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數(shù)人的臉，陳清秋的心情變得頗為舒暢，等村長他們走，她沒理睬吵吵鬧鬧的陳經(jīng)國與黃煥娣，悄悄地繞到耳廳順了一把手電筒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guān)上門后，摁亮手電筒，迫不及待地查看破書桌下面的小雛鳥，好在它們都好好的，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本想喂它們一些魚肉，見它們睡得香，就沒吵醒它們。

這時，睡意襲來，陳清秋才意識到還沒洗澡，汗水把背脊浸透了，衣服貼在背身上非常難受。

從墻角邊充當(dāng)衣柜功能的蛇皮袋里翻找出一套沒那么破爛的衣服，拉開門重新走出房間，跨過天井，徑直去了與廚房相接的洗澡間。

洗完澡，回房時又經(jīng)過天井，陳經(jīng)國與黃煥娣還在客廳里為陳小寶那兩巴掌而互相指責(zé)，她只得覺得痛快，心情頗好地笑意盈盈。

黃煥娣看向她的眼神，簡直像兩把刀子：“清秋，過來一下！”

心知過去肯定沒有什么好事，大半夜的，不想影響自己的好睡眠，腳下沒停，邊打哈欠，；邊]是夜深了，想睡覺，頭也不回地回了房間，只是關(guān)房間門之前探出頭來提醒他們小聲點(diǎn)吵架，免得吵到她睡覺。

如此目無尊長，簡直翻天了！

黃煥娣氣得嘴唇直哆嗦：“你看看她是怎么對我的？我這個后媽是無法管教她了，她根本不聽我的……我看，今晚的事是她搞出的。”

陳經(jīng)國覺得黃煥娣言之有理，在他心目中，陳小寶乖巧可愛是不可能偷東西的，黃雪玲很少做壞事，而陳清秋卻經(jīng)常做壞事。

他覺得陳清秋是沒娘管的皮孩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現(xiàn)在還學(xué)會了栽臟嫁禍。

這么一想，血液又往腦門沖。

夜深了，推雞公車是苦力活，剛才又折騰了半夜，現(xiàn)在累得只想睡覺。

黃煥娣不依不撓地在他耳邊說個不停，拿他的心頭肉陳小寶的委屈來說事，弄得他心里又慚愧又煩惱，為了讓她閉嘴，作為補(bǔ)償，他做出了一個決定：“行啦，我答應(yīng)你讓雪玲上學(xué)，清秋留在家里務(wù)農(nóng)。”

陳清秋與黃雪玲同級同班，陳清秋的成績總是名列前矛，而黃雪玲成績中等偏上，兩人同時參加升初中考試，恰巧同時考上了。

陳家窮，兩個勞力無法供三個小孩上學(xué)，三個勞力供兩個孩子上學(xué)倒還勉強(qiáng)，陳小寶身為男丁肯定要上學(xué)的，那輟學(xué)的只能陳清秋與黃雪玲其中之一。

正常情況下，肯定是讓成績好的上學(xué)，成績差的輟學(xué)，可是，黃雪玲死活不同意輟學(xué)，哭鬧了好幾回了，黃煥娣心疼親生女兒，對陳經(jīng)國吹了無數(shù)次的枕邊風(fēng)，相對于只會怯怯生地乞求的陳清秋，黃雪玲這邊競爭力大多了，這讓陳經(jīng)國一直無法決定。

反正離開學(xué)還有一個把月時間，可以想清楚后再決定。

“說話算數(shù)！”黃煥娣強(qiáng)壓著心里的興奮，沒想到歪打正著地實現(xiàn)了心愿，但她沒有形喜于色，假假地說，“你真的決定了？那你怎么向清秋交代？”

“我心里有數(shù)！”陳經(jīng)國說完，離開了客廳，讓黃煥娣伺候他洗澡。

“好哩！”黃煥娣開心忙進(jìn)忙出，幫陳經(jīng)國拿衣服，盛洗澡水，還給他搓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勤快。

第二天一早，陳清秋就被吵醒了。

八十年代初期的農(nóng)村人沒有什么娛樂活動，都是早睡早起，每天天剛亮就起床，大姑娘小媳婦們忙家務(wù)，男人們早起忙地里田頭。

陳清秋走出大門，一陣清新的涼風(fēng)吹散了睡意，只見幾個幾個嬸嬸大嫂們說說笑笑打陳家門坪走過，手里提著水桶或者竹籃，里面裝著前一天換下來的臟衣服的，準(zhǔn)備去溪邊手洗。

那時的農(nóng)村沒有自來水，喝的水在生產(chǎn)隊公井里挑，洗刷用的水只能從小溪里取，靠人力挑來的水很珍貴，只要能去溪里洗的東西，絕不會在家里洗，比如洗衣服，洗菜。

每天清晨，村里溪流兩邊排排蹲著洗衣的婦女們是農(nóng)村一道不可缺少的風(fēng)景線。

剛剛從現(xiàn)代化都市回來的陳清秋頓時覺得有趣，趕快去自己的臟衣服。

洗澡間有一條橫在兩面墻間的木棍，專門用來掛臟衣服，全家的人衣服無處可放，都是搭在上面，但此時，只剩下她自己的一套，其他的人肯定被黃煥娣拿去洗了，對于這點(diǎn)，她毫不意外。

那時的農(nóng)村女人洗衣服都是洗全家的，可是自從陳清秋媽媽去世后，黃煥娣進(jìn)了陳家的大門以來，她從來沒幫陳清秋洗過衣服，陳清秋也習(xí)慣了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三四件衣服，很快就漂洗干凈了，拎在手里回到大門口，正好碰見黃雪玲與陳小寶姐弟倆在那里嬉鬧。

畢竟是孩子，昨晚面對那么多人的質(zhì)疑，又挨了打，心里總會留下陰影，看到陳清秋的身影，陳小寶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就像貓看到老鼠似的，轉(zhuǎn)身跑進(jìn)了大門，躲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

昨晚給陳小寶一個小小的教訓(xùn)竟能收到了那么好的效果，陳清秋心里暗爽。

黃雪玲倒沒離開，一臉冷漠，眼睛要噴火似的：“昨天，是你搞的鬼？害小寶挨了打，真該死！”

“是誰在搞鬼？誰該死，你心里最清楚！”陳清秋冷冷地瞄了一下黃雪玲，“別以為別人是傻子，全世界你最聰明！”

真是服了這人，做了虧心事還倒打別人一耙，依然可以如此理直氣壯。

左右瞧了瞧，四下沒人，黃雪玲壓低聲音說：“我承認(rèn)是我偷摘了龍眼放到你的房間，我之所以那樣做，是因為你該死，誰讓你的成績比我好？誰讓你跟我爭？想讓我輟學(xué)，門都沒有！”

“能不能繼續(xù)上學(xué)，那得憑實力！”陳清秋暗暗磨一磨牙。

無論前世，還是這一世，在這個夏天，黃煥娣母子三個都一樣不遺余力地制造麻煩，還想弄瞎她，甚至想摔死她，目的就只是為了讓成績好的她輟學(xué)，供黃雪玲姐弟上學(xué)。

這人心也夠狠！夠毒！

“實力個屁，昨晚，陳經(jīng)國已經(jīng)決定讓我上學(xué)了，你留在家里干農(nóng)活供我上學(xué)！”在陳清秋面前，黃雪玲說陳經(jīng)國的時候從來就是指名道姓，蔑視的口吻。

當(dāng)黃煥娣把好消息告訴黃雪玲后，她整個人感覺飛了起來，雖然黃煥娣一再叮囑她不要張揚(yáng)，以免陳清秋知道了會鬧，但是，無法四處炫耀，心里就跟貓抓似的，憋得難受。

黃雪玲知道，她的好消息就是陳清秋的壞消息，這是一個打壓陳清秋的好機(jī)會，能夠看到陳清秋痛苦傷心，她會更開心。

不過，陳清秋聽了，只是微微愕然，并沒有表現(xiàn)出黃雪玲想要的反應(yīng)，等著看笑話的黃雪玲好不失望，無聊地找陳小寶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