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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離愁別緒

七五年一月底,沈夢昔拿到了調轉介紹信,她笑著與姜主任告別,感謝他這些年的照顧與幫助。姜主任像個慈愛的長者,與沈夢昔握手,“小孟,到哪里都是為祖國做貢獻,你是塊金子,到哪里都會閃閃發光!”

沈夢昔點頭告辭。

把介紹信給劉文靜看,抬頭寫的是“黑省生產建設兵團某師獨立一團”。

“這是哪兒?”

沈夢昔手指北方,“一直向北。”

劉文靜非常吃驚:“現在可是備戰時期啊,孟師長怎么把你放到中蘇邊界?再說,那里冬天快到零下四十度,能凍死人的!你五叔瘋啦!”劉文靜抓狂了。

“乖乖乖,沒那么嚴重,我在嘉陽住過一個多月,沒有那么邪乎,你放心,五叔不會坑我的,我也不會永遠待在那里,你也不會永遠待在這里!”沈夢昔抱著劉文靜安撫。

周和平去讀書,劉文靜越來越不安,現在沈夢昔一走,她就更加煩躁。

“你五叔是不是有什么打算?讓你先過渡一下,然后去更好的地方?”劉文靜安靜下來冷靜分析。

沈夢昔沒有接話,但她也是這么猜的。

“不想那么多還沒發生的事情了。還是那句話,你要好好復習功課,將來讀一個比周和平還好的學校!”

“還有比工大更好的學校嗎?”劉文靜頹喪地說。

“傻丫頭,黑省沒有,京滬還沒有嗎?”

“可是......”

“不許可是,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

“好,好吧。你到嘉陽給我寫信!”

“我春節后才報到,你看日期。你有假期的話,咱倆齊市還能再見!”

回到五營,沈夢昔整理了診室,新的赤腳醫生大概要年后才能來。于是她當天下午把工作都交接給了營部干事,每一項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交接完就被建軍拉到家里,方小菊一見沈夢昔就掉淚了。張營長呵斥她,“老娘們家的不懂事,小西這一走只會是好事!”

沈夢昔也連連點頭。

“那還行。就是太遠了,那邊連個熟人也沒有,讓孩子一個人在那邊……”

沈夢昔笑:“我的親姐啊,過了年我都26了,還孩子呢,你看這一地的才是孩子呢!”說完伸手一指她的四個孩子。

方小菊也笑了:“26了!那你趕緊得找個對象了,我像你那么大,愛軍都快上學了!”

話題轉換過快,沈夢昔連忙點頭稱是。

“不能找!找了就扎根了,你還得回來!”張營長連忙制止。

沈夢昔也使勁點頭稱是。張愛軍在一邊笑,幾個孩子也都圍著沈夢昔,叫姐的叫姨的,亂哄哄一團。

吃完飯,張營長把沈夢昔單獨叫到一邊,猶豫了一下,還是摸出一個紅布包,沈夢昔一看形狀,立刻瞪大了眼睛。

打開布包,一把嶄新的大五四,兩個彈夾,50發子彈。沈夢昔歡喜地叫了一聲,一下撲了上去。

張營長見她這樣喜歡,嘆了一口氣,“拿著吧,給你的。”

“謝謝!謝謝營長,謝謝姐夫!我太需要了!”

“這玩意兒挺邪性的,你能拿好它嗎?”張營長十分的不放心,“你一個姑娘家,拿不住是會害了自己的。”

“能!我會好好保管,不輕易使用,只在關鍵時刻救命使用。”

“唉,希望你一輩子都不用使用它。現在我教你怎么用。”張營長認真地教沈夢昔使用手Q,最后說:“收起來,回去休息吧,你行李多,明天我讓車直接送你回齊市。

“不用了,我坐火車就可以。”

“你聽我的!另外,過完年你就去報到,不要遲到。到那邊沒有人幫你了,要一切小心!”

沈夢昔點點頭,把布包放到自己的軍挎里,珍重地按了按,蓋上蓋子。

回到宿舍,她把手Q放到武陵空間第五格,終于有了像樣的武器。

宿舍的東西不多,物品打包整理十分容易,箱子里的衣物裝到提包里,明天早上行李再打起來,就好了。

箱子柜子,鍋碗瓢盆,她都不帶走,準備送給需要的人。

范建國忽然來了,死活拉著她去二食堂。

一到二食堂,只見最里面幾張桌子拼成了一個大桌,桌上擺滿了酒菜,圍桌坐了足有二十人,王建國、肖北望、徐茂和、李秀梅、米小冬、秦季華、張文明、嚴雪芳、李雅芝、趙新梅……平時相處不錯的都來了。

見到沈夢昔來了,大家都站了起來,誰也不知道說什么。

以前去讀大學的幾個,走的時候,也沒見過這樣相送的,沈夢昔有些愣怔。

范建國把沈夢昔拉到主位坐下,“孟繁西,咱們倆認識十五年了,現在即將分別,老鄰居不能為你做什么,張羅一桌酒菜,咱們將來后會有期!”

范建國給沈夢昔的茶缸倒上酒,大家也都自覺倒酒,不論男女。

“首先,我要單獨和我老鄰居喝一口。救命之恩,永世不忘!這些年我一直沒提,但心里始終記著,本來準備一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的,哈哈哈哈!”

“我當時堅定的信念就是,一定要救回范建國同志。”沈夢昔嚴肅地四顧大家,握了一下拳頭,頓了一下又說:“因為,如果他死了,我說“滾!”的時候,就沒有人說“得嘞!”了。”

范建國接了一句:“得嘞!”

眾人都笑,沈夢昔也想笑,卻沒有笑出來,她忽然記起當時的情形:范建國毫無知覺地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動不動,平時臉上的滑稽表情都沒有了,陌生的不像是她的老鄰居。

“一點兒都不好笑。”沈夢昔搖頭自語。

眾人紛紛敬酒,大家喝酒吃菜,氣氛熱烈,大師傅出來加菜,跟沈夢昔說了一會兒話,林姐也出來,與沈夢昔話別。

嚴雪芳端著杯子過來,漂亮的眼睛濕漉漉的,“孟繁西,謝謝你救了我的命,我真的一直都記得的。”

沈夢昔笑著點頭,她想起了李家倫。

秦季華也過來敬酒話別。

......

這些年,沈夢昔基本不喝酒,她怕酒后失控。

茶缸看著只是沒過缸底,但底面積大啊,沈夢昔被大家敬酒一圈,每次只是沾唇抿一點,一缸底也喝光了,足有二兩多。

她可沒什么酒量,再喝下去,肯定是要醉的。

“倒酒!范老三,你給我倒酒!”沈夢昔端起茶缸伸到范建國跟前,笑嘻嘻地說。

王建國一把攔住,“不許喝了,坐靜一下,醒醒酒,好好聊天!”

“要你管!你明天開車,你就別喝了!”范建國扒拉著王建國的手。

“不喝就不喝,我給你們唱一首歌,管保你們都沒有聽過!哼!”沈夢昔本意是裝醉逃酒,半醉半醒之間,十分享受這種盡情盡興的感覺。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打起手鼓唱起歌

我騎著馬兒翻山坡

千里牧場牛羊壯

豐收的莊稼閃金波

我的手鼓縱情唱

躍進的歌聲震山河

草原是盛開幸福花花開千萬朵……”

歌曲歡快靈動,沈夢昔越唱越開心,情不自禁載歌載舞,肖北望拿出口琴伴奏,眾人也跟著一起合唱。

沈夢昔又來拉嚴雪芳一起跳舞,嚴雪芳也不扭捏,大方地站起來,舉手投足,高下立見。嚴雪芳舞姿優美,晃頭移頸,揚眉動目,翻腕彈指,挺胸立腰,美輪美奐。

有會X疆舞的男生立刻下場,與她配合,沈夢昔停下舞步,站在肖北望身邊,專心唱歌。肖北望吹奏間隙笑看了她一眼,意思是我看出你裝醉了。

一曲唱罷,大家又齊唱“,同樣是載歌載舞,十分歡樂。

歌舞之后,酒氣散得差不多了,男生們又開始喝,徐茂和悄悄地坐到沈夢昔身邊囁嚅,“我的書……”

“哈哈哈哈!”沈夢昔大笑,“你這潑猴,這般不學,那般不學,卻待怎么?”說完拿著筷子在他頭上敲了五下,又哈哈大笑起來。徐茂和開心一笑,走開了。

眾人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沈夢昔又輕輕哼唱起“斯卡布羅集市”,她的中音輕緩柔曼,仿佛大提琴般深沉憂傷。

眾人停下笑鬧,靜靜地聽沈夢昔哼唱。

離愁別緒真正到來了,整整六年,她完全習慣了這里的生活。她滿足于自己的工作成就,每接生一個孩子,治愈一個嬰兒,甚至包扎好一個傷口,她都有成就感。那種被需要的感覺太美妙了。

現在,她要離開這里,重新開始一個未知的征途。

既期待又迷茫。

并且,她即將面臨的是最害怕的離別。

沈夢昔自己倒酒,站起來說:“一轉眼我來到農場六年整了,真是把最好的年華奉獻給了這片土地,付出收獲,汗水淚水,酸甜苦辣,喜怒哀樂全部都有。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今天謝謝大家為我送別,無論走到哪里,無論時光走到哪一天,孟繁西永遠記得五營的知青歲月,讓我們共同舉杯吧,有緣再會!”

大家碰杯,一起高喊:“有緣再會!”又喊“!”沈夢昔一激動把酒一口喝干了。

喝下就覺得不妙,頭暈暈的,只是想笑,或者哭,總之是有無盡的情緒需要宣泄。

米小冬過來扶她:“不要讓她喝了,心情不好的人喝一杯酒都會醉的!”

眾人都有些呆,這些年誰都沒聽過米小冬大聲說話。

“我沒醉,我沒醉,米小冬,米小冬,你為什么不愛說話?你怎么就不說話?你要急死我是不是?”

范建國哭笑不得,拉著她起身對眾人說:“咱們散了吧,我和米小冬送她回去。”

范建國蹲下來去背沈夢昔,米小冬卻一把推開,自己蹲了下來。

沈夢昔卻不肯,非要自己走,還用手指挨個的指著眾人笑著說:“你們啊,誰也不知道,其實啊,其實我不屬于這里,我壓根兒就不是你們這兒的人,哈哈哈哈,不是……”說著說著忽然掉下眼淚,嗚嗚地哭起來。

還待磨嘰,被米小冬一把扛起,回了宿舍。

眾人都站在食堂門口,目送米小冬扛著沈夢昔健步如飛,后面跟著兩個建國同志。隱隱傳來沈夢昔斷斷續續的哭聲和含糊不清的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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