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圣上作媒
書名: 紫宦作者名: 鯉裳本章字數: 3407字更新時間: 2023-06-05 00:01:00
孟擎嘯起身,又對那宮人道:“昨個兒,溫荊是讓那小全子督辦的晚宴?”
那宮人俯首,“回圣上,是。”
“嗯。”孟擎嘯一頓,猜著了溫荊是要試煉那小全子,便又道:“那今晚便還讓那小全子親督罷,有何不妥朕再找溫荊。”
“是。”那宮人應下,見孟擎嘯擺手要他退下,忙快速退下。
孟擎嘯一面活動著手腕,一面喚東方凌,聽東方凌應道:“皇上。”“嗯。你去迎迎老五,帶他過來。”
“是。”東方凌應下,起步離宮。
此時,溫荊處。小全子進了門,見得溫荊正闔眼假寐,一手緩緩撫著眉心,卻是知他進來,淡道:“講。”
“誒。”小全子應下,輕聲道:“師父,皇上命小的去督辦今夜宮中戲場的場地飲食。”
溫荊嗯了一聲,緩緩睜眼,見小全子難掩喜色,便道:“你便是這般一路樂著來的?”
“回師父,方才小的答得恭順,不敢逾矩。”小全子見溫荊這般問,當下斂了形容,小心答復。
都說伴君如伴虎,于他而言,這溫荊也不遑多讓。師父行事,總似蛇般捉摸不透,又對他極嚴,處處都是屏息做事。
溫荊微坐正了些,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全子,方才放了些心,開口道:“去了做好些,莫要跌了為師的臉。”
誰人不知,小全子是溫荊一手調教,他自是溫荊的臉面。
“是,師父!”小全子謝了溫荊,又一面上前為溫荊沏茶,一面極快地道:“小的今夜定當事事謹慎,處處留心,待謝了場再同您回話!”
“……嗯。”溫荊望著那茶葉,聽出了小全子的話音,道:“你去罷。”
小全子得溫荊授意,忙不迭答應:“哎!”
這小全子,披上猴毛便是真猴子了,方知早前挑他不錯。溫荊搖頭,他向來滴水不漏,如今卻讓那猢猻看出了些苗頭,處處留意著玥歡在宮中的動向。
偏那皮猴兒還處處小心,倒是說得甚巧,他便也不欲多說,且由他去了。
安月白今日是到的最早的。她到時,那舒卿兒還正在路上,戲場中各處已是布置得宜。
舒卿兒同皇上還未來,安月白也不便落座,只得四處走走。偏巧這時,一端著果盤的小宮女低頭走路,見著安月白時慌忙避讓,卻是避得有些猛,竟險些摔倒。
“小心!”安月白說話間,動作極快,伸手便抓住了那宮女手腕,將其拉住。
只是安月白雖拉住了那宮女,她拿著的幾塊果盤卻是飛落在地。待到那宮女站穩后,忙向安月白道謝賠罪。
安月白搖頭,喚道:“小棠姐姐。”小棠應了聲,聽安月白道:“她果盤雕刻的幾塊果品殘缺了,你快同她一道去后廚重修罷。”
“是,小姐。”小棠應下。正此時,安月白卻聽一少年聲音自后傳來:“不必勞煩姐姐了。”
安月白一轉身,見一少年年方十二,形容白凈端正,對她恭恭敬敬行禮:“小全子見過玥歡小姐。”
小全子。安月白微微頜首,“民女不過入宮幾日,公公不必行禮。”一面眼神示意黎棠二人拉他起來。
小全子起了身,對安月白極為客氣恭順。安月白也點頭回禮,恰此時舒卿兒已是到了。
那舒貴人到后,安月白自是向她走去,二人互相問了好。她們俱是大家之女,自然不肯先落座,便都站著等皇上孟擎嘯來。
安月白站著時,卻不住看向那小全子,見他利落吩咐了幾人陪著方才的小宮女下去重做果盤,又干脆喝令幾人來收拾地上殘局。
那小全子,雖是年紀尚小,竟處事這般周到,眾宮人亦聽其號令,倒讓安月白不由唇角上揚。
見著這小全子,她總忍不住覺著他身上有著幾分溫荊的影兒,做事實是干脆利落。可又想著,這小全子眼里還有些光亮,大抵是過得比十二三歲的溫荊好些的。
舒卿兒見安月白留意那小全子,柔道:“古姑娘,那小公公是能干的。”
安月白點頭,見舒卿兒正欲開口,二人便聽宮人報:“皇后娘娘到——”
二人向皇后行了禮,皇后命她二人先落座,方才一同落了座。又過了一刻,才聽得門外來報:“皇上駕到——”“凌親王到——”
原是孟擎嘯同孟擎舟二人向宸太貴妃進獻罷安眠玉枕,便一道來了戲場。
安月白起身行禮,心道這凌親王,便是先前的五皇子孟擎舟。
她正思量間,只覺一束目光望向了她,便不由得垂眸更深,余光判出那束目光源自那孟擎舟。
“免禮平身罷。”孟擎嘯一擺手,三女落座,又聽皇上命孟擎舟坐于三女對面。
皇后是貴人舒卿兒的親姑姑,二人自然坐得近些。安月白坐得稍遠,正坐于孟擎舟對面。
皇上見著皇后亦來了,稍有些訝異,卻因今日心中痛快,并未多言,只命東方凌吩咐小全子去叫戲班入場。
這臺上唱的是處兩情相悅的戲文。安月白啜了口茶,手心有些生汗。
她有些沒來由的緊張,不知是覺察到對面凌親王孟擎舟若有若無的目光還是怎的,只得多喝些茶水。
這戲文既是講兒女情愛的,偏偏今夜那孟擎舟也來了。
皇上似也察覺到那凌親王在看她,安月白直覺皇上要撮合她二人,難免心下有異。
這心下翻涌,竟有些油膩上心了,如今竟有些難受。正此時,卻見小全子帶了幾名宮女來,為皇上皇后、親王貴人及她五人送來了秋梨銀耳羹,說是潤肺解乏的。
尚且不論旁人需不需要,她安月白如今是著實需要的緊。故而她在小全子退下時,有些感激地向他點了點頭。
待小全子退下后,皇上孟擎嘯道:“倒真不愧是溫荊一手帶出的,有幾分他當年的眼力了。”
溫荊?安月白正巧口中方下一口秋梨銀耳羹,難免有些驚異,竟是有些輕微嗆著了,便不免拿帕掩口側頸輕咳。
原來如此,小全子是溫荊一手帶出的徒弟,難怪同那人有幾分相像。
安月白喘得有些面上發粉,拿下帕子時更如雨后鮮桃,勾人心魄。
孟擎舟望見她這般,不由得輕微愣了神。他原想著,這世上再無一女子能與古雪娉并論;可中秋夜醉時,窺得古玥歡在螢火中放出孔明燈時,竟是難掩地心顫。
那夜后,他便打定主意要讓圣上將古玥歡賜給他作正妃。
今夜見她面若桃花,孟擎舟更不由得心猿意馬。他這般神色落入孟擎嘯眼里,孟擎嘯亦不由帶了笑。
看來五皇弟是真栽在了那玥丫頭手上。先前孟擎舟同他說此事時,孟擎嘯還有些猶豫,想再考察一番。
賜婚容易,可他怕孟擎舟是一時起意,將來負了那玥丫頭,到時反寒了古家的心。
古家世代驍勇,如今古雪娉入宮為妃,古烈淵又是他最堪用的大將軍。古玥歡幼時遺失在外,今年剛歸府,孟擎舟便要將那古家最小的花骨朵,孟擎嘯自然是要探明他的心意的。
今夜見著那孟擎舟對那玥歡移不開眼,方知他這五皇弟大抵也是個癡子。孟擎嘯飲了口酒,如此,便只要事先同那古烈淵知會一聲便是了。
今夜安月白這出戲聽得有些不適,皇上卻以其勸了翟青面圣為由,說要賞她。安月白正起身,卻見孟擎嘯對孟擎舟道:
“五皇弟,你游歷諸地,此番朕借了你的東西賞她可好?”
他此言一出,眾人心下均是猜著了大半。甚么聽戲,圣上這做媒才是真。皇后松了一大口氣,幸而皇上是未有收了那古玥歡進宮之念。
圣上話已至此,孟擎舟便連忙含笑起身:“臣弟不認得甚么寶物,左不過愿盡心備禮,為玥歡小姐作三禮罷了。”
“臣弟聽聞,玥歡小姐自幼有一雪玉長命鎖。”孟擎舟道,“臣弟今日進宮,正有打磨了一對雪玉雙鐲,夜盈紫色淡光,甚為典雅華貴,倒正契合臣弟對玥歡小姐復歸將軍府的祝愿。”
安月白又聽那孟擎舟繼續道:“臣弟又聽,玥歡小姐在宮中擅醫救人,心性剔透,臣弟有一海藍寶石,愿作第二禮一并獻給玥歡小姐,愿其佑玥歡小姐常安常樂。”
“至于這第三禮,臣弟若要送,還需之后請示過皇兄,方能送出。”孟擎舟道,聽得孟擎嘯朗聲大笑,“好、好,朕便許你賣個關子。”
安月白臉色一白,卻聽皇后嗔道:“這玥丫頭,是高興得有些木了,還不快謝過皇上和凌親王。”
自聽出皇上要為凌親王孟擎舟和古玥歡做媒后,皇后瞧著古玥歡順眼了不少,連帶著這話音都帶了些親切。
“民女。”安月白起身離座,勾頭抿唇道:“謝過皇上,謝過凌親王。”
她音色都帶了些顫。孟擎嘯以為她是聽得突然才如此,笑意更深。這未出閣的女兒家,總是含羞帶怯的,任是這古玥歡也不例外。
莫看她在戰場醫術中那般冷靜,如今真嗅出姻緣將至,倒還有些羞怯害怕呢。孟擎嘯思量,命人將安月白扶回座位,眾人繼續看戲。
一出戲看到半夜,安月白竟是生生默念今日翟青給的寧心道撐下來的。
皇上今夜高興,賞過了今日的戲班,又賞了小全子等人,散場前額外命凌親王孟擎舟和古玥歡都在宮中多住幾天。
待謝了恩,出了場,安月白強撐著上了轎,抬頭見得秋月又缺,不覺一滴清淚砸到手背。
如今眼見得皇上要撮合她與孟擎舟,倒真讓溫荊那沒心肝的如了意。安月白拿帕拭去淚,又想那小全子既是溫荊的徒弟,此時只怕已經告知溫荊今夜之事了。
秋風甚涼,安月白此心卻愈發冷靜了。皇上孟擎嘯今夜未當場賜婚,便是還有幾日耽擱的時間。不論是要召她兄長古烈淵入宮也好,或是同昭妃商量幾句也罷,總歸是還有時間的。
何況賜婚罷,待到真娶實嫁,總還有一段日子。今夜是子蠱入體的第十日,安月白慶幸自個兒選了此路。
她非籠雀,不可為任何世俗禁錮。她偏要拖到子蠱得成,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