意蠱。她現已不再佯裝啞女,此蠱便能撥給長兄古烈淵了。
有了傳意蠱,她便能與長兄從頭再敘。安月白垂眸,自省從前她許久無家,竟未真與長兄訴說許多。
世間親情,雖一脈相連,但若雙方皆不知彼此過往,又不話當下情狀,那即便是親若父母,亦將終歸陌路了。
古烈淵收著安月白的傳意蠱,亦甚為興奮。
誰曾想,那鐵血將軍此刻竟樂如孩童,一把擁過其妻婧靈,直轉了好幾圈方停。
這些都一一作罷,安月白方與溫荊一道,為那義子義女擬名。
因他二人皆欲尋個好字伴那兩童,是左看右瞧,一時竟不能立時決斷下來。
安月白稍困,一連打了幾個哈欠去,溫荊便不許她再看,強自為她掖被,要她明日再思。
少女枕于溫荊之肩,正有些困意上頭,卻忽的精神了些,抬眸看向溫荊道:
“有了,這個可好?”
安月白好不容易來了頭緒,一時激動,不禁翻坐起身。
那軟被自她玉肩滑下,看得溫荊無奈,即刻起身提手為她去裹,一面失笑:
“你呀!便是再急,還須得仔細著身子,若是著涼可怎么是好?”
安月白一笑,順勢躺入溫荊懷中,“那您抱著我。”
溫荊便擁上那溫香軟玉,任安月白拉過他手,于其手心寫下幾字來。
玉女暗香本縈于心,再加之掌心酥麻,他不由有些心猿意馬,又聽那月白問:
“如何?您覺著可好么?”
因著方才失神,溫荊稍加一頓,方思出方才安月白于他掌心所寫,正是“沅有芷兮澧有蘭”一句。
“這句,是我在您書房書中見過的。”安月白音色甚愉,“我記著,那注者寫,沅芷與澧蘭俱是香草,后世以其來喻高潔君子。”
“我們大可取了沅芷、澧蘭來,為他二人作名,您看可好?”安月白問道。
溫荊正聽著思索,并未回應,卻見那女子復又拉上其手,與其十指交叉,笑問道:
“您怎的不答呢?”
她笑眼彎彎,溫荊輕咳一聲,
“姑娘選得甚好,出處亦好,雜家正凝神來聽呢。”
安月白眼波流轉,啄吻上溫荊側頰,繼而狡黠一笑:
“是么?可我怎覺著,我寫下那句時,您正失神呢?”
“莫非,方才您只顧心下情動,卻并未猜出我所寫之句,現下才那般凝神去聽?”
安月白佯裝正色道。
聞言,溫荊本有些心虛,不由面上一熱,連帶著燥入下身;卻又見那月白扮了夫子,作了搖頭之狀,一面嘆道:
“噫!你用心不專,著實當罰呵!”
安月白面上裝著痛心,雖將夫子學得極像,卻憐面上無須,只得憑空一撫。
她這般俏皮,是真教溫荊破功失笑——先前她行得步步小心,何曾有今日這般頑心?是著實可愛!
溫荊再看安月白一眼,終是笑了出聲。
他那羞臊倒下去了些,卻又被安月白撲入膛前,見那少女以玉指輕撫他胸口打圈:
“您說,我要怎么罰您呢?”
此言一出,安月白是真切聽著了那人心房怦然,好似鼓槌擊鼓;憑指尖覺出,那人皮膚已起了曾細細密密的疙瘩來。
而她明明覺出他身溫度漸升,余光窺得他微微發汗,卻仍一手緩緩下移,終教那人翻身壓于身下。
安月白唇角笑意未消,卻又覺雙腕被一帶所束,不由微微一嘶,望向頭頂束縛是何——
竟是那人衣帶!
安月白面上一紅,欲開口撩撥,對上溫荊雙眼。可望著他眸底欲壑難饜,又登時失言,直任那人擁腰深吻了去。
衣衫不知何時盡褪,她恍如春水,直被卷融至那萬丈情海,再無清明。
可安月白卻未曾想,那人縱然不入其體,竟亦有這般多花樣,竟至令她第二日都不敢再回思。
她亦未曾見過那人這般——
而今,再教她思及幾日后的洞房,竟是期盼外,又燥上幾分了。
溫荊今兒已重歸宮中當值,紫宅中黎棠、柳兒伴著那月白。
那人離宅得早。
溫荊走時,她還未醒透,只依稀覺著唇上輕柔,嗅著那人氣息,未開眸便伸臂環上那人之頸。
“阿白,你再睡會,雜家已教洛竹過會再備早膳。”
溫荊輕語,甚為低沉好聽,聽得安月白輕嚀一聲來作應答。
安月白自然想開眼去望一眼那人,可身子卻似散了架般,自始至終竟也未睜開眼皮。
可溫荊卻是愛極了她這般的小女兒情態,親手為她再理了被,又落吻于她眉心,方壓下不舍進了宮。
安月白醒時,正巧柳兒來送衣衫,才遲遲梳洗弄妝,一面兀的想起了甚,忙喚柳兒:
“你去知會洛竹一聲,說今兒單子被褥我命你與黎棠去換,不必再派人來弄。”
柳兒面紅著應下,安月白方咬上調羹,一面余光望向那床榻,心下盡是昨夜溫荊逗她之語。
他雖束著她腕,卻虔誠伏身伺候她,待她被他送至那情欲之巔,卻是真切打濕了他那俊顏。
偏那人輕舔唇角,笑著望她:“好雨知時節,是真降了甘霖來。”
柳兒傳罷話,回來掀了被。可真見著那床上斑斑點點,仍不禁面上紅若滴血。
安月白自是再清楚不過,知二人昨夜瘋狂,床上早已是見不得人了。她極速用罷了膳,未待面上余熱褪去,便逃也似的出了門。
才出臥房,安月白卻見那側小黎提水而來,是為洗衣。安月白凝目望了一眼盆中,不由亦心下好笑——
原來,那盆中所泡,亦是黎棠二人的榻上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