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殺心頓起
- 紫宦
- 鯉裳
- 2065字
- 2019-10-19 08:00:00
高瀾卻是沒想到,孟擎坤根本就不認那鴿血扇是他送過去的:“高公公忙得連見本宮一面都都不得閑,本宮怎好意思送把扇子去嚇唬公公?”
看孟擎坤神色不像是說謊,孟擎坤道:“公公有空來問我,倒不如去問問隔壁的。”
“是,三皇子,是臣唐突了。”高瀾道,冷了臉色,轉身竟出了門。
孟擎坤讓人把扇子點了,燒成灰燼,扔到花盆里。
高瀾思索,要是這扇子真是三皇子送的,八成也是壓迫他認清現實的意思;要是不是,那就是二皇子做的,同樣是壓迫著他的脖頸往下壓。
這有何分別?現今他們皇子要爭皇位,到了真用到皇帝詔書時候,他就是那赤色的印;到了真博弈到了“將軍”的地步,也是要他做出那最后一棋的。
只是,之前高瀾幫著三皇子,慢慢地真就耗了不少老皇上的精氣神去:先是進宮了一批又一批的新宮女,新宮妃;專挑可心又標致的,遞到老皇上面前去。
那宸妃早就不在乎圣心;淑妃已逝,皇上心里的缺確實需個人來填補;只是皇上也就是熱乎了一陣子。皇上在各個宮女宮妃身邊呆的時間都很短,沒給高瀾多少動手的機會。
但是,畢竟高瀾將所有的宮婦都拉到了自己手里;久而久之,真的讓皇上通過些許加了料的熏香,加了料的餐與湯,以致于頻發虛汗,氣血逐漸就放了出去,整個人的身體已經是大不如前。
高瀾這邊這樣走著棋,再加上這幾年幾次大寒,皇上的身體竟真的就到了快要油盡燈枯的一步。
旁的人,覺得高瀾處于司禮監掌印的高位,自然是不在乎皇子誰登基繼位的;只是卻也看得出來,自從十年之前的一件事后,皇上和高瀾早就中間嫌隙頗深。
再者,換個人做皇帝,他的司禮監掌印保不保得住,可就另說了。三皇子身側沒有個可心的宦官,前段時間又將貼身的一個大太監給賠進去了;以至于,要是三皇子當了皇上,司禮監還是他高瀾一手遮天。
但是二皇子從來就對高瀾客客氣氣的。二皇子實則隱忍,厚積薄發。他從來就不信高瀾的,入得了他眼的人,只有溫荊。
要是二皇子勝了,溫荊可就要取他而代之了。
高瀾眼神一暗,索性沒去司禮監,倒是去看了皇上一面。只是他進去時候,二皇子孟擎嘯倒是剛好出來;見了高瀾,二皇子竟一改之前的溫潤作風,看都不看高瀾一眼,冷冷地離去了。
高瀾正揣摩著要不要進去,卻又咬了咬牙,進去了。
老皇上今日似乎精神了些,看上去神色都柔和了些許。見了高瀾,皇上也沒說什么別的,就是淡淡問了問朝堂,竟又扯到了二皇子這里。
聽老皇上諷刺二皇子的語氣,倒是確確實實覺著二皇子不堪大任的;但高瀾還未開口,卻看老皇上閉了眼睛,幽幽道:“朕還沒怎么,你說急什么呢?”
這話一出,聽得高瀾險些就是一個寒噤。只是高瀾仍舊不動聲色,象征性地寬慰了幾句,就打發宮人來侍奉皇上,想要脫身離開。
只是,高瀾剛站起來,竟被老皇上抓住了手腕。
“高瀾。”老皇上龍目半咪,“人既然精明,就姑且再精明一陣子吧。”
高瀾微微一勾唇,“皇上,您乏了。”說罷,宮人已經到了,高瀾便走了。只是一回頭,還看得見老皇上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
剛剛老皇上的神情,竟讓高瀾覺著,單從這神情秉性,二皇子才真的是老皇上的神魂兼具。
老皇上這兩年早就時而清醒,時而混沌的;今天看著,倒好像是精神……難道是回光返照了?
看來給皇上的迷香和“補藥”得加大劑量了。
高瀾此時卻腦子里不斷理著思路。腦子里一直都是溫荊,二皇子,三皇子的臉互相交錯著出現。
進了司禮監,他就直奔了溫荊所在去了。到了地方,卻看溫荊跪立著。
高瀾往里走,溫荊見了高瀾,便是重重磕了幾個頭,再沒抬起頭。
“喲。”高瀾促狹的雙眼看不出什么神情,道:“你這是做什么?”
溫荊不答,只是這么僵持著。高瀾冷冷的視線就在他的背上,他感到了師父的殺心在蠢蠢欲動。
是了,高瀾確實動了殺心;掩藏了這么久,從溫荊跟了二皇子,他就一直以師父的名義,拿刀子抵在溫荊身后,試圖讓溫荊聽話;可偏偏溫荊的價值,就在于他是個活棋,不聽話——
久而久之,這棋子竟做大,讓他岌岌可危!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高瀾深吸了一口氣,才毫無感情道:“阿荊啊,起身說話。”
溫荊跟著高瀾以后,就一直被高瀾叫做阿荊。只是今日的場面,再叫出這稱呼,溫荊感覺高瀾是在往最深處探摸。稍有不對,自己今日可就要交代在這。
“阿光的事兒,你還記著么。”高瀾坐了下來,似乎是隨意的一問。
溫荊低眉順眼,看著倒好像是個饜足的貓一般,隨高瀾拿捏;高瀾卻心里明鏡兒一樣,這就是一頭云豹,隨時可以反撲噬主!
“記著呢。”溫荊道,音色就好似泠然玉石,“師父不忘,阿荊便不敢忘。”
“那,你是本想著忘的了?”高瀾輕笑,看上去面容忽的有些猙獰。溫荊迎上了他的目光:
“阿荊不想忘的,是六歲時候師父說過的。”
高瀾看著溫荊,只覺得他就是個怪物。怎的這些年就沒看透他?但想歸想,終究還是問了:“說了甚?”
“師父講……”溫荊唇角也浮現了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笑意,竟有些像二皇子。他輕笑:“人走在亂葬崗,要是不丟了背上的骨頭,那自己,便不久后也就同他一般模樣了。”
高瀾的唇開始翕動。他是講過,這既然凈身入宮,就是進了亂葬崗;等于說是不斷看到身邊人變成白骨。若是背著那些白骨走路,便自己也不長久了。
因此,高瀾才成了今日的高瀾……只是未曾想,聽了這話長大的溫荊,竟早就不是那日的溫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