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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結發合巹

  • 紫宦
  • 鯉裳
  • 2547字
  • 2023-11-20 23:37:52

這紫宅中,除卻柳兒與黎棠,再無人知曉安月白真身。他們只知,青藍早被溫荊納入房中,又得恩遇,新跟了翟濟明老太公學醫。

那天下人,只知這掌印義女自韓得返后便已染病身故。恰逢此時,將軍府增了貴女古玥歡,亦已出閣,去年入了親王府作新王妃。

世間萬象,這浮云蔽目者甚眾,如何道得盡其中真偽?

除當局者,那熙熙攘攘凡間人,怎悉勘得透其中曲折。

又怎知,那紫宅義女者月白,與那將門貴女玥歡,本為一人;卻何料,彼女不戀紅鸞富貴,掙了圣上親賜姻緣,新為青藍。

今時之月白,始嘗待嫁滋味。

不能證世人眼前,得萬人祝賀添彩,卻已同心同德;他無以披團花紅,她不著鳳冠霞帔,但俱兩情相惜。

正月十三前夕,溫荊于宮里,派人傳話,道明日午后歸宅。那人既不在,安月白心頭又盼又冀,一夜多醒,竟覺是夜漫長無比,怎都待不到天明。

過了寅時,她方覺睡意漸襲,闔眼眠了去,卻不足一個時辰便又醒了來。

這既醒了,安月白便亦無心再睡,索性起了身,傳意柳兒再扶她去沐浴凈身。

柳兒并未睡醒,來時雙眼微腫,扶了安月白入水,一面糥道:“姑娘昨夜才洗過,今兒這般早又起來沐浴,是要出門么?”

安月白莞爾,心道:甚么出門,是要出閣。

她笑意盈眸,未答柳兒之問,只道:“好柳兒,我知你未睡醒,只勞煩你再往這水中灑些花瓣,再多添些熏香。”

“是,姑娘。”柳兒應著,只覺兩眼酸困,身子卻已動了起來。

她跟姑娘時日不短,卻亦不能時時猜透那月白心思。就拿今日來說罷,姑娘即便不沐不濯,膚仍白璧瑩雪;縱是無香無妝,自含暗香盈袖。

換言之,這天下女子里,風姿更甚姑娘者實在無幾。莫說那旁的男子,就是老爺,亦不免為之傾魂。

柳兒雖不知姑娘今日緣何這般隆重,卻已照了那月白心意一一做畢。

不怪柳兒不知緣由,實是安月白未曾透露一字一句,就是黎棠亦不知曉。

她逃婚入紫宅,他居掌印之位,均不能辦禮,更不必為人知曉。亦因此,溫荊心有所思,安月白前幾日才與其說通。

眼見十三日將至,雖是二人囍日,卻不能予她真禮,是溫荊心刺。先前目睹親王娶妻之禮,他知她配得上世間最上乘之物,因而不覺那姻禮豪奢。

若他早為尋常男子,亦愿為她傾盡所有。若他亦為爵任官,只怕是恨不能將府邸官位俱雙手奉上,只愿她展顏。

可他并無那等幸運,只得親眼望她出嫁。他總思量,唯有世上至好的男子方配得上她;她跟了誰,均好過從他。

卻不想,兜兜轉轉,他二人終同歸一處。雖如此,卻亦不能予她典禮,使溫荊本就心生痛疚。

溫荊本欲在房中布置些物什,卻又被那月白推拒了。

她道:“旁的不急,我若真惜得,那時見了那些聘禮,如何還舍得離開?”

“再者,我已說過,屋內布置亦好、你我服飾亦罷,皆以蠱皇幻術塑之就是,月白并不要。”安月白道,水眸盈而有光,“這般是最安全的,不令旁人生疑。”

當日安月白如此道,卻見溫荊不語,只以頭靠于她頸間,緩緩道:“非姑娘來要……是雜家想給。”

“莫說這些,就是再多,哪怕耗盡雜家所有……”他話間微黯,“都給姑娘。”

安月白聞言,心中不免生漪,卻順勢擁上那人:“月白不要您耗盡所有。天地浩大,月白只要您一心足矣。”

“若說要……”少女仰頸對上那人眉眼,“是要您珍重自個兒,與月白一道,同至白頭,便是最好。”

話音方落,已被溫荊攝去唇吻。此刻倒換為那人輕抖,動作卻是愈發深入,直令她漸然軟入其懷。

是他的姑娘,他的阿白。句句心言,一路雨雪,教他如何不愛她。

雖已互通心意,但溫荊真踏入那囍房中時,仍不免一時恍惚,如在云端。

此為少女所塑之幻象,目光所及卻盡是紅繡囍氣。

花燭焰曳,溫室馨香;鴛帳重疊,恍然若夢。蓋頭覆面,靜姝輕坐;除卻彼此,已無他物。

溫荊踏足甚輕,生怕驚醒此境;輕闔門扉,只覺心跳漸促。正此時,見得那嬌女輕絞蔥指,忽覺掌心多了一物件。

他垂眸去看,正見自個兒手持一紅底金絲秤桿,便知是她要他以此挑去她的蓋頭。

溫荊手心出了層汗,向著那月白走去,不由屏住呼吸;雙足好似嬰兒學步,竟不知如何邁步方為穩妥,短短幾步竟似過了一夜,雙股說不出的僵硬酸澀。

此情此景,是他曾不敢夢的,如今卻近在眼前。雖是幻境,可人卻真,怎教他不心跳如鼓?

安月白垂眸見著那人步伐,心下千感齊涌,大喜間亦不由生出些緊張,終見那人至于身前。

他持桿之手已有些顫抖,指節因著用力愈發分明,終挑去了那血色蓋頭,對上那玉女絕色笑靨。

青絲綴金冠,眉心一點朱砂紅甚血;纖眉托水眸,清瞳兩灣墨潭神采燁。暗香透骨,冰肌雪膚,鮮唇傾魄堪折仙;梨渦淺出,風華絕代,疑是倩娥落人間。

溫荊不禁深吸口氣,雙眸卻無法移開那少女半分,終喚出一聲;“阿白……”

“嗯。”安月白應了聲,起身笑問:“我……可還好看?”

“好、好看的。”溫荊癡道,心說何止好看,已是令他心神俱動,已至出言稍有卡頓。

安月白見著溫荊失魂,心下甚甜,與溫荊一道坐于床畔,被那人輕撫上玉容。

映著燭火,那人低語:“這世上,你最好看。”

其音低沉如樂,聽得安月白面上微粉,看向一側那酒盞:“我們,還未合巹呢。”

溫荊起身取了托盤來,為二人斟酒,竟覺此酒還未入喉,已然亂了心神。匆忙剔了那心下雜念,將一盞交由那月白。

安月白接過那酒盞,仰眸望向溫荊,對上那入骨目光。二人緩緩伸臂交扣,已能覺出彼此呼吸。

啟唇飲下杯中酒,一路溫熱至膛間心口。少女面生緋云,見得溫荊起身,取來結發所需之具。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安月白輕語,取刀剪下一綹青絲,笑看溫荊:“自今夜后,您與我,再無隱瞞,共結同心。”

溫荊接過安月白掌中青絲,與其才剪下的墨發綰于一處,眸中盡是柔情珍視:“自今夜后,我與你,再無欺隱,余生共渡。”

只此兩言,卻是二人相待幾載、風雪一路方得,此時如何不觸動?相看間,俱已潸然生霧,笑中含淚。

二人共坐,身影漸近,雙唇將疊時,卻兀的破了此境——

“毒丫頭,你長兄鎮北守國,卻遭北利人強襲!敵軍勢猛,你長兄善戰強克,卻仍處于下風!他日夜帶傷征戰,舊傷未愈反增新傷……”

“我派出蠱王為你長兄復原,卻發現……北利人士善于易容,已有不少人混入軍營,是要行刺你長兄!蠱王能救他經脈,卻不能保他無時無刻無恙……”

古婧靈傳意甚為凄涼,又道:“北利與正朝中隔一國,早已被北利之軍虐殺屠盡……”

“烈淵若實陷入危難,正朝百姓俱將不寧……我已求翟家北上救軍醫民,翟義士聽聞,已即刻入宮面圣,應當會與你師姐一道北上……”

安月白聞言,目光如炬,心下傳意:“不止。”

“還有我,和我身后的青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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