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夏天
- 候鳥季風
- 谷一鐸
- 2716字
- 2019-09-26 13:47:02
最好的編劇都不敢想象最真實的生活——
每一個畢業季的時光都是飛逝的。
這是季風最后一次躺在學校操場上看著日落。他身邊多了個伴侶,這就是他的手機,說起他的手機,那可是大有來頭。季風在藝術學校養成了一個習慣,在每周末都會買兩本青年雜志看,以此消磨時間。雖說這學校本是有電視機可以看的,可季風總是和同學們看不到一起。在二十一世紀的第一個十年里,“韓流”強烈的沖擊著像季風這樣年齡人群,年輕的人們對這樣流行的崇拜已經到了一種近乎于迷信的狀態。就連那次奧運會,季風的同學竟居然把“太極旗”當成了自己的國旗。這樣的舉措讓季風無比的瞠目結舌且嗤之以鼻。他不明白為什么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畫著妖艷濃妝、唱著就連他們自己都聽不清自己唱什么的男性,會讓同學們不論男女都競相追捧。如果說藝術類學校的學生對于一件藝術品或是一臺經典舞臺劇表現出這樣的癡狂,季風還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大家經過了幾年專業學習,對藝術還是有一定基本審美觀點的,可是這個,能叫藝術品嗎?但是,話又說回來,人家喜歡什么,管你什么事?既然大家都喜歡,那便是“真理”。季風的這種想法源自于他們的專業老師,在一次排練的時候,全班學生都把動作做錯了,只有季風保持了正確的動作,于是他的專業老師在課上說出了一句經典名言,既“大家全錯,那就是對,有一個人對,即使對也是錯”,季風從此把這句話奉為至理名言。對于“韓流”季風是打心眼里厭惡的,但是因為這句至理名言,又秉承著“惹不起,躲得起”的思想,于是不去爭看電視季風把課余時間消遣放在了讀書上,這時候,更怪的事情讓季風覺得和這里完全格格不入。一次偶然間,他的同學驚奇的發現季風竟然沒有那時候所有人都在玩的一個社交軟件,并且還總是以看書為樂,因此,一時間季風成了全校的笑柄。在同學們看來,來藝術學校就是為了躲避學習和看書的,季風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實在是精神不正常,而且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季風甚至把讀書當成了自己的女朋友,這更顯他的精神病本色。不過季風也習慣了別人的冷嘲熱諷,他覺得一個應該讀書的年齡,不論在哪里,讀書才是這個年紀的主旋律,其它的才是咄咄怪事呢。伴隨著這種生活,季風來到了他的畢業季。這天季風偶然的在雜志上看見了征文的消息,閑來無事,季風就把自己這幾年亂七八糟的事情編成了一個小文章發表了出去,令季風完全沒想到的是,這篇文章在當年一舉奪魁,獎金、獎品在季風獲獎后的不久,郵寄到了他的學校,存折獎金的銀行卡被季風好好的揮霍了一番,獎品就是季風身邊的這部手機。當季風把手機拿在手里的時候,并不是激動之情溢于言表,而是覺得它來的太晚了。季風拿著手機回家后,在以前小伙伴的幫助下順利的注冊了那個大家都在玩的軟件,還通過這個軟件加了洛可可的好友,還沖了一百塊錢的虛擬幣當作還債,還把這次獲獎的喜悅分享給了她。最令人驚奇的是,這件事和季風“借錢風波”僅僅隔了一天多而已,在不到四十八個小時的時間里,季風第一次用互聯網看見了世界,在一剎那間,他覺得自己被時代淘汰了,也覺得一個新的時代到來了。
從晚霞到孤星半月,季風在操場上就這么靜靜的躺著,像是一尊被人遺棄的雕塑,隨意的置放在了操場的一隅,等待著明天處理一般。這時候季風的手機響了,是洛可可。她知道今天季風畢業,問他將來有什么打算。季風考大學對于他來說簡直是太難了,雖然他在這里文化課一直是榜首,可那僅僅對于學校的自出題而言。真到了高考,自己的那點東西一定是貽笑大方,加上自己的專業課,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季風想直接參加工作,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這個時代。洛可可沒再說什么,她只是勸他別丟了他的寫作,互道晚安之后,便是之后了。
夏天,一個以旅游業為主的沿海城市恢復了生機,隨著大批的旅游者涌到了這個城市,季風的工作也變得繁忙了起來。每天在繁忙的工作結束后,和幾個“同事哥”圍坐在屋子里的圓桌旁打打牌,喝喝酒,也不免是人生中的一種喜悅。季風的同事,也遠遠不像當時他的同學那樣呱噪和對他肆意評論,季風不和他們在一起時喜歡獨自在夜晚的海濱散步,也喜歡去書店看書,在這一點上,季風的同事總是對他說,誰還沒個煩心事啊,誰還沒點高質量的愛好啊,并對此表示理解和支持。銀色的月光灑在海面上,海風伴著海浪徐徐吹來,夜半的海是平靜,走在沙灘上。季風的電話響了,原來是洛可可放暑假來到了季風工作的新城市旅游,順便看看這位她頗是欣賞的“學弟”。洛可可約他去咖啡廳,季風卻說那種地方他不喜歡,他不喜歡擺著情調故作此態,季風把見面的地方定在了他現在的這片海灘,說在這種地方聊天心里敞亮。沒過多久,一輛越野車停在了這片海灘上,車上走下來一個扎著馬尾,穿著穿著運動T恤和牛仔褲的女孩。在沿海棧道的燈光下,這個女孩的身影顯得凹凸有致很是養眼。季風在確認來人之后,走上前去不免一番夸贊和揶揄,洛可可對季風的這種痞子樣總是選擇視而不見,用季風的話來說這是拿他自己當成背景無限的烘托著洛可可的涵養。不過閑扯總不是兩人見面的主要話題,聊著聊著洛可可提起了季風的寫作,她說自己一直都在網上關注著季風的作品,不過洛可可說季風寫的東西算不上一個合格的作品,就像是考試時候寫的作文一樣,還建議他應該在假期的時候去系統的學習一下。季風總是對洛可可的話很采納,他覺得洛可可對自己始終都是善意的,無論是在海邊初見時的唐突,還是在學校的時候,洛可可總能給他的心里帶來一絲安慰,有時候季風甚至胡思亂想洛可可是不是喜歡上了自己,或者是自己喜歡上了洛可可,但是這種感覺絕對不會影響到季風對洛可可的友情,季風覺得,友情這種東西,尤其異性朋友之間,一定是要有心里距離的,其實這也是為什么洛可可對季風很欣賞的原因。季風對洛可可說自己寫東西之前最覺得有千言萬語,一旦落實到紙上就會瞬間詞窮。洛可可給出的回答是,這是個技術問題,就像是畫畫一樣,總覺得自己看見什么就畫什么,可是畫的時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到了美術學院后,一個教授對她說這是技術的問題,每一個繪畫的流派或者表現都是要有基本的繪畫技巧和理論作為基礎的,有了這個框架,才能表達自己想要的東西。季風第一次聽見這種理論,仿佛間他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也好像解開了他多年的一個心結,為什么自己會有下筆的困難,或是在學校時自己有想法卻不能用藝術形式展現出來,其實這都是一種技術的缺失,技術的缺失又造成了自己思想和藝術理論的不完整,故此,就不難解釋之前的種種了。在這一瞬間,季風突然有了一個想法,辭掉現在的工作,去考一個適合自己的大學,學一個自己喜歡的專業。
后來,四年的時光,脫胎換骨。再后來,又是一個新的城市,車水馬龍。季風就這樣走過了二十一世紀的第一個十年,可能有些事情變得模糊不清了,但是,回憶,總是比時間過往顯得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