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人間渾過了幾日，該看的也看遍了，好玩的也玩盡了，饒是這樣，她還是不滿足，不愿同墨韌回魔界。

“公主，屬下縱容您在人間這幾日已經是犯了法條，回去免不得要去請罪受罰，屬下受罰是小事，若是再耽擱，惹怒魔君，公主怕是也逃不得挨罰，再呆不得了。”

墨韌向來都是公事公辦，從他受命保護公主的那刻起，他就不是墨韌，他只是公主的附屬品，只為公主而活。

他這番恐嚇的說辭才嚇不到她，魔君每次吃罪于墨韌都是小懲小戒，因為他知道墨韌是個極守規矩的人，若是犯了戒，定是受了常羲的威脅逼迫。

她自己就更不用擔心，魔君從來都舍不得動他這位寶貝女兒一根手指頭，所謂的懲戒，也不過就是讓她抄抄戒文罷了，最后還是墨韌替她抄完。

“哎呀！你怎的總是這樣著急，這人間的陽氣難不成傷著你了，要我說，你就該多在人間這陽氣下曬一曬，一個男子，比我還要細皮嫩肉，很是不妥。”

她早就想改造改造墨韌了，他身量高大，武功也高，活脫脫一個當打手的好料子，就是這小臉蛋兒實在有些格格不入，他太好看了，不似男子那般英氣俊朗的好看，倒像個美嬌娘，她有時候就想，若是他哪天扮成女孩兒模樣，怕是連自己都要被他比下去。

“這樣，你同我再去趟萬佛寺，拜過之后再回魔界，可否？”

她是昨日逛燈會是聽聞在皇帝城東新建成一座萬佛寺，還特地從東海請了閉世的師傅來坐鎮，等將圣佛之氣壓住后，方可返回東海。

萬佛寺人聲鼎沸，還未走到，就能見一排排馬車停靠在路旁，看來香火真如他們所說的旺盛至極。

眾人都擠在一處你推我搡搶卜簽，就像是逃難的災民見了糧食似的，常羲忙拉住一名老婦詢問，“大娘，前面那是在干嘛？”

“姑娘竟不知道嗎，那位東海來的高人師傅每日午時在正殿坐鎮為人看命，拿到簽子方可有機會被大師選中。”

說罷就急匆匆往前跑去，片刻便混入了那群搶簽的百姓中。

常羲也正要上前闖去，被墨韌一把拉住，“公主，不要去湊熱鬧，人多危險。”

她掙扎著想要掙開，發現毫無用處，苦著臉道：“墨韌，你能不能不要總是草木皆兵的，我從小到大還從未碰見過能識命數的大師，我真的想去試試。”

墨韌冥思片刻，吐出幾個字，“公主站這兒莫動，我去拿。”

手臂的力量一松，待她再回神，墨韌已經進入嘈雜的人群中。

身手矯健就是占便宜，不肖片刻，墨韌已經從那群擁擠嘈雜婦女闖出，手里緊緊攥著簽子，交給常羲。

“怎么是空白的？”命簽上未有任何簽文符號，就是一張白簽。

“發簽的人說，所有的都是白簽，被選中后到殿中大師自然會解出其中之意。”

真是怪新奇，常羲越聽越有興趣。

命簽分發完后，就該到大師挑人的時刻了，只見大殿的正門緩緩打開，卻并不能將內里的景色一覽無遺，因為大門口還有一道木簾遮擋，外面的熱你看不見里面，里頭的人也不知外界景色。

門侍小童高聲宣喊：“請大師賜選！”

簾中緩緩傳來一道蒼老的男聲，“那位穿石青色金團百鳥裙的姑娘，勞煩。”

眾人左看看又看看，最后齊齊鎖定在常羲的身上，眼中滿是失望與艷羨，小童來到常羲面前，躬身作揖，“勞煩姑娘挪步大殿。”

她看了看墨韌，有些猶豫，雖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那是因為有墨韌在身旁，現下貿然讓她獨自前往，倒有些不適。

“無礙，你自去，有事叫我，我在此處等你。”

常羲入殿后，那些擠在一處的人也一哄而散，紛紛去到陰涼處消汗乘涼，只有墨韌還站在灼烈的太陽地下，格格不入，好像是故意要曬著自己一般。

常羲進入內廳，殿內并不似她方才想象那般恢弘奢華，就只幾幅畫，一個案臺和一位顧自品茶的白發老翁。

小童引見，“這邊是東海的無自大師。”

小童接過命簽遞與那位長者，他兀自端詳片刻后開口道：“這簽子的主人，不是你。”

她這才想起，這并非是自己去拿的簽子，本就未報任何被挑中的僥幸心理，只是圖個樂趣罷了，所以墨韌說他去拿的時候她也沒有拒絕，可偏偏就被挑中了。

“是的，那個，簽子的主人另有其人，在外頭，要不把他叫進來？”

長者搖搖頭，“既挑中了你，便不可再請他人，簽我也可解，就是看你想聽那人的，還是施主自己的。”

常羲暗自沉想，自己是魔界的公主，往后的日子是什么樣用腳指頭也能想出來，墨韌就不同，他只是父君給自己挑的隨侍，前路是什么樣子也未可知，況且這簽子本就是他自己去拿的，“聽他的，命簽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