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后,阿星明顯感覺大哥對自己的態度較之前大大不同了。不但肯搭理自己了,時不時地還會遣人送些小玩意過來供她消遣。
阿星覺得新奇,倒是有好幾日沒出過院門了,凈守在屋里同如月一起擺弄。
落楓也發現大少爺最近十分清閑,天微亮就拉著他上街逛市,他以為少爺是買些文房用品以備幾日后的書院所需,哪知竟顧著選些花茶盞、九連環等閨閣之物。
今日更甚,直接四處選些甜食。
“揣著,”慕映洲遞給他一包剛炒好的栗子,就是隔著牛皮紙,也能聞到淡淡栗香。
落楓疑惑地接過,有些燙手。
“揣著,涼了就不香了。”慕映洲重復道。
落楓小聲嘟囔,“現在吃不行嗎?怪燙人的。”
“你說什么?”慕映洲提聲問道。
落楓急忙連連搖頭,“沒什么沒什么。”說著將炒栗揣進衣兜里,捂得嚴嚴實實。
回府后,慕映洲就讓落楓快將這些給三小姐送去,特別是這包炒栗。
落楓心里暗暗發笑,面上有些欽羨地說道:“大少爺對三小姐真是好啊。”
慕映洲斜眼睨了睨他,說道:“我不對她好,對你好?”
落楓瞬時就閉了嘴。
“誒,你等等。”落楓送完炒栗就想功成身退時,如月開口叫住了他。
“我們家小姐見你來回奔波勞累,外面風又大,想請你進去喝杯熱茶。”
落楓仰頭看了看天,寒冬已經到了尾聲,也已經沒有呼呼造次的冷風了。
如月見他這般,氣惱地跺跺腳,湊近他小聲道:“我們小姐有一個環解不開,想請教請教你。”
這些環、鎖大少爺小時常愛玩,落楓也跟著學些皮毛,不過解簡單的倒是難不倒他。
他當下就應下來,跟著如月進了屋。
落楓一路哼著小曲回院,想起三小姐和如月帶著敬佩的目光,心情就異常舒暢。
“大少爺,東西我已經帶到了,三小姐可喜歡了。”落楓翹著嘴唇愉悅地說道。
“怎么去了那么久?”慕映洲連頭也沒有抬的問道。
“三小姐念我辛苦,請我進屋喝了杯茶。”落楓答得小心翼翼,因為他瞧見大少爺停住了手中寫字的筆。
慕映洲冷笑一聲,落楓只覺毛骨悚然,想了想便如實道出。
慕映洲聽完垂眸頓了頓,又抬眼看了看別處,“這書架好像許久沒人打掃了。”
“小的馬上掃。”說完就急忙退出門。
慕映洲低眼看看紙上的筆墨,眼神黯了黯。
第二日,大少爺說著要去給老夫人請早,也不讓落楓跟著,卻一直到太陽要落山才回院來。
后來如月才悄悄告訴落楓,那日大少爺陪著三小姐解了一整日的連環鎖,愣是給解通了……
沒幾日后,少爺們就要啟程前往永州念學了,府中有的人松了一口氣,有的人卻郁郁寡歡。
“大哥。”阿星有些依依不舍,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真的拿慕映洲當哥哥對待。
雖然他時常黑臉,也不愛笑,難以揣摩他的心思。但是和他相處,阿星不用謹言慎行,不用察言觀色,就算說錯了話做錯了事,他也只會黑臉,過一會兒又恢復如常了。
再說,大哥走了,就沒有人給她買好吃的送好玩的來了,阿星垂著臉,滿是不舍。
慕映洲對她這樣很是滿意,辛苦了這么多天,就是要讓她記住自己的好,心里能常常念著自己。
不過臉上卻是一絲笑意也不曾顯露,伸手捏了捏阿星日漸圓潤的小臉,溫和著語氣道:“不用多久我們就回來了,你日常要多吃點飯,不要老是待在屋中,多去院子里散散步,不然容易積食。”
阿星苦著臉,淡淡點頭。
他們身旁的幾人卻是目瞪口呆,大哥什么時候能一口氣說這么多話了?
“等我回來,正好遇上三月三,到時帶你去湖溪郊外放紙鳶。”
阿星聞言眼眸亮了亮,抿起嘴唇笑了笑,嘴角邊的小梨渦更加清晰。
慕映洲見了也微微勾了勾嘴角。
旁人更是瞠目結舌了,大哥從來只有冷笑,哪有笑得如此如沐春風的時候……
小輩們暗暗吃驚,門邊的兩個長輩卻各有一番揣摩。
“我就說,阿星這丫頭,不簡單吧?”慕明暉蹙眉對身邊的慕明曄說道。
慕明曄聽了淡淡一笑,反駁道:“你怎么不說,是慕映洲不簡單呢?”
慕明暉啞言。
“這才多長時間啊,就從最開始的厭惡到現在的疼惜,讓一個小姑娘·對他依依不舍,誰知道他心里打得什么主意。”慕明曄說到最后,聲音更冷了幾分。
“大哥你對映洲的誤會有點深……他并不是有城府的人。”慕明暉擰眉。
慕明曄朝他擺擺手,示意他不用說了,“這丫頭在慕府的這幾年,是一點事都出不得的,甭管他打的什么主意,我都不會讓他得逞。”
慕明暉聽罷只能嘆氣。
時辰不早,幾人只得出發。
“不等等弟妹嗎?”慕明曄見他們準備起身,問道。
負責裝運衣物的馬車出了差錯,二夫人正在后門檢查有沒有遺漏的。
慕明曄看了看身后的大門,道:“不必了,又不是再也見不到。”
慕明曄蹙蹙眉,也沒再多言。
二夫人急急趕到大門,卻只看到一個車影。她用手中絹帕擦了擦額上的薄汗,眼眶紅了紅。
慕映洲一走,阿星就感覺自己的屋子一下就空了起來,再沒有人會叩響院門給她送炒栗來,也再沒有人會陪她解連環鎖了。
慕映洲給她的,不僅是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更是她這么多年從沒有感受過的陪伴的歡樂。
“小姐,”如月見她悶在屋子里,臉上又是郁郁寡歡,不禁開始擔憂起來,“西園的紅梅怕是都要謝了,不若您約上大小姐一處去西園散散心?”
阿星聞言臉色動了動,卻沒有提起多大興趣,如月更是擔憂了,想想當初小姐一聽到紅梅跑得多快啊,現如今竟連想看的興頭也沒有了。
阿星攢攢眉,低頭默了一會兒,“好。”
“那我現下就去大小姐的院子!”如月一邊說著一邊往門外跑去。
“等等,”阿星叫住丫鬟,“二姐姐那也去問一下吧。”
“好嘞!”如月隨即叫了一個廊下的丫頭去二夫人的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