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和云晴的身影越走越遠。

孫姨神色有些焦急，內心猶豫不安，扭頭看向身邊的陳叔。

卻見他搖搖頭說：“你不用為她擔心，她現今都長大了，你也不能再像以前時時護著她，況且有些話他們也該說清楚?！?

她輕嘆一聲，小姐再也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自己是關心則亂，在白公館只要她看見白夫人和小姐單獨在一起，就忍不住擔心，幸好現在小姐還有林家為她撐腰。

林家與白家聯姻，她對林琛越看越滿意，儀表堂堂，溫文爾雅，帶著一副眼鏡還很斯文。

也許是孫姨的視線太強烈，林琛向他們兩口子走過來打招呼。

孫姨也沒把自己當外人，熱情地拉著林琛話家常，還時不時說著白鹿小時候的事情，頗有些王婆賣瓜的得意，林琛倒是聽得津津有味，尤其是聽到白鹿的糗事，一成不變的表情也掩蓋不住眼底的笑意。

不知哪句話提到了云晴，孫姨神色變得異常嚴肅起來，陳叔想要阻攔她接下來說的話，但她堅持：“二少，我真心希望小姐能幸福，她從小沒有親生母親，白先生在世的時候工作很忙，能真正陪在她身邊的日子屈指可數，白夫人還虐待她，但是她從來不告訴白先生，我也是偶然之間發現她身上的傷，才知道白夫人對她并不好，小姐不讓我告訴白先生她受虐待的事情?！?

聞言，林琛皺眉反問：“白夫人虐待白鹿？”

聽他難以置信的語氣，孫姨嘆口氣繼續說：“是啊二少，我其實并不想這件事情讓更多人知道，哪個名門望族沒有秘密，小姐是個要強的孩子，每次受傷都不哭不鬧。

最嚴重的一次我記得很清楚，就是在她17歲生日的前一天，夫人失手把煙灰缸砸了她的肚子，我和先生都不知情，直到生日當天服務生不小心撞到小姐，我們把她送到醫院，醫生說她腹部受傷有淤血差一點就傷到器官，白先生這才知道她一直受白夫人虐待的事情?！?

話說到這里，就不難解釋白鹿生日當天她被人誤會為小題大作的行為，林琛陷入深思和自責，縱然是陌生人，他也不應該袖手旁觀，更何況他們剛訂婚。

林琛承認自己的態度對她很不公平，與人初識最忌諱先入為主，捕風捉影，他自詡冷靜客觀，原來也有自亂陣腳，淺薄別人的時候。

“孫姨，您放心她不會在林家受委屈，我會好好對她。”他要彌補自己的錯誤。

孫姨不清楚林琛此時的心境，由于他的態度很誠懇，所以她也真的放下心來。

陵園西路的一家茶餐廳里。

云晴似乎并不急于開口，默默地喝著面前的奶茶。

白鹿也因為事發突然，連基本的問候一時也沒想起來。

服務員端上來云晴為她點的菠蘿包。

“囡囡，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沒有變，小時候你最喜歡吃菠蘿包?！?

白鹿盯著菠蘿包出神。

“我知道...你恨?！?

“我不恨你?！卑茁勾驍嗨脑?。

云晴低垂的眼瞼微顫，她知道這句話也意味著白鹿放下了和她之間的感情，無愛也無恨。

“囡囡，其實我有很嚴重的抑郁癥，你難道不奇怪我為什么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嗎？我得了癌癥不得不把子宮摘除，我原以為白昊是不在意我們沒有自己孩子這件事，可是他把你帶來白公館，我也是從你來那天開始抑郁。”

此時白鹿心中一怮，鼻尖酸澀，為自己也為面前這個女人悲戚。

云晴平復了一會，繼續說：“手術之后白昊每天陪在身邊開導我，他信誓旦旦告訴我沒有孩子我們一樣可以好好生活，但是你的到來讓我覺得什么都是謊言。

這么多年的朝夕相處，我心里早就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可是只要一想到你是白昊和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我就控制不住發瘋，想和你一起死，一了百了?！?

她的眼圈洇著水汽。

白鹿咽下嘴中的苦澀。

“云姨，我明白你的感受，你有你的苦衷，早在出國的時候我就已經放下了白公館的一切，如果不是父親的事情需要我回國，我想我們根本不會有機會再見，不管怎么樣希望我們都忘了以前的過往，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她不會原諒云晴，也不會怨恨她。

白鹿的眼眸清明，淡淡一笑。

“好，囡囡?！痹魄绲臏I水頃刻落下，她連忙拿起紙帕擦拭。

林琛透過車窗能清楚看到白鹿一個人坐在餐廳的靠窗處發呆，就這樣差不多有10分鐘。

不久前，他鬼使神差地代替顧衡的司機來這里等白鹿，接她回家。

他到達這里的時候，恰逢云晴起身離開餐廳，她卻遲遲沒出來，他把車停在餐廳對面，從這個角度能看見她只身坐在位子上，身影單薄，一動不動。

談話結束之后，白鹿心里堵著的巨石轟然破裂，呼吸也變得輕快，積累在胸口的抑郁一掃而光，終于她要徹底地和以前的自己分別。

她放空自己，最后一次回想白公館的日子，直到千言萬緒歸于平靜。

倏地，她拿起桌上的刀叉緩緩地切開菠蘿包，叉起一塊細細地品嘗，無論怎么回味再不是以前的滋味。

林琛看見白鹿拿起雨傘動身離開座位。他迅速啟動汽車，往餐廳門口而去。

白鹿之前給爺爺發了信息，說她在這家茶餐廳談話，結束后自己回去。她踱步去公交站，一輛車停在她身邊，然后聽到熟悉的聲音，她停下腳步轉身看去。

“白小姐，顧律師臨時有事，他不放心你，讓我送你回家，先上車吧?！?

后面其他車輛發出汽笛聲催促林琛開車，白鹿見狀急忙上車，不作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