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沉默，秦良并沒有迅速答話。

沐吟旭雖然因為年輕而在某些方面經驗不足，但他確實聰明機敏，聽到此處，馬上反應了過來。

歸魂九式的強力，絕對不在于它的破壞能力，而在于它超強的傳播能力與巨大的靈氣吸收可能。

大多數情況下，修行者若是想要擴充氣海，大概不過兩種方法，第一便是得到一份還算不錯的修習功法，努力加以練習，自然能夠循序漸進。

第二，則是通過各種仙器法寶，靈丹妙藥，不斷地從外部往身體中注入靈氣，達到擴充氣海的目的。

這第二種方法，有時要比第一種方法擴充得快，但所需的各種資源支持，卻讓大多數修行者望而卻步。

畢竟天下靈物總是有限的，就算是世家大族，也不得不小心分配，以達到最佳的效用。

現在聽秦良所說，這歸魂九式構筑的“歸魂網”中，身處高階的修習者，對于身處低階的修習者，幾乎具有絕對的控制能力。

相當于低階修習者成為了高階修習者的補品與靈藥。

這種情況，若是修習功法的人處于高階，自然沒什么大不了的，他們可以源源不斷地從低階修習者處獲得靈氣補充。

但若是他們處在低階時，難道便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修行成果被掠奪而去？

不可能的。

要知道邪修之所以是邪修，往往并不僅僅是因為他們修習的功法。

而是因為他們為了變強，會不擇手段地進行一些危險的行動。

比如創造一個陣法，將整個城的人煉成一粒丹。

簡直駭人聽聞。

“沐師弟說的沒錯。”

秦良終于開口說話了，他的語氣之中，帶著冷冷的不屑。

“這歸魂九式，最為詭異的一點便是.......”

“假若同為功法修習者，低階者殺死了高階者，便可獲得高階者所有的靈氣，并且能夠直接將氣海擴充到高階者的地步。”

他眼中露出些許兇光，隱藏在燈火之下。

“便是因為如此，當高階者有力時，可強力控制手下眾人。”

“可假若高階者無力時.......那便對不起了。”

說著，他做了個手刀下劈的姿勢。

“可是.......”沐吟旭還是有些不解，“假若高階者能夠控制低階者，那么低階者又能如何反抗呢？”

秦良輕笑一聲：“沐師弟，這天下的事，凡是能想到的，便能做到。”

“歸魂九式不是劍法，也是刀法，自身并無戰力，它最大的作用不過是迅速地擴充修習者的氣海。”

“至于這真打起來......那還要看誰修習的其他功法更厲害。”

沐吟旭點點頭，他算是明白了。

若是照秦良所說，這歸魂九式倒真算是一門極其兇狠的修習功法，而且不僅是對他人兇狠，便是對修習者自己，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豪賭。

因為，沒有任何低階修習者能夠保證，在進入歸魂網后，能夠迅速上升到高階。

也沒有任何高階者能夠保證，自己永遠不被下階干掉。

這樣一來，整個網中，無論是誰，為了活下來便不得不瘋狂地發展下階修習者，以此來為自己的修行快速助力。

這樣的功法，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間，自然都會迅速蔓延開。

“想來便是因為這歸魂九式過于兇殘，大衡方才禁止？”

沐吟旭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不不不......”

秦良擺擺手。

沐吟旭愣了愣。

“沒人在意那些邪修修習什么功法。”

“沐師弟，你想想，數十年來，大的邪修也有那么幾個，最多不過是幾家仙門中的長老出手，便能解決，可你何曾聽說過有人修習‘歸魂九式’？”

他頓了頓，接著解釋道：“這其中最關鍵的是，歸魂九式的傳播速度，遠遠超過了朝廷的忍受范圍。”

“沐師弟可聽說過十年前西北邊塞建遠州的叛賊？”

十年前建遠州逆賊叛亂，勾結外族莫羅國人，二十余萬人馬連下四十五縣，最后大衡出動了近五十余萬軍馬，幾大修行門派幾乎傾巢而出，這才剿滅了叛軍。

此事雖說在民間不許流傳，但沐吟旭身為上清派修行弟子，自然還是知道的。

只是派中老人，每次無意提到此事，多數人也是噤若寒蟬，說上幾句便住了口，不過也能勉強聽出，當時必然是損失慘烈。

上清派前代掌門，甚至有傳聞便是死于此戰的舊傷復發。

“秦師兄......莫非這建遠州逆賊，也與歸魂九式有關？”

他眉頭皺成一團，若是如此，那更是麻煩了。

秦良微微點頭：“據司內所載，確是有關，那二十萬叛軍中，有一半人手都是修習者。”

沐吟旭心中一驚，十萬人......若是真有這樣的一個歸魂網，那確實太過恐怖了。

秦良接著嘆了口氣道：“可惜那記錄史籍不知被何人撕去了大半，只知當初禍首，也是歸魂九式的修習者。”

他著重地強調了一句：“此人已修習到了第八式，正欲突破九式時，便被眾多前輩掌門們圍攻而死。”

“否則......”

秦良咂咂嘴：“勝負難料啊......”

“這歸魂九式果真如此厲害？”

秦良冷笑幾聲。

“不然沐師弟以為，為何當年要將十萬叛軍悉數坑殺？”

他走到遠處的火燭旁，將它取下，握在手中，緊緊盯著搖晃不定的焰火。

“如今若要防止重蹈覆轍，只有一個辦法......”

他將手中的燭火扔到地上。

“燒......一把火，把整個歸魂網燒得干干凈凈，一個不留！”

沐吟旭滿臉驚愕地看著面前已經開始漸漸燒起來的熊熊烈火。

“秦師兄.....你這是？”

秦良轉過身來：“沐師弟，你要陪我演個戲......不然我怎么放你出去？”

他說著，將手中的令牌放到石桌上，遞給沐吟旭，又起身將后者的鐐銬打開。

“反賊沐吟旭，擊殺尋異司僉事殷慕，擊暈尋異司僉事秦良，縱火焚燒監牢，逃出生天.....”

他笑了笑，朝外邊努努嘴：“還不錯吧？聽起來罪大惡極。”

“罪大惡極.....”

沐吟旭愣了愣，苦笑兩聲，站起身來，將石桌上的令牌和鐵劍拿起。

他瞥了身旁裝作暈倒的秦良一眼，搖搖頭，轉過身徑直往外走去。

“到津南城，找陸鳴。”

秦良喊了一聲，趴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