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哥哥打不打你
- 奇異人生之知青歲月
- 2019無解
- 3627字
- 2019-10-20 10:34:24
孟繁東來到妹妹們的房間,只見沈夢昔在擦炕,就問:“小西,我這兩天心里總是惦記個事兒,得好好問問你。”
沈夢昔下了炕,一邊洗抹布一邊說:“你問。”
“在奶奶家你說,是你二姐推倒你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孟繁東看著沈夢昔的眼睛。“你不能撒謊!”
“是她把我推倒在鐵軌上,磕了腦袋的。”沈夢昔也看著孟繁東:“你是愿意相信我,還是相信她?”
“你倆都是我妹妹,我都相信。”
”你相信我的話?那為什么不去懲罰孟繁南?在雙河村你們所有人都聽到我的話,都看到她激烈的攻擊我,但你們,全都選擇草率地了結(jié)了這件事,連好好問問都沒有!如果那天我要是磕死了呢?“
”瞎說啥!什么死不死的!我這不是在問了嗎?“
“那我再問你,為什么小北老是問我去了哪里?搖鈴鐺的老太太來干什么?”
孟繁東臉色漲紅,支吾了半天:“別問了,跟你沒關(guān)系。”起身出了北屋。
沈夢昔看著房門,若有所思。
她大約也猜到了,那天孟繁西摔倒后還能稀里糊涂的走到家,但躺下后一睡不起,孟繁南慌了神,一個人或者和孟繁東兩個人一起找了個跳大神的來家里,背著父母給她“招魂”了。建國后這種封建迷信活動是嚴禁的,他們應該是心里特別害怕,所以一旦有人提及就特別心虛。而且,孟繁東是真的不知道是孟繁南推了人,還一直以為是孟繁西自己摔倒了。
想到這里,沈夢昔哂笑了一下,莫非自己真的是被跳大神的給招到這里的?這個她不能肯定,可以肯定的是,孟繁西的確是已經(jīng)死了,是和奶奶一起走的。
出門倒了臟水,回來又去廚房舀水洗手,看到在灶間蒸汽中忙碌的孟繁南,她不知道怎么處理這樣的姐妹關(guān)系。很明顯孟繁南是嫉妒孟繁西的,最嫉妒的一點應該就是孟繁西擁有奶奶的寵愛。也不知道現(xiàn)在奶奶去世了,這份嫉妒會不會也隨之消失呢。
來到客廳,翻看陽歷牌。
1961年1月5日,星期四,農(nóng)歷十一月十九,小寒。
稀里糊涂過了十幾天了,她只想過一次自己的母親。那是奶奶出殯那天,得知孟繁西是奶奶給偷偷抱回老家,她想起了自己雷同的身世。
沈夢昔也是因為長得特別像姑姑才一直住在奶奶家的,姑姑在20歲的時候死了,而她就是那年出生的,據(jù)說是奶奶見了她就哭了,說是跟姑姑出生時長得一模一樣,是不是硬抱去的不知道,反正她就一直被奶奶養(yǎng)著,反正母親和奶奶的婆媳關(guān)系也一直一般,非常一般,后來更是一個住在東北一個住在上海,一年里只是客客氣氣的聯(lián)系幾次。
沈夢昔一直覺得奶奶很吃虧,她得了一個孫女,卻丟了一個兒子。
沈夢昔生命的前35年,幾乎都是由奶奶來設(shè)計的。讀書、工作、結(jié)婚,她的一切母親都無法插手,父親也極少過問。父母和她永遠客客氣氣,似有一道無形的鴻溝橫亙在她與父母之間,無法跨越。
而她因為意外流產(chǎn)造成不孕,一直沒有做過媽媽,她也不能深切體會母親的心情。難道孩子由別人養(yǎng)大了,就不是自己的骨血了嗎?她想起在鄉(xiāng)下看到母雞不肯要人工孵出的小雞,啄得小雞四處奔逃躲藏。
一切順其自然吧,情感,尤其是親情,半點不能勉強。只能歸結(jié)為緣淺了。
只是不知道得知女兒猝死,母親是什么反應呢?會痛不欲生的痛哭,還是像往常一樣的冷靜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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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繁東白天在家老實待著的時候不多,除了挑水之外,他一般都四處溜達,找些能吃的東西,身上也總帶著足夠的錢,找些人口少的人家,買點高價糧。有一次居然帶回一坨牛奶,凍得像冰塊一樣,全家都樂瘋了,將奶坨放到大鍋里煮沸,不加糖都非常好喝。
但是這樣的時候非常非常少,大多時候都是空手而歸。
這天,孟繁東在倉房里翻找麻袋,開始張羅去海拉爾買羊骨頭的事情,周圍幾家鄰居的半大小子也都積極響應,反正坐火車不花錢,晚上上車,坐一宿,第二天早上到站,正趕上牧民的大集。
沈夢昔也想去,又遭到了無情拒絕。
“你怎么哪兒都想去呢?有沒有點姑娘家的樣子?”孟繁東有點苦惱地看著沈夢昔。
“又沒有危險,我就是想長長見識。再說了,我也能幫你拿東西。”
“得了吧,你那小細胳膊還沒那羊骨頭粗呢。”
“不帶拉倒,我正好在家研究研究關(guān)于跳大神的事情。”沈夢昔轉(zhuǎn)身欲走,孟繁東哎喲一聲拉住她。
“你你你咋這樣呢?”少年長這么大沒有見過這樣無賴的女孩家呢,而這無賴還是自己的妹妹。
“痛快兒地!帶不帶?”沈夢昔斜睨著孟繁東。
孟繁東不耐煩地閉著眼睛應付地點了一下頭,算是同意了。
“好嘞!”沈夢昔開心地一拍手,走了。
沈夢昔靠在孟繁東身上睡得流了口水,對面的范建龍一臉嫌棄地埋怨孟繁東:“你說你,出門帶她嘎哈?這不就是個累贅嗎?”
“帶都帶了,你咋那么多話?”孟繁東歪著肩膀,吼了回去。
“上車就吃,吃了就睡!把她賣了都不知道!”
“滾犢子!把你妹妹賣了!”
“嘿嘿,我沒有妹妹!”范建龍嬉皮笑臉地說。
車上亂糟糟的,沈夢昔睡得香甜無比,無知無覺。
清晨,沈夢昔精力充沛,洗了手臉,刷了牙,又吃了一個菜窩窩。孟繁東一夜沒怎么合眼,照樣活力四射,另外四個小子也是嘻嘻哈哈混不在乎。
“你們說,咱們不下車能不能一直坐到老毛子去?”
“屁!到滿洲里就換車頭查票了,你以為你能混過去。”
“老毛子有啥好的,我才不稀去呢,他們把專家撤走了,逼著咱們還錢,要不咱現(xiàn)在能吃不飽嗎?”
“你們懂個屁啊,別瞎咧咧,餓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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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站,沈夢昔就覺得冷風都帶著膻味,不由得將脖子上的頭巾拉到了鼻子上。那條長長的三色圍巾送給了羅翠蘭,回到齊市她又買了一條紅色的三角頭巾,系到脖子上,將后面的三角轉(zhuǎn)到前面,掖到領(lǐng)子里,擋風又美觀。
同一車次來買羊骨的人還有不少,大多是鐵路職工和家屬,畢竟往返火車票也不少錢,只買些沒有什么肉的骨頭回去不合算。
他們一行六人,跟著大部隊,頂風走了半個多小時,終于來到海拉爾的牧民大集,所謂大集,就是大約百米的一條街,兩邊擺滿了貨物而已。遠遠就見許多體型彪悍的蒙族人來回穿梭,聲音嘈雜,沈夢昔一句也聽不懂。
一進入大集,首先撞入眼簾的就是一個羊頭,嚇得沈夢昔往回一跳,范建龍嗤笑一聲。
走了一圈,攤位上擺的大多是這樣的羊頭、羊骨頭、羊下水。一個賣肉的都沒有,只有少數(shù)的攤位擺著刀具,羊皮、靴子等物。
沈夢昔問孟繁東為什么沒有賣羊肉的,孟繁東解釋說,羊肉都上交國家了,剩下的骨頭羊頭才能拿出來賣給老百姓。那些能賣刀具的也是因為是蒙族人,你看咱們那兒哪有擺攤賣東西的?
沈夢昔點頭受教。
羊骨頭兩毛一斤,羊頭五塊一個,下水五元一副。都不用票。也不用什么貨比三家了,每根骨頭都剃得锃亮,羊頭上有些肉,個頭都差不多,下水都是一坨一坨的。
孟繁東買了五個羊頭,四副下水,十根骨頭棒。要不是拿不動,他還想再買幾個羊頭,羊臉有肉,比骨頭強百倍。
范建龍只買了二十斤骨頭,一個羊頭,一副下水,他羨慕地跟孟繁東說:“還是你家有錢,俺家不行,俺家就俺爸自己掙錢,還沒你爸一半多呢。”
“我這是給郭姨捎帶的,還有給我姥姥家大娘二娘家的,要不我可買不起這么老多。”孟繁東笑笑。
其他幾個小子也或多或少的買了幾袋子,連拖帶拽的,總算到了候車室,候車室并不比外面暖和,除了沒有風而已,整個候車室里充斥著刺鼻的膻味和血腥味,沈夢昔幾乎要嘔吐出來,就和孟繁東商量著到街里轉(zhuǎn)轉(zhuǎn)。
海拉爾比齊市要冷很多,孟繁東不想走動,但又不放心妹妹自己出去,只好跟幾個兄弟打了招呼,拉著沈夢昔出去了。
寒風呼嘯,街上行人稀少,沒什么像樣的建筑物,一條主街有幾排平房,遠處看不清,隱約是一些平房和帳篷。
到了年底,是大批屠宰牲畜的季節(jié),沈夢昔見到幾輛卡車拉著凍成坨的羊肉朝站里開去。
進了郵局,沈夢昔買了八分錢的郵票一分錢的信封。
貼好,請郵局工作人員給打了個戳,又裝到了書包里。
“你這是干哈呢?”
“玩兒!”沈夢昔神秘地一笑。
供銷社里的貨物比齊市昂區(qū)的還要少,兩個售貨員,抄著手站在柜臺里,零星幾個顧客在柜臺前轉(zhuǎn)悠,什么也不買,只是看。
沈夢昔轉(zhuǎn)到一家民族用品商店,看樣子也是國營的。玻璃柜臺里擺了各式各樣的蒙古刀,直的彎的,長的短的,沈夢昔對此一竅不通,又去看靴子,有精制的繡了花紋的,也有簡單的氈頭。墻上掛著兩個地毯,織著精美的花紋,還有一些小的掛毯。營業(yè)員的手邊還有一些奶酪,散發(fā)著發(fā)酵后的香味。這些不是國家供應物品,不需要票證購買,只是價格很高。商店里無人問津,只有這兄妹倆。
孟繁東拉著沈夢昔不許她亂花錢,老早就看她躍躍欲試的樣子,他在她開口詢價的時候,一把就把她拉走了。
“長見識了沒有?看看就可以了,不要亂花錢。”
“我給小北買一點奶酪。”
“給小北還是你自己?”
嘿!這小子還真有當大哥的派頭啊,敢管老娘!
“我又沒跟你要錢!”
“奶奶的錢更不能亂花!”
“不花干什么,留著能生錢嗎?”
“那也不能都買吃的!”
“我說了都買吃的嗎?”
“你!你不買吃的你還能買啥?”
“買刀!殺人!”沈夢昔恨得咬牙切齒,“松手!”
甩開孟繁東,沈夢昔返回商店,花五元錢買了一斤奶酪和一斤牛肉干。又花十元錢買了一把鋒利的蒙古刀,形狀如同匕首。她把東西都裝到了她的花書包里。
售貨員是個大臉盤的蒙古男人,他看著門口氣鼓鼓的孟繁東,又看看笑嘻嘻的沈夢昔:“小姑娘,你哥哥打不打你?”
沈夢昔哈哈一笑:“不打。”
“還不走!”孟繁東使勁地吼著。
“來了!”沈夢昔跟售貨員一擺手,開心地朝孟繁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