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常敏向鮑春來匯報完工作之后，神情復雜的回到自己工位上。

鮑春來并沒有注意常敏的表情變化，而是一臉嚴肅的對著自己手機在輸入什么。

終于，鮑春來抬起頭對常敏說：“你幫我搜集一下關于這家公司的資料，公司名我發給你了。”

常敏連忙說好，說完，又加了一句：“鮑教授，您還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鮑春來說：“今天不就是他們論文提交外審的日子嘛，怎么了？學校又有什么通知嗎？”

“不不不。”常敏連忙搖頭，說，“不是這個。”但又覺得不對，又接著說，“也是這個，但也不完全只是這個。”

鮑春來看著常敏，終于看出來常敏有些不對勁，問：“難道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常敏有些羞澀的點點頭。

鮑春來擰起了眉毛在腦海思索了半天，終于又嘗試著說：“難道是我的生日？”

常敏終于忍無可忍的說道：“鮑教授，今天是我試用期到期的日子……”

鮑教授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還自語道：“我說嘛，我的生日應該還沒到。”然后轉向一臉期待的常敏說：“你的轉正申請拿來吧。”

常敏連忙將早已準備好的轉正申請遞給鮑春來，他倒也不含糊，大筆一揮“同意轉正”。

常敏將申請收好，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由于心情大好，笑嘻嘻的對鮑春來說：“鮑教授，過幾天是您的生日是嗎？”

鮑春來并沒在意，隨口答道：“差不多就是他們幾個答辯那天。”

常敏嘴上應和著，心里卻開始有了謀劃。

孔玉舟接到了常敏的信息，大意就是他們幾個正式答辯那天正好是鮑春來教授的生日，到時候在答辯結束后的晚宴上想給教授一個驚喜，希望他們能出謀劃策，由常敏來組織安排。

孔玉舟將此事告訴了劉銘，劉銘迅速建起了他們幾個畢業生的小群，在群里大咧咧的討論起來。

群里第一個回復的是張偉，一上來卻是打趣劉銘：【喲，看來你的論文已經改得不錯了。】

劉銘無語，發出一個【流汗】的小黃臉的表情。

盛文靜發了一條語音：【咱們還是說說鮑教授生日的事情吧。】

程嘉佳發了一個【點頭】的表情。

孔玉舟發道：【定個蛋糕，然后咱們一起送個什么禮物？】

張偉發：【是不是有點無趣？】

劉銘發：【那你有什么好想法嗎？@張偉】

張偉回復：【暫時還沒想到。】

群里頓時一陣冷清。

劉銘扭頭對同寢室的孔玉舟說：“我看干脆別搞什么幺蛾子了，直接一人湊點錢買個什么紀念品得了。”

孔玉舟說：“那你在群里說一下。”

劉銘連連搖頭說：“我可不愿意了，那個張偉，明明比我們還小一屆，不知道為什么，搞得就像是我大哥一樣。”

孔玉舟疑惑：“你還有個哥？”心想從沒聽劉銘提起過呀。

劉銘搖了搖食指，解釋道：“此大哥非彼大哥。”

孔玉舟馬上明白了過來，笑了一下說：“說不定人家還真想做你大哥，反正從年齡上來說，他確實比你大。”

劉銘撇嘴，連聲說：“去去去。”

而在另一個宿舍，盛文靜和程嘉佳也在商量著是不是該送點什么。

盛文靜說：“要不我們一起給鮑教授買個包唄？”

程嘉佳沒有直接反對，而是說：“我看鮑教授現在用的包好像也是大牌，咱們送的他也不一定喜歡。”

盛文靜點點頭說：“這也是。要不送個錦旗什么的？”

程嘉佳哭笑不得，說：“不太合適吧……”

盛文靜又點點頭，繼續說：“或者，送個大擺件給他放在辦公室？”

程嘉佳想了一下鮑教授那間不算寬敞的辦公室，說：“會不會顯得太擁擠了？”

盛文靜終于嘆了口氣，說：“上學這兩年，鮑老師什么都不收，還真不知道他喜歡什么。連之前送他的茶葉他都放在實驗室給大家一起喝了。”

程嘉佳也點頭表示贊同，想了一會，說：“實在不行，咱們就照劉銘說的，定個蛋糕，然后一起送個什么小禮物。”

盛文靜突然一拍手，興奮的說：“我想到了！”

程嘉佳有些無奈，問：“你又想到什么了？”

群里卻突然跳出了一條消息，是張偉發的：

【我想到一個主意，咱們給鮑教授寫首歌，找人幫忙拍個MV唄！】

群里沒人回復，一陣尷尬。張偉忍不住又發：

【你們人呢？怎么樣，給個話！】

劉銘發：【不怎么樣。】

孔玉舟發：【不怎么樣。】

盛文靜發：【不怎么樣。】

程嘉佳發：【不怎么樣。】

隊形保持的非常整齊，張偉發了個【翻白眼】的表情給他們做了個結尾。

這幾個畢業生都在絞盡腦汁的想，而常敏那邊卻突然接到了曹荷禾的電話，想約著晚上一起在外面吃飯，本來還叫了歐陽小雪，但因為歐陽小雪晚上有事，所以只有她們兩個。常敏答應了下來，心里卻覺得特別奇怪，因為平時她們約飯都是發個信息，極少打電話。

下午下班之后，常敏和曹荷禾則坐車去了比較近的一個商場，找了一家安靜的餐廳。

常敏雖然心里奇怪，但一直忍著沒問曹荷禾是不是有什么事，曹荷禾一路上也沒有提這些。點完菜后，曹荷禾似乎是做了一番內心掙扎之后對常敏說：“常姐，我找到男朋友了。”

常敏心里其實早就知道這事，但此時還是要配合曹荷禾的情緒，故意表現出吃驚的模樣，假裝毫無所知。

曹荷禾卻靦腆的笑了笑，好像把這話說出來之后就沒有什么心理負擔一樣，對常敏的追問開始解答，她說：“說起來也算是通過你認識的啦，就是之前我們在學校門口吃飯的時候遇見的那個老師——劉帆柏。他后來就加了我微信，一直保持聯系。慢慢的不就熟悉了嘛……”說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常敏也沒有過多追問，畢竟是別人的私事，不過如今曹荷禾說起來，大概是他們兩個已經正式在一起了。于是常敏問道：“那你怎么沒把他叫出了一起吃飯呢？”

“他最近好像特別忙……”曹荷禾說著，突然情緒有些低落，“其實我本來是想請你和小雪一起幫我看看是不是他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最近他對我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常敏頓時覺得不太好，連忙問：“怎么回事？”

曹荷禾嘆氣，說：“之前我和他聊微信，我發一條，他回十條；現在我發十條，他可能才回幾個字。之前他總是找我一起吃飯，現在我主動找他一起出去吃飯，他都說有工作要忙，沒有時間。雖然我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是我覺得之前我們相處的都挺好的，我也想不到我有做錯什么……”她沉默了片刻，又說：“總不會是因為李教授的事情吧，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挺焦慮的，但后來慢慢的也好了，總不至于因為這事他才想要疏遠我吧？”

常敏看著此時的曹荷禾，和剛見她時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剛見她時，還是個頂著一副黑框大眼鏡的天真、天然的大姑娘，如今，眼鏡換成了時下流行的金屬細邊，化著精致的妝容，發型也精心打理過，穿著好看的裙子，連背包都從帆布包換成了有些小貴的小皮包，最主要的變化其實不在外表上，而是那一副憂慮的神情替代了曾經無邪的笑容。

常敏想著，說道：“你有沒有問過他？”

曹荷禾眉頭皺了起來，說：“我問他，他說他沒有變，是因為最近太忙了，所以無暇顧及我，讓我要體諒他，說他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青教，壓力很大，讓我包容他。”

常敏不知為何，覺得這話有些耳熟，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前男友，這種類似的話，好像前男友也說過。

曹荷禾眉頭緊蹙，繼續說：“其實我覺得我已經很體諒他了，也很包容他，但是他卻總是說我做得不夠，我實在不知道怎么樣才是做得夠。”

常敏此時心里在想“那個男人太不靠譜了”，但看著眼前這個陷入感情中的曹荷禾，卻不知道該不該說。如果不說，但曹荷禾既然能夠叫她出來吃飯，告訴她這件事，說明曹荷禾心里早已經有了自己的結論，或許只是需要借助一個旁觀者的口來告訴她而已。可是如果說了，萬一以后這兩個人卻能繼續走在一起，并且走到了最后，自己豈不是那試圖棒打鴛鴦的大棒子嗎？

常敏有些糾結，平心而論，她覺得她自己在感情上其實就是一個挺喪氣的失敗者，這么多年只有唯一一個前男友，還被對方甩了，然后對方很快有了新歡，自己卻花了很久的時間才讓自己走出上一段感情。

常敏心里這樣想著，看了看曹荷禾，發現曹荷禾卻沒有看自己，只是目光有些渙散的盯著桌面。

上菜的服務員打破了這段有些凝滯的時光，菜很快就上齊了。

常敏和曹荷禾都沒有動筷子，常敏也嘆了口氣。

曹荷禾突然說：“常姐，我是不是很傻？”

常敏一愣，問：“干嘛這么說？”

曹荷禾抬起眼睛看向常敏，眼睛里是一種有些無望的情緒，她說：“其實我心里很清楚，但是就是不甘心。我想聽見別人對我說‘他真的只是太忙了，是我多心’這樣的話，但是又怕聽到這樣的話，我怕我萬一當了真，那可真的糟糕了。”

常敏心情也沉了下去，她曾經也有過類似的心情。但她比曹荷禾多了好幾年的社會閱歷和工作經歷，像曹荷禾這樣將自己的私事和感情對同事說出來，實際上是不明智的，萬一同事將這些事情當做笑料抖了出去，那曹荷禾說不定就成了別人的笑柄——除了真正心疼她的人，對于其他人來說，別人的不堪不過都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