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流動。

蕩人肺腑。

遠處，那些正在練琴的小孩子和他的老師，全都停了下來，癡癡地望著陸川。

琴行的二樓。

木質的護欄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聚集了好多的學生、老師、甚至還有背著書包的學生家長。

大家都在靜靜地聆聽著。

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生怕這段旋律，就此斷掉。

副歌彈完之后，整首曲子急轉直下。

在抑揚頓挫中，重新洗牌，讓人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與此同時，曲子的畫面感，也是越來越強！

無數條情緒，擠入一根管道，雜糅在了一起！

一個美好的家園，一個國家經歷的風雨滄桑，全在一首曲子中，表現了出來。

精彩的華章！

史詩般的節奏！

美麗又不失激情！

歡快又不失壯麗！

雖然只是一首鋼琴曲，但聽眾們的鼓膜，所承受的，分明是多個維度的震撼！

這種飽滿的立體感，讓人產生了多個層面的精神回味。

有傷感！

有沉思！

有奮進！

有憧憬！

在明朗輕松的旋律背景下，逐漸強烈的鋼琴聲，配上快速的曲風中，將絕望，悲傷，無奈，全都滲透了出來！

那如同泣訴的旋律，在為眼前的絕望悲泣的同時，仿佛也有著對于縹緲希望的訴求！

琴聲所描繪的畫面，更是讓人一言難盡！

人們仿佛看到了。

破敗的院落。

無奈的老人。

飽受戰火迫害的無辜孩童。

緩緩蕩漾的秋千。

濃烈戰火中兀自搖曳著的白色野花！

震撼！

太令人震撼了！

琴行外。

一名清潔工大爺，拿著掃帚，正趴在玻璃窗前，向里面細細觀瞧。

也許其不識曲中真意，但這流暢的旋律，確是無比悅耳。

受到大爺的鼓動，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好多人都拿著手機拍攝著正在彈琴的人。

“噔噔噔噔噔噔——！”

陸川繼續肆無忌憚地彈著，集眾人的目光于一身而不顧。

“拍到了嗎？”

一個身穿白色T恤的花樣少女，一邊透過玻璃窗，目不轉睛地看著陸川，一邊問他身后的攝影師。

身穿灰色導演馬甲的中年男子，再看了看CD機上的回放后，點頭道：

“嗯，拍到了，剛才您那段舞，跳得非常不錯，光線也好，正合適，回去我把視頻再好好剪輯一下，然后發給您……這次的播放量應該穩了……”

少女輕輕地搖了搖頭：“我說的不是我的舞……而是那個男人。”

攝影師循聲抬頭，走到少女身旁，茫然地看了起來。

……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副歌的最后一段。

陸川彈得更加隨心所欲起來。

五指飛揚，和弦鏗鏘。

“噔噔噔，噔噔噔——”

沒錯！

尾聲就要來了！

積蓄已久的感情，一如黑夜中的鳶尾花，剎那間上盛開！

陸川十指飛舞，起起落落，在鍵盤上放肆地跳著“指尖芭蕾”！

“噔！噔！噔！噔！噔！”

最后一個小節，到此結束！

主和弦的高低音，在一起彈響的瞬間，整首曲子，也戛然而止！

余音漸漸散去，讓人意猶未盡！

結束了。

的確是結束了。

但圍觀人群被琴聲所調動起來的情緒，卻并沒有結束！

他們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尋找著什么！

直到琴聲徹底消失，才反應過來！

下一秒！

掌聲雷動，歡騰如潮。

持續了好久好久。

陸川長長地出了口氣，看著琴鍵，笑容里多少有點古怪，似乎是在想著：媽的，終于通關了，得勁兒！

站起身，他本想跟董雪炫耀一下，可還未開口，就覺得情況好像不對。

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的周圍已經圍了好多的人。

有小孩子。

有中年男女。

有背著書包的老太太。

有琴行里的老師。

還有帶著名牌的琴行女導購。

陸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里一抖，剛要開口說話，就被人搶了先去。

老太太：“老師，冒昧問下，您彈的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中年女人：“您是這兒的鋼琴老師吧？您多少錢一節課？”

大腹便便的男人：“我女兒想報您的班？您什么價位？”

路人甲：“太震撼了！”

路人乙：“聽得我都起了雞皮疙瘩了！”

路人丙：“老師，能透漏下嗎？這曲子的作者是誰？”

路人丁：“老師您貴姓，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嗎！？”

……

人群外，張葉等人看著陸川，靜立當場，臉色茫然。

最夸張的，非陳晉莫屬，一雙金魚眼，向外鼓鼓著，就快要掉在地上。

陸川探了探身子，左右望了望，尋找著董雪的身影。

“董雪？”

人群外。

董雪驚詫地看著陸川，緩緩開口道：“你……彈的……這是什么曲子……”

陸川笑了笑，情不自禁道：“怎么樣？還上道吧？”

董雪欲言又止，心里翻江倒海，如同打翻了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應俱全。

想說話，卻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這段曲子，已經不能用“好與不好”來形容了！

雖然陸川的路子太野，但它已經完全超出了普通人的鑒賞水平。

哪怕是與那些古典大家的作品相提并論，也不為過！

四周圍。

好多學生家長，根本不給兩人單獨交流的機會，瞬間便涌了過來。

陸川撫慰了一下眾人，開口道：“各位，各位！”

“首先，我不是這兒的鋼琴老師，我是來買琴的！第二，我根本就不會彈鋼琴，剛才只是試彈，試彈……”

正說著的時候，張葉不知道什么時候，擠進了人群。

“先生，您好。”

張葉很禮貌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急切道。

陸川見狀，打量了一下他，跟他握了握手：“您好，您好。”

“冒昧問一句，剛才您彈的曲子，原作者是誰？”

此話一出，人群一陣躁動。

這個問題，簡直問出了眾人的心聲啊！

陸川看了看他，而后呵呵一樂，搖了搖頭。

他本想說，沒玩過節奏大師嗎？這么有名的曲子都不知道？

可后來，才意識到此一時彼一時。

世道變了。

于是，就找了個借口：

“哦，原作者就是我，曲子是……靈機一動，隨便彈出來的……不得不說，這琴不錯，彈這種有爆發力的曲子，真的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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