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過年的提議，最終還是因為易綿沒有跟家里人說無疾而終了。

蘇亦北在學(xué)校補(bǔ)課的這段時間，易綿確確實實如自己所說，每天早早起床，做好簡單的蛋炒飯，或是牛奶吐司，或是青菜炒年糕，乖乖巧巧的等著蘇亦北起床，然后跟著他一起上學(xué)，他上課的時候，易綿也不回家，乖乖的找一個高三樓的空教室，窩在座位上將老師布置的堪比層巒疊嶂的作業(yè)一點一點的啃食——

乖得不像話，以至于蘇亦北補(bǔ)課期結(jié)束的時候，易綿的寒假作業(yè)居然已經(jīng)做完了一大半。

公交車上，蘇亦北借著將落未落的光，看著她寫了一天的十張卷子，眨眨眼，清冷的臉上露出絲絲的不可思議：“這是你今天寫的？”

易綿點頭：“前幾天寫了老師布置的十篇作文，還有歷史物理政治卷子，這兩天主要攻克數(shù)學(xué)卷子，啊，寒假有一篇征文，還沒寫。”

上進(jìn)的有點讓人害怕。

蘇亦北粗粗看了兩眼卷子上的題目，眉頭皺的越發(fā)緊，連著看了幾題之后，終于有些忍不住，抬起頭，嘴巴上下動了動，這才開口：“這都是你自己寫的？”

很多學(xué)生會有抄作業(yè)群，寒假作業(yè)一般都是年級一起布置的，來來回回的抄襲現(xiàn)象明顯，大家你來我往的交換答案，也是常見現(xiàn)象。

蘇亦北不是不相信易綿，只是期末考試前還是錯誤一堆，推理題推理十遍都不一定會做的人，現(xiàn)在忽然十道題里連對十道，任誰都覺得有貓膩。

“我自己做的。”易綿垂著頭，朝著手心呼氣，“空教室可以偷偷摸摸的開空調(diào)，好開心。”

蘇亦北：……

H中每個教室都安了空調(diào)，每層樓都有灌熱水的地方，條件相對來說還可以，只是很多老師不允許學(xué)生在冬天開空調(diào)，所以空調(diào)多半是擺設(shè)，沒想到，小姑娘自己一個人倒是樂的自在。

“易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他收起試卷，疊的整整齊齊地塞進(jìn)她的小書包里，“今天作業(yè)質(zhì)量很高？”

易綿了然：“今天很簡單啊。”

這不是簡不簡單。

按照之前易綿的掌握程度來看，這樣的題目，不說錯五題，少說也要錯四題，今天忽然就全對，實在是有些反常。

“這樣啊。”他伸手揉揉她毛絨絨的短發(fā)，點頭，“待會兒早下車一站？”

“干嘛？”

他沒說，只是在目的地前一站拎著書包徑直往下走，原本還懷疑的厲害的易綿，趔趔趄趄的跟著下了車。

哇靠，還真提前下車了？

“蘇亦北！”匆匆忙忙的跟上他的步子，踉踉蹌蹌的，“怎么忽然提前下車?yán)玻俊?

蘇亦北瞧她一眼，沒接話。

嘁，不說就不說，反正也就奪走那么五六百米。

直到蘇亦北拐進(jìn)一家雞排店，易綿才恍恍惚惚的反應(yīng)過來——蘇亦北今天可能腦抽了。

店里的廣告牌上琳瑯滿目，各種油炸小吃一樣接著一樣出現(xiàn)在面前，還有小廣告一篇接著一篇播放，雞排放進(jìn)油鍋里發(fā)出刺啦刺啦的誘人聲音，饞人的厲害。

蘇亦北歪歪頭，看她。

這是，讓她點？

這多不好意思啊。

易綿食指小心翼翼的摳著下巴，怯怯糯懦：“真的要買給我吃啊？”

對方傳來一個想吃就點不想吃趕緊滾蛋的表情。

她迅速的回了一個笑。

“老板，我要黃金雞排，然后兩根雞肉串，啊，火爆魷魚也來一份吧，對了，烤香腸烤香腸，幫我對半分開謝謝，再來一份原味奶茶。”

蘇亦北嘴角抽抽：“我不吃。”

小姑娘偏過頭，看他一眼，嗯一聲：“我沒算你的份啊。”

蘇亦北：……

沒算他的份，你吃這么多？？

小姑娘人不大胃口倒是大的很啊。

“對了，再來一份薯條吧。”易綿補(bǔ)充道，“然后都加點辣，一點點就好。”

蘇亦北：……

店員樂顛顛兒的開始忙活，易綿臉上也掛著樂呵的笑容，只是她身邊的蘇亦北，很明顯不是很高興，甚至可以說是臉黑的可以。

誰都沒想到，他今天忽然良心發(fā)現(xiàn)想做個人，結(jié)果讓他做個人的那個人不是人。

兩人站了好一會兒，店員終于把東西打包好遞給她。

“您好，一共四十二元。”

易綿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

蘇亦北歪著腦袋，看著她。

糟糕，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我也沒打算給你付錢。”蘇亦北涼涼道。

果然！他就是想看她表演的！他從頭到尾都沒說會給她付錢！他就是順路帶自己來這兒！沒有別的原因！

易綿幾乎想哭。

“快點兒付錢。”蘇亦北催她。

催催催，催什么催，你以為你是崔西啊！

易綿不情不愿的掏出手機(jī)，掃描支付，而后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巴巴的狠狠咬了一口雞排，順勢將香噴噴的雞排拿著到他面前晃了晃，引誘他。

蘇亦北不為所動。

你看看！這還是人嗎！

兩人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東西買的實在是太多，易綿鼓鼓囊囊的塞了一肚子，還是沒能將買的東西全部吃完，只能小心翼翼的包好放進(jìn)口袋里，打算晚上接著吃。

“吃完了？”蘇亦北問。

易綿瞪他，不說話。

“吃完了就去趟超市。”

她這次絕對不上當(dāng)。

“給你買。”蘇亦北伸手捏住她氣鼓鼓的腮幫子，噗嗤一聲笑出來，“快。”

笑的時候，一左一右，兩個深深地小梨渦便這么毫不掩飾的全數(shù)出現(xiàn)，像冬日忽然從云層里出現(xiàn)的陽光，軟乎乎，暖烘烘，平白多了一份奶味兒。

易綿：……

居然覺得，還挺順眼的。

“真的，我付錢。”他補(bǔ)充一句，手上使了點兒勁，“還不相信我了？”

說實話，剛剛把她整了的人，實在是沒有多余的信用可言。

易綿將信將疑的跟著他進(jìn)了廣場的底下超市，每拿一樣好吃的，都要若有若無的瞟他一兩眼，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這才小心翼翼的繼續(xù)拿下一份。

直到——

“易綿，你確定你要買這個？”蘇亦北皺眉。

購物車?yán)铮瑵M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灰拙d塞了四五袋衛(wèi)生巾。

“當(dāng)然。”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壞壞勁兒十足，“衛(wèi)生巾每次都要花我一筆巨款。”

不趁著你讓我壓榨的時候買，什么時候買？有冤大頭付錢，再好不過了啊。

當(dāng)然，易綿這些話只是在心里想想，要是說出來，別說到時候自費(fèi)不成，可能連落腳的地方都沒了。

蘇亦北拗不過她，推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牧闶承l(wèi)生巾還有易綿死活要放進(jìn)去的一個近一米的娃娃，面無表情的往收銀處走。

最后結(jié)果，自然是蘇亦北花費(fèi)了近四百大洋。

易綿，挺會宰人。蘇亦北這么想著。

他將一米的大熊丟給她，而后拎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膬纱蟠鼥|西，臉上淡淡紅暈，一言不發(fā)的往家走。

嗯，晃眼的衛(wèi)生巾在余暉的襯托下，越發(fā)的晃眼。

“回來了？”徐芬芬?guī)蛢扇碎_了門，看見蘇亦北手里大包小包的東西，一愣，緊接著看到跟在身后的易綿，頓時明白過來，“今天小寶終于像個哥哥啦？”

蘇亦北：……

他什么時候不像是個哥哥了？

不對，他為什么要像個哥哥？

“快點兒把東西放到房間去。”徐芬芬催促兩人，笑意吟吟，“慶祝明天寒假正式到來，我們今晚吃火鍋。”

蘇亦北：“平常您也經(jīng)常吃火鍋。”

準(zhǔn)確來說，只要徐芬芬不想做飯了，家里就吃火鍋。

這個火鍋，太簡單，太容易制作。

徐芬芬瞪他：“不要拆穿媽媽嘛。”

蘇亦北：……

等兩人將東西放好，飯廳里也已經(jīng)熱氣熏天，徐芬芬坐在火鍋的一頭，笑瞇瞇的看著兩小只：“你們快嘗嘗媽媽做的好不好吃。”

“爸呢？”

“今天加班，年底了么，這兩天趕個績效，過兩天就好。”

易綿低著頭，哼哧哼哧的很給面子的吃著火鍋里噗嗤噗嗤的東西，不發(fā)一言。

蘇亦北也跟著不說話。

全程徐芬芬唧唧歪歪說了一句接這一句，直到自己沒有話題，這才委委屈屈的看著對面的兩孩子：“你們果然有默契。”

蘇亦北：……

有什么默契也不用說。

“不跟媽媽說點兒什么高興的么？”徐芬芬眨著大眼睛，哼哼，“我跟你們都已經(jīng)一天沒見啦。”

蘇亦北抬頭，喔一聲：“我們今天復(fù)習(xí)了孟德爾，您要聽嗎？”

徐芬芬：……

這老頭，算了吧。

“討厭。”她換個方向，笑瞇瞇的看著易綿，“綿綿今天做了什么啊？”

“我今天做了十張卷子。”易綿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也沒別的，今天中午吃了食堂的糖醋里脊，全是面粉。”

咳，聽起來，的確好像是沒什么意思啊。

“話說，你這幾天都是自己去的食堂？”蘇亦北歪過頭，“怎么不想著來找我吃飯？”

“你也沒邀請我啊。”

蘇亦北：……

好像的確是他疏忽了。

“那你也可以提一提，我還能拒絕你？”

“對呀。”徐芬芬點頭，理所當(dāng)然的接話，“好歹你們小時候定了娃娃親的呀。”

易綿：……

蘇亦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