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21章 河洲雎鳩

  • 紫宦
  • 鯉裳
  • 3311字
  • 2023-06-05 00:00:00

事已至此,翟青別無他法。只得提筆為安月白開了幾程鎮魂安魄藥方。又說,這幾日要將青虹寧心道默下來一份,讓她過兩日來取。

先前翟青在青虹時,便是修習了青虹寧心道,如今已達巔峰。若非如此,他常年煉毒引巫,只怕早已神魂湮滅,墮入瘋魔了。

如今安月白已然引子蠱入心脈,翟青亦無法替她渡劫,只得傳她寧心道護命。

安月白謝過了翟青,二人又一道碾藥到傍晚。翟青不欲安月白再受累,欲令其離開,卻聽門外傳來通報:“掌印大人到。”

掌印,溫荊。安月白微微抿唇,聽得溫荊之聲透過門扉傳入:“翟義士,臣奉圣上口諭,引您前往清涼臺面圣。”

他是來請師父面圣的。安月白強行靜心,卻不住生出些悲涼。她竟不知自個兒在期待甚么。她在太醫院是宮中人人皆知的,溫荊先前都從未來見過她,如今又怎會是沖她而來。

翟青見安月白的子蠱似有發作之勢,忙端了方才為她熬的鎮魂湯來,一面未開門,對溫荊道:“今日便不去了,勞煩掌印來一趟。”

安月白飲了半碗鎮魂湯,方覺著絲絲潤意浸入心間,卻不住看向翟青。

若師父翟青拒了皇上,那溫荊還得將此轉達于皇上。伴君如伴虎,他會不會被遷怒全看龍椅那人的心情如何了。

況且……安月白飲下剩余的湯劑,將碗放于桌上時手一松,竟砸得碗輕微作響。

她亦知翟青幼年與皇上孟擎嘯一同長大,怕是只有師父才能這般逆皇上的意。可那孟擎嘯何等剛強,她仍不住為翟青提心。

“翟義士,自您進宮,只面過一回圣,便只一人閉關制藥修習。”溫荊在門外靜靜道,“圣上命臣傳話,說義士若再推托,便要臣抓了義士之徒帶去見他。”

“臣便帶人將那棋仙姑娘送去見皇上,您看可好?”溫荊之聲帶出些閑慵,似是吃準了翟青的性子。“臣還聽聞,今日玥歡小姐亦在,不若一同帶去罷。”

“甚么皇上說的,我看是掌印大人自個兒說的罷?”翟青一推門,便對上了溫荊那雙似有笑意的眸子。

溫荊一笑,并未移眼,回道:“義士說笑,臣何敢如此。”瞧著端是溫文無害。

“呵,何敢。”翟青嘖了聲,赤瞳涼意滲骨,諷道:“你這人,還有何不敢。”

縱他翟青一世狂狷,不將萬物放于心上,可畢竟人心在膛,仍有顧惜之人。既然如此,便少不得仍有軟肋。

先前在韓邰時,翟青雖怕溫荊對安月白有私情,反誤了安月白歸府,才那般出言刺激。可如今溫荊的反應,竟讓他覺著是他多慮了。

溫荊聞言,面上無變,只是向翟青行了一禮。

翟青哂笑。這般無根無心之人,這世上并無他所掛惜之人。因而溫荊可以莫棋仙脅他翟青,甚至以一手帶出的安月白作為增碼,看來是真將白兒放得徹徹底底了。

“義士,請。”溫荊一迎,翟青不看他,向著門內的安月白道:“玥歡小姐,勞煩您照顧仙兒一刻。”

安月白微微一揖,眼見那溫荊轉身同翟青一道去面圣,二人身形漸遠。從頭至尾,那溫荊除了提到她名那刻,竟是再未看她一眼。

溫荊深曉師姐于師父的重要,自然會拿她挾翟青見圣,可卻未想到他為著保險,竟也能輕描淡寫將她作為附加砝碼。

她望向那方才鎮魂湯的空碗。幸而方才翟青為她熬了此湯,否則還真有些起心動意。

安月白失笑闔門,溫荊方才念到玥歡之名時,她竟有些失神。興許他是真已都舍了,可又如何,我命由我。

如今已是第八日。她還需靜心四十一日。待到時機已到,便能重開一局,還望到時莫要驚掉她那義父的下巴才好。

話說兩頭。溫荊將翟青送入清涼臺后,皇上命其退下,方轉身離開。

穿過九曲回廊,秋日光影斑駁破碎,零散落于宮中各處。溫荊在此深宮走過了十余載,便就步步謹慎了十余載,腦中卻是今日阿白略顯單薄的身形。

方才,溫荊雖未直視安月白,余光卻一直望著她的方向。她身形本就纖細妖嬈,如今余光落在她肩頭,竟又覺著愈發單薄了些。瞧著她面色似有些發白,應是不愿再見他罷。

昨夜小黎說過,她已不愿再聽紫宅之事,更遑論今日又見著他。溫荊上了臺階,左手掌心卻又有些癢意,他活動了下手指,以痛意蓋過那絲縷癢感。

溫荊自知,僅一個莫棋仙便足以令翟青面圣。但他是刻意說與安月白聽的。

當朝掌印溫荊之義女安月白,在韓邰此行歸來后,便已重傷身亡。這是告知世人的說辭。

安月白已死,將府玥歡與溫荊并無私情。他們并不相識,他自要做惡人了。

溫荊哂笑,甚么惡人?他從非善人——這正朝誰人不知他溫荊的手段,如今左不過是讓阿白看清罷了。

先前時,她看他太好,因而錯寄情思;論情理,他與她相處的那幾載已是上天眷顧,他不應再貪多。

雖如此,溫荊入了里間,仍覺著心下一空。他只得安慰自個兒,自始便從未有資格擁有,如今更無所談失去。他是這天下最不愿她傷心之人,可為了她未來好,便只得傷她一次又一次。

溫荊從未冀望于有朝一日安月白能懂。他情愿她一直不懂,如此才是真如他所想,恣意從容過了此生。

至于他溫荊,左不過是浮塵砂礫,未埋之尸罷了。茍活于世,傾盡畢生護她便是。

又過了兩日。安月白去見翟青,被翟青塞了那寧心道入懷,便被翟青趕出了門:“傻白兒,以后不必再來我處。”

“仙兒自有為師看顧,你如今只一心修好此道便是,修成之前不必來見我。”翟青道,“為師亦在呂衡處替你請了假,快去罷。”

安月白望著眼前緊閉的門,知道翟青的脾氣,便也只得應下,又叮囑道:“師父,您……您顧好自己。”

“嗯,你快去罷。”翟青在門內道,“甚么時候了,還擔心為師。”

聞言,安月白將那寧心道本收入袖中,才快步回了堂姐宮中。

這才不過短短兩日,師父是如何將那寧心道法悉數默下的。她思量間,不覺雙眼已有些洇濕。

翟青為著莫棋仙,已是一連數日未得休息;如今又知道了她引蠱入體,便緊趕慢趕錄了此書給她。

安月白只覺著袖中的那道本似能升溫,倒有千斤重了。

正此時,卻見得幾名宮人奔她而來,似是尋她已久。果然他們到了面前,對安月白道:“玥歡小姐,您讓我們好找。”

“圣上請玥歡小姐和舒貴人晚間一道看戲。”那為首的太監滿臉堆笑,“玥歡小姐,您快些回去準備吧?”

小黎小棠二人跟在安月白身后,聞聽此言相視一眼,安月白已然淡淡應下:“謝過公公通報。”

“玥歡小姐客氣。”那太監一樂,“小的怕小姐來不及趕回去,特帶了轎輦,小姐請吧。”

安月白上了轎,心下不住思量。那舒貴人雖年紀尚小,但畢竟是皇上的妃嬪,陪他看戲是理之當然;可她不過是昭妃的堂妹,先前皇上特許她在昭妃處居幾日,今日又請她一道看戲,不知是何意。

況且那太監那般開顏,似是孟擎嘯對她另眼相待般,著實有些惱人。

待回了昭妃宮中,古雪娉已是在候她了。安月白喚了聲“娘娘”,便被古雪娉拉了起來,“還客氣甚么,皇上既要你同舒貴人一道聽戲,還不快坐下梳洗。”

安月白一時無言,任由古雪娉的宮人為她梳洗裝扮。她日日望著鏡中人,如今是越看越覺著陌生了。

昭妃娘娘的宮人自是強干的,幾刻下去,安月白愈發風姿溢彩。

青絲作墨,眉心輕綴水天墜;黛眉若蛾,桃花眸冷幽情微。膚白勝雪,卻是隱粉含溫玉生香;花唇甚妍,恰似漫天櫻瓣映桃花。

“娘娘。”安月白攥了一刻拳,卻被古雪娉扶起,二人還未言語,那孟擎嘯已派宮人來請安月白了。

這廂安月白上了轎,那廂皇后便已放了茶盞,命人為其梳妝。早知那日孟擎嘯看那安月白有異,如今叫卿兒去觀戲也就罷了,如何讓那丫頭也一同前往?

她自要去親自盯著的,倒要看看孟擎嘯葫蘆里賣的是甚藥。

此刻,一宮人來向孟擎嘯報信:“皇上,凌親王已入宮了。”

在中秋后,孟擎舟進宮向孟擎嘯進獻了一批書畫珍寶,向皇上暗示了屬意古烈淵之妹,欲讓皇上相助。

孟擎嘯頭回見孟擎舟這般上心,這才在前幾日皇后說要賜婚喬榕瑛、預備舒卿兒入宮的當口,也命古玥歡進宮相看。

孟擎舟做皇子時,其母便以其年齡尚小,無心婚事為由推辭,先皇便也未給孟擎舟立正妃。

如今,孟擎舟已滿二十歲,親王府中無親王妃,也無側妃侍妾。前年孟擎嘯即位時,亦層打問他可有心儀的女子,可又被那孟擎舟推去了,便至于今日。

見這凌親王孟擎舟似對那古家玥歡有意,孟擎嘯亦覺此事可樂,但仍要吊吊孟擎舟的胃口,便游花園說道宸太貴妃近日失眠之事。

孟擎舟聞言,便說這幾日動身,定要為宸太貴妃尋來安眠寶物,待尋得后入宮,望皇上考慮他與玥歡之事。

他這五弟,平日閑云野鶴般的清凈人物,如今也有為紅顏奮力一搏的一面了。

孟擎嘯那夜見罷了古玥歡,只嘆息那小小女子有趣。在軍中隨醫時易容遮面,褪下假面后竟是個風華人物,倒也與擎舟相得益彰。

“好。讓他先來見朕。”孟擎嘯擱了御筆,“先一道拜過母妃,再一道同去戲臺看戲罷。”

看甚的戲,分明是看那河洲雎鳩。

主站蜘蛛池模板: 孝感市| 兰西县| 惠安县| 胶南市| 南涧| 滁州市| 绥中县| 旬阳县| 渑池县| 门源| 沾化县| 贵州省| 利川市| 潼关县| 保山市| 越西县| 永兴县| 阿拉善右旗| 梧州市| 浮梁县| 江源县| 新和县| 西畴县| 望江县| 资溪县| 云浮市| 长阳| 丰城市| 汶上县| 晋中市| 山东| 新建县| 五台县| 阜新市| 乌审旗| 工布江达县| 克山县| 万安县| 南平市| 吉林省| 鄂托克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