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新世紀廣場的人流比平日更多。實際上每到節假日必是如此。衣著時尚、容姿靚麗的年輕人在商場門口進進出出，各處的咖啡廳里都擠滿了年輕情侶。高級飯店、名牌服裝店也都擠滿了人，到處洋溢著歡快的氣息。無論看向哪里，都看不到生活的疲憊，滿眼是享受愉快假日的面龐。

上午10點，凌風約了雅意、佳期一塊來新世紀廣場逛街。

不知是有意還是湊巧，凌風這次又穿了去年過來這里時穿的藏青色連衣裙。天氣已經轉涼，腳上穿了稍微有些厚度的絲襪，外面還罩著長及腳踝的經典款風衣，坡跟鞋換成了裸色的小平跟。

為了這次難得的聚會，雅意不嫌麻煩地給兩個閨蜜做了檸檬雞爪。當她背著帆布包走過來時，正看到凌風和佳期正坐在休閑椅上等她。桌子上堆著兩只裝滿水果的大塑料袋。

與佳期的眼神相接觸時，雅意不自覺地低下了頭。然而，佳期卻像過去那樣親昵地沖她笑笑，還主動把旁邊的椅子拉過來。

凌風見到雅意帶來的雞爪，粲然一笑：“怎么回事，你們兩個都帶了禮物過來，就我沒帶。”

“我哥剛從老家帶過來。木瓜、菠蘿，還有無花果都是剛摘的。全部是無污染種植，比外面的更甜更好吃。”

這兩袋水果個個形體勻稱，香氣撲鼻，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隨便拿一點過來就好了。何必裝這么多，怪累人的。”雅意望著佳期勒紅的手指有些心疼地說。

“沒關系。誒對了，你們拿回家記得放冰箱，不然很快就不新鮮了。”佳期悄悄藏起勒紅的手指。

凌風精神飽滿地“哎呦”一聲：“雅意，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溫柔了？”

這次聚會，兩個閨蜜似乎變化不小呢。

佳期剪短了頭發，身材高挑的她搭配著剪裁得體、質感滿滿的衣服鞋襪。雖然不清楚牌子，但價格必然不低。佳期說話時舉止優雅大方，耳畔墜著的一對翠玉小珠子輕輕晃動著，高級女白領的即視感撲面而來。

臉色紅潤、眉目舒朗的雅意斜倚在椅子里，舉手投足間快活的大眼睛里有一種過去沒有的松弛感。深亞麻色的頭發扎成了高馬尾，身上是樣式簡單的舊衣舊褲。手邊的帆布包洗得退了色，顯得陳舊不堪。換了從前，這種廉價包包雅意壓根就不會背出來。

三人又聊了一些閑話，接著就把這些東西放進了幾十米開外的連鎖超市儲物柜。

這次相見，雅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憂傷。她望著身邊的兩個閨蜜，在冬日陽光下生出穿越時空的疏離之感，同時又有相識一生、彼此見證的厚重之情。佳期好似換了一個人，不僅外型升級，過去那種患得患失的破碎感被堅毅之色所取代。

凌風還是老樣子。衣著略有幾分土氣，舉止不卑不亢，吐字歸音、字字清晰響亮，整個人益發顯得沉穩淡定。再加上眉眼偶爾透出的凌厲，反而形成了她獨特的個人氣質。

對于佳期來說，這次碰面尤為難得。自從與馮宇分手后，就一直想找個時間跟兩個閨蜜聚聚，但都因為各種事件和因素擱置了。如今回想起當初對待馮宇時的那種狂熱、偏執，不免連連唏噓。為了這個虛榮勢力、能力平平的小男人，險些斷送了與閨蜜多年的友情。

三人悠閑地在二樓的服裝區閑逛。路過優衣庫時，她們都不約而同地聯想到雅意以前說過的超大號換衣間，彼此相視一笑。

“要不要進去逛逛？”佳期主動提議。

“不用。我的衣服夠穿了。”雅意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兜兜轉轉個把小時過去了，又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三人逛了一圈下來，只有佳期趁著店鋪活動之際買了件米色的休閑西裝。

路過一樓的珠寶柜臺時，凌風的腳步卻頓時停了下來。柜臺小姐照她的要求用戴著白手套的手拿了幾條轉運珠編成的腕帶出來，金燦燦的珠子配上編制精美的紅線煞是好看。

“挑個喜歡的款式吧，我送你們。”說這話時，凌風的語氣十分鄭重。

凌風在銀錢方面一向十分謹慎。同事朋友間送禮，基本是在百元以下。為了節省開支，有時候甚至會選擇在阿里巴巴、拼多多之類的平臺選購。

“太貴重了。”雅意的語氣十分躊躇。這個場景仿佛昨日重現……一年多以前劉啟明也打算送她一對龍鳳金手鐲來著。

“現在黃金貴著呢。凌風，你別亂花錢了。”佳期也覺得今天的凌風舉止出人意表。

“你們都不挑那就我來挑吧。”稍候，凌風便取過兩條腕帶遞給二人。

三人坐在餐廳，手腕上都綁著串著紅繩的轉運珠。珠子雖然只有一顆，情誼卻十分的深重。

凌風喝了一口茉莉花茶，清新的茶香流入肺腑，好像在身體里開了一條道。她輕輕將茶杯擱下，只見兩個閨蜜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看。

“再過幾天，我就要回老家了。”凌風提起茶壺給兩個閨蜜也各自倒了一杯。

“意思是你不回來了？”雅意的聲音有些發顫。

“嗯。”凌風低著頭將杯子推到兩人眼前。

“怎么走得這么突然？我和雅意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佳期轉頭看了身旁的雅意一眼，接過茶杯并沒有馬上喝。

原來上次凌風之前看上的那套房子一直沒賣出去。房主不得已用一開始的原價找上了凌風。凌風當機立斷又砍了5萬下來。正好弟弟凌碩的婚禮也需要人手，于是決定收拾行囊，從此告別這個奮斗了七年的城市。

三人又絮絮地說了一些分別的話。想到離別在即，談話的語氣不免有些惆悵，但想到凌風是奔向更美好的新生活，又開始為她高興。

另外兩個閨蜜也分享了各自的情況。當凌風聽到佳期與馮宇分手后，心里終于長舒一口氣。而雅意則興奮地抓住佳期手臂搖晃著，嘴里不斷地說些“太好了...真的嗎？開心死了……”之類的話。

兩個閨蜜都為佳期能夠擺脫渣男而感到由衷的高興。然而，她們并不知曉佳期用100萬的拆遷款為愛情買了單。佳期認為既然送，就痛痛快快的送，絕不期待對方的感謝，更加不會四處宣傳，免得讓馮宇有心理壓力。

當雅意面露喜色地宣布元旦將會同蘇洋一起去云南旅行時，她在閨蜜臉上看到了閃亮的目光、激動的微笑以及心照不宣的祝福。

“和蘇洋復合以后，我們一起做了很多以前想做，但是沒有來得及做的事情。去云南旅行是我們的最后一個心愿。可能你們會覺得很驚訝，但其實我一直在等他回來。直到這場愛情已經死得透透的，我才明白他是那么的愛我。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好似金子般漸漸顯現，我漸漸愛他愛得無法自拔。于我來說，世上的每個異性都差不多。唯有蘇洋是不同的，因為他是我的蘇洋。”雅意的聲音非常輕，輕到她以為兩個閨蜜都沒聽清。

然而佳期卻接上了她的話：“雅意，恭喜你，你終于懂得怎樣去愛了。”

凌風驀然想起，很久以前三個閨蜜逛花市時買的花。雅意選的是皮實耐養、花色絢麗的葉子花，佳期是純潔無暇、清香撲鼻的茉莉，自己則挑了號稱可以防輻射且不用花心思打理的仙人掌。三種不同的花，或許也預示著三種不同的人生吧。

回去的路上，三人并排而行。

“還記得我們最愛的歌嗎？”凌風突然唱了起來：“湖水是你的眼神，夢想滿天星辰……”

“心情是一個傳說，亙古不變的等候。”雅意充滿柔情地接了上去。

“成長是一扇樹葉的門，童年有一群親愛的人。”佳期的聲音低柔悅耳，帶著學生氣。

“春天是一段路程，滄海桑田的擁有，那些我愛的人，那些離逝的風……”三人默契地齊聲唱了起來。

周邊的世界仿佛靜了下來，只有寧靜的歌聲在夜晚的街道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