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假山石邊看螞蟻，看蝴蝶戀愛，看蜘蛛結網，看水，看船，看云，看瀑布，看宋清如甜甜的睡覺。——朱生豪

李逍遙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約莫是他的目光太過直白，以至于一直埋著頭的郁敏也有所察覺，突然扭頭，兩人的目光冷不防地撞到一起，李逍遙狼狽地別開視線，不可避免地紅了臉。

好羞恥！

可這一幕卻深深地刻在心底，印在腦海深處。

以至于后來回憶，什么都記不清了，卻記得那天的陽光正好，郁敏沐浴在光中，耀眼得很；也記得她蒙著水霧卻依舊清澈的目光，仿佛一眼就能望入他心底；還有腦海里不斷盤旋的詩句，看她甜甜地睡覺。

郁敏揉了揉眼睛，迷茫地問道：“你還沒回去么？”

李逍遙聽著她沙啞壓抑的聲音，遲疑道：“你也沒回去，怎么了？”

他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踏入了這個從未踏入的教室，“哪里不舒服么？”

郁敏抱著肚子，沒什么精神，勉強坐直了，慢條斯理地道：“嗯，沒事，休息會就好了。”

太陽曬在身上，明明很溫暖，她也覺得冷，雙手不由得抱得更緊。

“胃疼么？”

“不是，胃在左邊肋骨處，疼的位置不對。”

“......”李逍遙深吸了一口氣，他忘了，這是個不折不扣的學霸。

過了一會，他又開口打破沉默，“你能走么？”

“應該可以。”郁敏也覺得自己沒這么嬌氣，不過現在確實沒什么力氣，走路還有點發軟。

李逍遙索性將她書包也接了過來，書包還挺重，他不由得又多看了幾眼，很好奇，郁敏真的特別嬌小，都初三了，個子也才到他胸口，可能才將將一米五，這么重的書包，不會把她壓垮了么？

目光很快凝滯，李逍遙迅速地移開視線，小心地拉住郁敏，“等一下。”

“怎么了？”郁敏狐疑地看他，“你也不舒服了么？臉好紅啊。”

李逍遙搖頭，被她注視著，就更覺渾身發熱，仿佛全身的血都要涌上臉了。

“那個......你來.......那個了。”李逍遙糾結了很久，才結結巴巴地提醒。

“哪個？”

“就是那個啊。”

“哪個？”

李逍遙都要崩潰了，頭腦一熱，脫口道：“女孩子每個月都要來的那個，你褲子上有血，所以我......”

說完，扭頭望著黑板，默念冷靜沉著、細心答題；冷靜沉著、細心答題......然而根本冷靜不下來，滿腦子都是剛才說的話，超級羞恥啊！

郁敏蒙了，望著李逍遙，呆若木雞。

一秒。

兩秒。

三秒.......

唰——臉上爆紅，下意識地轉身貼著教室后的墻，然后蹲了下去。

她也不是不知道月經這回事，身邊的女孩子一個一個來了初潮，然后變得規律，可她一直沒有來的跡象，醫生說是因為生長太過緩慢，沒來也是正常的，誰知道，早不來晚不來，好死不死，這個時候來了，而且還是——

郁敏偷瞄少年爆紅的臉，頓覺羞憤欲死。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她真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細如蚊吶的道歉鉆入耳朵，少年捂著臉，許久才道：“你在這等我一會，不要跑了。”

他飛快地沖了出去，郁敏聽著他的腳步走遠，才敢抬頭，大口大口地喘氣。

沒過幾秒，李逍遙又沖了回來，半蹲著和她對視，很認真地道：“你不要跑了，我會回來的。”

郁敏老實點頭，“我的書包還在你手里，我不會跑的。”

李逍遙愣了愣，沒好氣的笑了，“對，你的書包就是肉票，你要敢跑，我就——”

“你就怎樣？”郁敏瞇了瞇眼睛，他要敢說半句不好的，她現在就咬死他。

瞧著她護犢子的樣，李逍遙勾唇，將游老大皮笑肉不笑的精髓學了個七八成，“不怎樣。”

少年一陣風似的跑了，回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因為劇烈運動還是怎么，他的臉依舊很紅，還有種做賊心虛的緊張。

郁敏已經坦蕩地接受自己丟臉的事實，以很學術的語氣安撫他，“你慢點跑，突然劇烈運動，對心臟的負荷很大，容易爆血。”

李逍遙垂眸看她，然后將抱在懷里黑色塑料袋塞到她懷里，“我不知道你們適合用什么，就讓老板娘挑的，你去......”

讓她換衛生巾這樣的話，怎么都說不出口。

郁敏咽了咽口水，羞到渾身發抖，飛快地道了聲謝謝，抓著袋子溜了。

護舒寶......

郁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應對兵荒馬亂的初潮，從洗手間出來，整個人都是缺氧的，腦子里唯獨對那句廣告詞記得清楚。

李逍遙沒走，就在洗手間外等著她，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第二次就輕車熟路得多了，他很自然地拿過袋子，幫郁敏放進了書包的隔層。

看到他熟練的動作，郁敏已經生無可戀了。

“放心，你來這個的事，我不會——”郁敏踮腳捂住他的嘴，像只小獅子，惱羞成怒了，李逍遙望著她又黑又亮的眼睛，心想怎么會有這么漂亮的眼睛，然后默默地將后半截話咽了下去，舉雙手投降。

單車棚離洗手間不遠，走個一分鐘就到了，郁敏的自行車很顯眼，和其貌不揚的她完全不相符，這是一輛賽車樣式的自行車，拉風的紅色，連輪胎都是紅色的，非常帥氣。

如果輪胎不是癟的，應該會更帥氣。

郁敏看著被拔掉的氣門塞，很是火大，“到底哪個混蛋又拔走了我的氣門塞子？”

騎自行車上學最煩的就是氣門塞被拔掉了，有的時候去修理店，還沒有配套的，還得等，對于她這樣遠道的學生，簡直是個噩夢。

關鍵是，學校附近根本沒有修理店，她得推著車走上半小時，要死！

李逍遙摸了摸書包拉鏈上的小掛件，溫柔一笑，道：“我送你回去。”

郁敏白他一眼，更顯頭大。

她今天就不該留下來幫忙，真的是太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