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旁。

董雪的雙臂抱在身前，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有點調皮地盯著陸川。

好像對他接下來的“演奏”，很是期待。

那張酒窩清淺、肥瘦得當的臉。

恬靜又柔媚。

因為嘴角揚起的弧度恰到好處，唇上淡淡的西柚色口紅，正在光線下，閃著瑩瑩的亮光，與修身的黑色長裙，甚至匹配。

曲線雖不算那么動人，但也絕對夠用。

盯著黑白相間的琴鍵，陸川裝模作樣地挺了挺身子，伸了伸手，不停地搖頭晃腦。

既然是“大師”，就得拿出點“大師”的范兒不是？

一分鐘后。

董雪玩笑著問：

“你還能不能行啦？”

“別急，別急，活動活動筋骨！”

沉下心來，陸川皺著眉毛想了想。

彈個什么呢？

兩只老虎？

不行。

太跌份。

獻給愛麗絲？

太單調了！

不夠震撼！

突然間。

陸川猛地想起穿越前玩節奏大師時，那首將自己折磨得體無完膚的曲子：《克羅地亞狂想曲》。

這首曲子的難度非常高，曾勸退了不少的手殘黨。

陸川也嘗試過好多次，但都沒能將其完整地彈下來。

如今自己有了“真本事”，怎么著也得通關一次，解解心頭之恨吧？

對。

來吧！

開整！

“聽好了哈？來了哈？”

董雪微笑著點點頭，示意他開始。

稍微醞釀了一下，陸川把手輕輕地放在了鍵盤上，然后緩緩抬起，直接彈了兩個清脆的三連音和一個變奏和弦。

“噔噔噔……”

“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琴聲傳出。

僅僅一個小節，董雪的表情就微妙了起來，好像是在思慮著什么。

旁邊，彤彤的嘴角也是微微上揚，也許是被這段旋律給驚艷到了？

也許是為這個一指禪大叔能彈出像樣的曲子而感到吃驚不已？

不得而知。

閉上眼睛，陸川順著記憶里熟悉的旋律，開始邊扒邊彈。

雖然琴藝，稍欠火候，但不得不說，這一小節的旋律真的很抓人！

“噔噔噔”

“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噔噔！”

緊接著，第二小節的旋律，還是一如既往，但力道卻加重了不少。

旋律線緩緩上行后，又迅速落下！

聽上去，非常簡潔。

兩段主歌彈完，陸川的雙手開始進入充滿著無限張力的合奏和弦！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如此一來，整首曲子的基調，也一下子就被提了起來！

潛伏已久的情緒，時聚時散，最后終于井噴式爆發！

下一秒。

本是一片昏暗的腦海中。

也仿佛突然明亮了起來。

記憶中的旋律，越來越清晰。

曲譜中的各種音符，開始無限亂入，在眼前蹦蹦跳跳。

而就在進入副歌的剎那，那種磅礴的氣勢，也終于被琴聲彰顯了出來。

特別的震撼！

《克羅地亞狂想曲》的原曲，因為有中提琴和大提琴作為點綴，所以聽起來的感覺很厚重。

為了找到這個感覺，陸川用了一組和弦，模擬了一下提琴的雄渾與低回。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手指舞動間。

旋律酣暢淋漓。

雖起伏不平，卻又有跡可尋。

一瞬間！

整個琴行，都被這種陰郁和悲愴的氛圍所籠罩了！

強有力的琴聲，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遠處，正在與人聊天的張葉，在聽到這段副歌的時候，緩緩地回過頭來。

他尋找了一會兒，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陸川的身上。

下一秒！

這家伙原本舒展的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

明亮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層灰塵，心里更是千百般疑惑。

當然，令其困惑的，并不是陸川的琴藝多么的高超。

從指法上看，這家伙的技術，頂多業余七八級的水平，用的全都是“野路子”，根本上不了臺面。

一看就沒經過系統的學習。

但是！

他所彈的曲子，卻令這位鋼琴大家非常的感興趣！

張葉心中暗道：

“這……這曲子……的出處在哪？”

“是哪位古典大家的作曲？”

“……”

這個問題，就連這位知名的鋼琴演奏家也甚是不解。

回想著世界古典音樂史，任憑他怎么翻箱倒柜，也找不出準確的答案！

難道是這個人的原創？

想到這里，張葉的眼神一變，整個人瞬間石化，豎起了耳朵，仔仔細細地聆聽著陸川的演奏！

而此時，正在與張夫人侃侃而談的陳老板和女導購，也是陡然一驚，來了興致。

董雪一言不發，眼神清亮，好像在研究旋律里的道道。

旁邊，張彤彤的嘴巴張得老大，足以放下一個蘋果！

今天碰到的這件事，或許會讓她銘記一生！

這個大叔，好恐怖?。?

看著普普通通的，沒想到居然能彈出這么復雜的曲子來？

這……

這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

暗流洶涌中。

陸川的動作越來越張揚，雙手大開大合，大起大落。

坐在琴凳上，整個人極為淡定，但卻氣勢如虹！

手指間，憂傷和歡快的曲調，互不相讓！

如果用一句流行的網絡用語來形容，那就是痛并快樂著。

沒錯！

這曲子，就是痛并快樂著的！

她就像是一幅色調冷艷的油畫，描繪著破敗狼藉的畫面和愁思凝重的悲傷！

明快的節奏，奔騰如暗涌，隱約可以聽出曲中的不屈、憤怒和抗爭！

曲子的旋律線是簡單的！

甚至可以說是出奇的簡潔！

厚實且不張揚！

一切要訴說的情緒，全都在陸川的淡定演奏中，緩緩地釋放了出來！

時而急切。

時而追趕。

有信心，有熱情，或許還有正義?。?

肌肉緊繃，速度很穩！

緊接著！

又是一段副歌！

左手的低音和旋，正在不停地與主旋律反復糾結！

牽引著其上下起伏！

整個樂章，自然而完整，感情充沛，酣暢而有力度！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看著陸川，董雪不由自主地連連頷首。

整個人沉于旋律。

醉入琴聲！

而張葉在糾結的那個問題，同樣也在困擾著她！

這首曲子，到底是哪位作曲家的作品？

舒巴赫？

蕭邦？

柴可夫？

都不是！

對。

肯定不是！

……

……

……

流暢的琴音，接連不斷。

陸川越彈越有感覺，仿佛節奏大師要通關了一樣！

第二段主副歌，長達六七個小節的旋律糾纏，最終結束于一串連音音符，給人一種戰爭即將爆發，災難即將來臨的感覺！

偌大的琴行。

在琴聲的你追我趕中，剎那間打破了應有的平衡，蓋過了所有的聲音！

各種樂器，接連啞火，為陸川讓出了場子！

沸騰吧！

沸騰吧！

沸騰吧！

狂想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