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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良辰吉日

  • 紫宦
  • 鯉裳
  • 2317字
  • 2023-11-19 00:43:02

又幾月,至于年關(guān)。

年夜時,溫荊忙于宮中年宴,尚未歸來。紫宅中已有年味,安月白卻未覺出;但見宅中下人往來笑靨,亦心中暗暗待著溫荊歸來。

新桃換了舊符,煙花絢然升空。安月白與黎棠、柳兒幾人一道看了,嗅著了空中那爆竹氣息,只惜那人不在身畔。

一片熱鬧中,阿東示意柳兒來他身旁。柳兒聽罷阿東要傳之話,眉眼彎彎向安月白而來,又覺雜音太過唯恐安月白聽不著,便用了傳意蠱道:

“姑娘,老爺托人向東管事傳話,說盡量今夜歸來,姑娘卻不必生等,乏了去歇息就是。”

安月白聞言,笑嘆那人惜她,以傳意蠱回道:“即便不等他,卻仍是要守年夜的?!?

“正是呢,老爺亦說了,旁人守便守了,姑娘正長著身子,實在不必強撐著守夜,熬得難受?!绷鴥簜饕獾?,見安月白笑意愈深,回她道:

“嗯,曉得了。”

長著身子?安月白不由失笑。

逾了今夜,她便已一十又七了,及笄又過兩歲。那人待她自然情深似海,卻有時溺愛甚親女,真真教她心動。

這幾月里,那人盡量下午夜間時返回宅中,卻每每第二日晨起時即刻起身,孤身沐浴,是為冷卻身下狂燥。

起初,安月白還道他是羞與令她知曉,便特意一朝早起,伸玉臂環(huán)住那人腰際,笑問:

“義父,您是要去哪兒?”

此言一出,卻聽得溫荊猛咳幾聲,繼而道:“阿白,你……你明知,我是不愿傷你。”

安月白聞言,以雪指撫上溫荊前膛,輕道:“若是義父,我自是甘愿的,如何是傷……”

她垂眸,耳廓微微發(fā)熱,喃喃道:“何況,你我早已約好,早晚終有那時……”

“那便至于那時再說?!睖厍G答得偏快,卻亦覺出了面上發(fā)熱,轉(zhuǎn)身攬了那嬌女,扶她躺好,為她掖好被角:“……再等等,阿白?!?

那人眉眼柔和甚玉,低語暖若春風,聽得她心下溶作春水,輕而點頭。

兩心已同,此情無替。休說是等一時,縱是一世,又何妨。

思及此景,安月白愈發(fā)不愿一人睡去。除夕之夜,自當待了那人歸來的。

待到諸鬟散去,安月白側(cè)頸打發(fā)黎棠二人去休憩,又令柳兒亦先下去。

“姑娘,您……眼見是要下雪,您敞著門扉待老爺,當心受涼呢?!绷鴥翰环判牡?,卻見安月白輕笑擺手,對她道:“去罷?!?

待到柳兒亦下去,才是真正靜了下來。羽浮輕落,不多時白了地面。安月白于堂內(nèi)熨著壺酒,此時正彌出些許酒香。

又過了幾刻鐘,她聽著了那人馬蹄之聲,終見那人進了宅。

一襲玄色,月下寒鷹,獨立天地之間;墨發(fā)沾雪,眉眼含情,望她一眼萬年。

安月白已然起身,卻聽得溫荊于堂下道:

“天寒雪滑,莫要過來……我向你去。”

他道出此言時,微含些嗔怪,是因著她未聽勸,在此待他;卻更蘊著無限憐愛,正步步淋雪,向她而來。

安月白望著此景,驀地心顫。那人終進了來,褪去了大氅,她方去拉他之手,“當真是冷?!?

溫荊欲抽手出來,卻反被她握緊,只得由了她。嗅著了屋內(nèi)酒香,便問道:“姑娘燙了酒?”

“正是?!卑苍掳着趿藴厍G之手,輕呵口氣,“早已好了,直待您來。”

她轉(zhuǎn)身,為他斟酒,一面笑道:“再過些時日,便能與義父喝上合巹酒了?!?

溫荊聽得面上微熱,忙接過酒盞,輕咳一聲。安月白知他心思,便亦不再緊逼,笑望那人,仰頸飲下。

此酒綿長,入喉甚為香醇,安月白微粉了面頰。溫荊見她如此,亦隨之飲下,卻是覺出心疼——

他早已認她為妻。可縱然她已使他身全,他卻總不忍此時便真染黑了她,便總想再等等,再多等等。

她這般的女子,若非世道無常,豈會與他結(jié)伴,他更害得她為他逃婚。若二人真這般結(jié)合,今后萬一事發(fā),他不愿害了她。

“義父,可還好喝?”安月白見溫荊不言,便欲為他再斟,卻被那人握上了腕:“待到你我回了臥房,再與姑娘繼續(xù)罷。”

聞言,安月白應了聲,攜了酒,與溫荊同行歸房。月下二人淺影斑駁,對影成雙,真真是神仙良偶。

“真想與您,就這般一路走下去。”安月白低語,卻不妨足底一滑,被溫荊極快扶穩(wěn),聽那人道:“姑娘當心……扶著雜家?!?

“嗯……”安月白扶上溫荊,繼而笑道:“這話好生耳熟,您可還記著么?”

“彼時我初入宅前,您亦說,‘扶著雜家,免得腳滑’。”

溫荊微震,繼而取走了安月白手中那酒壺,含笑順勢半攙上那少女:“姑娘記得這般清?!?

“那是自然?!卑苍掳桌^而認真:“我們要這般,長長久久行下去才好。”

二人已然到了門前。溫荊為安月白開門撩簾,眼見安月白入了內(nèi),才封上了門。

溫荊扶安月白坐了,才點上燈,卻被安月白自后環(huán)上腰,聽那少女道:“義父,蠱皇已察,您已大好……”

“你我看個吉日……”安月白話間微抖,“于此成婚可好?”

聞言,溫荊轉(zhuǎn)身望向少女,正對上她眉眼如炬,一時話至唇畔卻無法講出。幾經(jīng)定心,出口卻只剩了寥寥幾字:

“姑娘,阿白,你……你當真想好了?”

他伸手撫上她那玉容,望向她的眸光深切似海,卻見她篤然點頭:“是,您曉得的,我……”

“我自個兒選的,再來一回,再來千百回,我都選您?!卑苍掳状搜哉f得清而有力,又道:

“我知您為月白耗盡了心,可月白不愿留后路……”

溫荊聽得心口生澀。若非他是這等人,又何苦她自苦至此……卻見那少女以玉手覆上他心口處,仰眸道:

“世上自有千千萬萬條路,月白只愿與您同歸?!?

此言方落,卻見那人眼眶微紅,擁她入懷。安月白靜吮著那人氣息,聽他耳畔呼吸稍重,久久無以平復。

溫荊擁著那少女,只覺聽她方才那言,好似天地唯余他二人,萬物已不復存在;即便他此刻身消,心中卻已然無憾。

但他又不禁戰(zhàn)栗——

他,當真能就這般擁有她么?

就這般順從本心,讓她真正成為他的人……

安月白知那人心性,伸手摩上其背,“您許給我的,不許動搖?!?

溫荊無言,重重吐出口濁氣,只覺心間澄明,好似此身二十載的風霜此刻消弭。

他鎮(zhèn)定了刻心神,終于開口:“那……便定于十三,可好?!?

安月白無言淺笑。她就曉得,那人雖心中不忍,卻其實早已看過了日子。

她自然曉得,她從來曉得。

“好,自然好?!卑苍掳咨焓汁h(huán)上溫荊之頸,又嬌俏輕言:“您定的都好?!?

良辰吉日,佳期璧人;

此生風雪,一朝渙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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