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79章 生根發芽

  • 紫宦
  • 鯉裳
  • 3242字
  • 2023-09-16 22:43:49

安月白先前幾日太過勞累,竟未察溫荊晨起離宅。再醒時,只覺已然是中午。

這一覺睡得格外舒服,醒時只覺渾身有力。安月白舒展雙臂,活動頸椎,正聽柳兒叩門:“姑娘可是醒了?”

安月白傳意應了聲,柳兒便入內伺候她梳洗飲食。

昨個兒她與溫荊用罷飯,照顧他沐了浴,自個兒亦一道清洗了身子。

水汽氤氳,卻與桃淵村共浴不同,他們只是肌膚相貼,貪享慶幸。

溫荊方醒,她不愿勾他;她過于疲憊,那人那般疼她,自然亦不愿此刻動她。

他們只是一道饜足于彼此體溫,仿佛水波不止劃過肌膚,亦將雙方靈魂皆就此滌凈。

他們沉溺于此刻安靜,心下俱是一嘆——

真好。

安月白用罷了飯,見黎棠二人歸來,正入內見她。小黎道:“姑娘,我二人已見過親王妃,將您意愿轉達于她。”

小棠接過話道:“這幾日,親王妃身為老太君嫡出孫女,現正為老太君守靈,只待滿七日后,再送老太君下葬。”

“嗯。”安月白微微攥拳,“好,你們先下去罷。”

“是。”黎棠二人應下,轉身出了門。

屋內只余安月白一人,她方起身出了屋。柳兒正在廊上,見她出屋,便要跟來,卻只見安月白向她搖頭,傳意道:

“不必跟來,讓我一人靜靜。”

柳兒見狀,只得留于原地,望著安月白身形漸遠。

短短十日不到,先是溫荊遇險,后是祖母辭世,二者相逼,眼見安月白的背影愈發單薄。

夏風起而綠葉搖曳,花弄影而樹影斑駁。碧空浮云,紅廊紫墻。她分明行于此極絢之景,那一抹寞然背影卻溢出難掩的破碎寥落。

安月白行至木居,邁入其中,見幾個丫鬟正于此灑掃。她們一發現她,當即行了一禮:“青藍姑娘。”

她無言點點頭,向那樹影下的秋千行去。

那幾個丫鬟本已打掃得七七八八,見那青藍要蕩秋千,忙互相示意一道退出了木居,不欲掃青藍之興。

現下,木居中僅安月白一人。

安月白手心冰涼,攥上秋千繩,垂頭望向地面,雙肩終逐漸顫抖起來,幅度漸漸加大。

冰淚砸向地面,再難以遏制心口悲愴。一手掩上面,任由清淚自指縫漫出,再流入袖口。

安月白順著秋千繩,終于緩緩跪于地上,向著將軍府的方位,重重叩了頭。

她從未見過祖父古越,甚至未曾見過親父古昌銳。

十六歸家,十七離家,不論是依著古玥歡親事出嫁,或是她抗命逃婚,俱在家中尚未待夠一載。

將軍府中,祖母兄長皆待她不薄。因著她自幼遺失,藍煙又曾假冒她入府,他們總處處彌補她。

入府后,祖母又教授她不少貴女禮儀,同她說了不少知心話。

若命運眷顧,她并未遺失在外,真自府中長至成年,只怕她亦會長成長輩父兄冀望的那般。名門閨秀,一朝出閣。

可無若是,亦無假使。自幼在外,一路求生,她早已非尋常貴女那般的菟絲花。

她亦曾想,若一世在將府中,確實會更眷戀長輩親情。可這世道不許,她已然成年,須得選出自己的道。

命不顧她,她亦不認命。前能冒險出逃太傅府,后亦能背德逃婚親王府。

自逃婚那日起,她便已放棄古玥歡的身份。可如今,襲上心頭那悲痛卻那般真實,教她不由再叩頭。

一叩,未盡晚輩孝道,不孝不悌,未能親送祖母辭世。

二叩,未遵圣上賜婚,不忠自專,今生永別古家親眷。

三叩,未顧親父長兄,不守禮法,為己之道背德離家。

三叩作罷,安月白方緩緩起身,卻并未后悔逃婚。如此世道,她得了自由與愛情,必然就要獻祭親情與孝悌。

未親送祖母,是她新憾不假,可人生總有缺憾。

安月白沾去淚滴,抬首望天。云絲纖長,光影下瀉。她傳意古婧靈道:“靈姐姐,月白不孝……勞煩姐姐替我,好生送過祖母。”

“傻丫頭,奶奶老了,終有這么一日。”古婧靈傳意,“你不許過度傷神。”

“我助你去尋溫荊,是為讓你幸福的。”古婧靈繼續傳意:“將軍府有我,你大可放心了。”

安月白平穩了呼吸,又傳意道:“靈姐姐,送罷祖母后,我們再見面,共為青虹門主沈江流凝魂。”

“好說。”古婧靈傳意,“只要你這幾日好生照顧自己,下次見面若瘦了,我就不幫咯!”

安月白有些動容,“……嗯!”

離了木居,安月白覺出心緒漸清,又回房練了回字。不多時,溫荊歸了宅,帶回不少圣上的賞賜。

溫荊護翟青無虞,帶秘寶歸朝,又使孟玄溯復歸。此次莫棋仙殺入紫宅,溫荊又大度不計。

孟擎嘯見他如此堪用,又事事為己著想,本欲賞他黃金萬兩,卻被他諫言留半數于國庫。

看來此番西行,他這掌印愈發為國為民了。孟擎嘯龍顏大悅,賜溫荊六千兩黃金,多放了他三日假期,要他好生休養。

因青藍隨行有功,圣上又賜青藍千兩雪銀。

安月白迎上溫荊,二人一道回了房,又傳意柳兒端來足浴桶。明了廊上無人后,笑著將花瓣撒入足浴桶,一面對溫荊道:

“義父去了這般久,累了罷?快來泡泡。”

安月白說罷此話,余光見溫荊雖脫了靴,卻是未發一言。她抬眸看他,卻見溫荊臉色頗肅,正定定望著她。

“怎么了?”安月白仍莞爾著,卻見溫荊冷面向她行來,無言抱她坐上床邊,便垂眸為她脫去鞋襪。

他無言,安月白亦不再問,直到溫荊將她雙足沒入熱水,方不由輕嘆一聲:“啊……”

“義父,您也快來,正……”安月白柔道,卻見溫荊伸手入水,摁上她足心,不由拐了調:“嗯……燙呢,您做甚么。”

溫荊未抬眼,方說了今夜第一句話:“……為姑娘摁足。”

女子雙足本就敏感,足底更甚。如今他把持著安月白的弱點,為她或摁或壓,或摩或點,教安月白痛癢兼具,不住輕嘶。

她再無暇勸溫荊浴足,只咬唇瀉出點點嚶嚀,正是有苦難言。

好容易等到溫荊收手,安月白已然面色有些發紅,眼瞧著溫荊為她擦罷腳,將她雙足抬上床,為她搭上被。

“義父……”安月白方小心開口,“您今日到底是怎的了?”

溫荊方伸足入水,看向安月白:“雜家未醒時,古家老太君已然辭,雜家醒后,姑娘卻片言亦無。”

安月白一抿唇,“您方醒來,只怕還未大好,我說與您聽做甚么。”

“那姑娘便一己受著,當雜家不在么。”溫荊深呼吸,“這還不算,姑娘卻令黎棠二人去尋親王妃,要她替姑娘送離祖母……”

安月白微移開眼,卻被溫荊覆上手:“姑娘,你……你何至自苦如此,教我……”

溫荊心口干澀,出言卻是極低:“……如何心安。”

她逃婚后來尋他,已是他此生不敢求之幸。如今又為他,徹底讓藍煙作了親王妃古玥歡,更不能親送祖母入葬……

他溫荊,罪過大了。只怕此生,不能還上她萬一。

安月白牽上溫荊之手,低語道:“義父,我已不是古玥歡。出閣那日,我已許了她,便不該再擾了她人生。”

一刻寂然,溫荊坐上床沿,一手撫上安月白頭頂發絲,“姑娘為她著想,要讓她去便去罷,雜家為姑娘就好。”

安月白抬眸,見溫荊開口:“圣上賜假三日,正合老太君安葬,雜家私帶姑娘去。”

此言一出,安月白玉鼻一酸,眼眶頓紅,枕入溫荊腿面:“義父……您真好。”

“傻姑娘。”溫荊苦笑,甚么他好?她跟了他已是委屈,他決不能再讓她新增遺憾。

溫荊摩挲著安月白的發絲兒,那少女伏于他腿面,笑著帶了淚,不少淚珠兒就這般融入足浴之桶。

花開花落,有你便足矣。

古家老太君下葬之日,溫荊帶了安月白于不遠處眺望。小黎小棠跟于他二人身后,帶了燒紙祭品。

待到諸人退去,溫荊方與安月白一道祭拜過古家老太君。安月白三跪三叩,卻見溫荊足足三跪九叩。

三跪九叩,是為敬神。安月白一驚,卻心下了然。溫荊既愧又謝,對祖母如此,亦是在以此謝過上天神靈。

他謝,古家誕她育她,深謝上天令他能遇著她。

他愧,私藏古家明珠,愧對古家列祖列宗英靈。

此幸是他所竊,他只求古家老太君、列祖列宗魂,得佑古玥歡平安喜樂,今生長護她。

此罪他一人擔,他惟愿上天諸神佛、閻羅兼羅剎,降罪只降他一人之身,莫要牽上她。

送罷老太君,溫荊帶安月白重歸紫宅,告知她莫棋仙已服下滅魘草,如今神志已大明,身心更是一日強過一日了。

又說,她師父翟青深謝正朝皇上恩遇,愧對掌印溫荊,已被皇上寬恕。在拜見過阿慎祖母后,他愿踐行諾言,跟從國師林輕鴻學習。

溫荊又偷告安月白,聽宮中消息,說阿慎祖母占出國師明年將辭世,故引翟青去國師處修習。

安月白點頭思考。如此說來,待到國師身故后,約莫翟青就將繼任國師之缽,成孟擎嘯新任輔臣了。

一切似都在漸好。安月白尋著溫荊肩頭一舒適之處,埋入他頸中。

溫荊撫著她發,“姑娘累了,睡罷……”

安月白擁上他腰,入眠得極快。溫荊聽她呼吸,亦不免漸漸睡去。直至第二日里,才驀地驚起。

這感覺……怎的這般怪異?

溫荊坐起,心中大為驚愕,視線漸漸下移——

終定在自個兒下身。

主站蜘蛛池模板: 太和县| 定州市| 高碑店市| 区。| 东明县| 夏邑县| 日照市| 鸡西市| 沙河市| 达孜县| 汉川市| 泰州市| 乌拉特中旗| 康定县| 临洮县| 济源市| 镇雄县| 钟祥市| 陈巴尔虎旗| 罗山县| 梧州市| 尼勒克县| 琼结县| 克什克腾旗| 班玛县| 齐齐哈尔市| 耒阳市| 石柱| 双桥区| 乐山市| 香港| 淄博市| 邹城市| 鸡泽县| 周口市| 达孜县| 蒲城县| 互助| 尚义县| 澳门| 霍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