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

柳牧之本身聲音偏冷，這二字喚得卻極盡溫柔，像極了之前喚柳如煙的模樣。

落百川的眉間不自覺地舒展了幾分“嗯？”了一聲，偏頭看向已經走在她身旁的柳牧之。

“你想過沒有，云掌門為何要突然取消門規，如果他不想你嫁給官家子弟，七青門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他卻讓你認柳洪萬為義父，斷了這條路，你之前在武林大會上和安平侯早已有了私下來往，他卻并未出手制止。”

柳牧之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落百川也慢慢地發現了端倪“所以……師父是為了我才打破他自己的原則，一再退讓？”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也不過如此了。

“對啊，你想要擊垮鄭家，只能依靠官家的力量，這次的同樂會只是第一步，你師父難道就沒有表示出任何想讓你嫁給官家子弟的意思嗎？”

落百川皺眉想了想，突然想起及笄禮那天師父說的“如今的天歷正如這棋盤，黑為江湖，白為朝廷，你若不入棋中，又怎知最后誰勝誰負？”

“只有入了朝廷，你才能扳倒鄭家。”

師父，是想讓自己嫁給官家人的意思嗎？

“我需要寫封信問問師父嗎？”

柳牧之聞言卻是笑了，看著落百川一臉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另一邊的耳畔“你都及笄了，喜歡誰就嫁給誰啊，你師父那么寵你，無論你選誰都一定會同意的。”

那……自己應該找一個像師兄喜歡師姐那樣的男子，還是應該找個能幫助自己復仇的男子？

正在落百川沉吟的時候，頭頂響起戲謔的聲音。

“我看三皇子就不錯啊，惠妃娘娘好像挺喜歡你的，他為人也算謙和有禮，進退有度，又有皇子這一層身份，搞不好就是將來繼承皇位的人。”

兩人才出驛站沒幾步，一輛馬車就停在了他們面前。

撩開車簾，跳下馬車的正是三皇子。

兩人暗自交換了一個眼神，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三皇子依舊如早上那般溫和“落姑娘，我奉母妃之名，來陪落姑娘逛逛京城。”

落百川被嚇得猛咽了一口口水，順了順氣“好，好啊。”

見落百川答應了，便舍了馬車同落百川并肩走在街道上。

柳牧之在身后看著兩人，心中暗笑了一番，就轉身回了驛站。

剛進驛站就迎面撞上了聞人玉“喲，小跟班。”

見柳牧之周圍沒有旁人，問道“你主子呢？”

柳牧之瞥了聞人玉一眼，繼續往前走。

在擦身而過的瞬間，聞人玉抓住柳牧之的手腕“你主子不在你就啞巴啦？我又沒有惡意，剛好我身邊差個幫我拎藥材的小藥童，喏。”說著就將背上的藥簍甩到了柳牧之身前“陪我去后山采藥。”

柳牧之正想要拒絕，轉念一想。

這位是藥王谷的大師姐，醫術一定了得。

如果當她一會兒小藥童能知道些藥材藥性，對于找出害死煙兒的兇手也不是件壞事，接住藥簍“好。”

他答應地如此爽快，倒是出乎聞人玉的意料，不過也沒深究“哦？那走吧。”

落百川與三皇子雖是并肩而行，可也保持著得體的距離。

兩人身后跟著宮里跟出來的太監，三皇子發現落百川時不時往后瞥去，手指也在不安的攪著，轉身看向那個公公。

“福壽，你先坐馬車回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跟著。”

語氣依舊溫和，卻不容置疑。

吩咐完就轉身繼續往前走著，落百川聽到身后沒有了腳步聲，攪著的手才慢慢松開了，緊繃的身體也放松了些。

三皇子自然注意到了，唇角微微勾起了一絲弧度“落姑娘之前來過洛陽嗎？”

三皇子為人隨和，談話也很隨意，落百川不自覺又放松了幾分“嗯，來過幾次。”

“住的客棧？”

落百川的狀態漸漸松弛下來，發現自在了許多。

三皇子是典型的溫潤公子的長相，聲音也如山間清泉，毫無攻擊性“不是，住的白馬寺。”

三皇子唇角笑意又深了幾分“落姑娘就是民間口口相傳的圣醫娘子？”

這名號都已經傳進宮中了嗎？

三皇子似是看出了落百川的心思“我也是常常出宮才得知的。落姑娘不必如此拘謹，你應該只知我是惠妃娘娘的兒子，其實我在皇子中排行老三，慕云翕。”

落百川其實知道，早在入京前就做足了準備，京中情況不能說盡在掌握，也是了解了個七七八八的。

既然慕云翕覺得自己不知，那她也就當自己不知吧。

慕云翕帶著落百川逛著洛陽的街道，見已經是中午時分，落百川問道“三皇子用膳了嗎？”

其實自己已經在宮中陪母妃用過膳了，可既然落百川如此問了，那她應該是沒有的，微微一笑“尚未。”

落百川似是又開心了幾分“那三皇子吃過醉霄樓的酒食嗎？”

聽到是醉霄樓的吃食，慕云翕覺得倒也就沒那么勉強了。

“吃過幾次，覺得極好。若是落姑娘也覺得極好，不如去那兒用膳？”

看來這位三皇子確實沒少出宮，這句話真是問到落百川的心坎里去了，立馬答應下來“好！”

兩人說笑著進了醉霄樓，正巧被路過的沈玨看個正著。

表弟和落百川？

頓步在醉霄樓門口，偏頭問著一旁的蕭平“她怎么跟三皇子在一處？”

蕭平心下想了想“今早我去驛站請落姑娘的時候，碰到惠妃娘娘宮中的公公，宮里還傳出消息，說是惠妃娘娘極喜歡落姑娘。”

所以想撮合他兒子和落百川嗎？

“云掌門想讓落百川嫁入皇家？”

蕭平答非所問“其實落姑娘和三皇子也算是門當戶對，而且這一年來云掌門的所作所為也確實是想和官家破冰，若是這門親事能成，皇上也是喜聞樂見的。”

蕭平自顧自地說著，沈玨垂在身側的手收緊了幾分，聽到最后，直接抬步滿身不悅地離開了醉霄樓。

“爺！爺！您等等我！”

他這是哪兒又惹這位爺了？

“你去那邊把所有長這樣的葉子都采來。”

聞人玉蹲在地上，把手里的葉子舉給站在一旁的柳牧之。

感覺手里的葉子一直沒被接過去，聞人玉皺著眉看向柳牧之“咋了？”

柳牧之陰著個臉“我是落百川的護衛，來給你當藥童不給酬勞也就罷了，飯也不要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