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羨魚盯著雪白的紙張,一個人思索了許久,終究放棄了寫信,只寫出短短兩句話來——水公子可有銀錢修葺屋子?可要羨魚幫忙?
她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寫出來的字嘆氣,罷了罷了,就這樣吧。
薄霧來時,文羨魚正巧將偏薄的信紙折了幾折,放入信封中。
“小姐,您的信寫好了?”
“嗯。”
薄霧有些雀躍:“給薄霧吧!”
回信來得很快,水澈寫得不短,足足有兩張信紙。
文羨魚拿到手時,有些懵懂。
“卿卿:你我將是夫妻,信中還如此生疏,實在不乖。大丈夫一言九鼎,我雖稱不上大字,但為娶你所做的一切承諾,定然會兌現。卿卿不必太過擔憂。”
一張信紙就此完結,文羨魚拿出第二張。
“得到岳母大人的首肯,兩月之后便是我們的婚期,此外,為夫擬于初六清晨進縣城,報備你我結親之事,不知卿卿可愿與我同去?卯時為夫于城門恭候。水易”
“水易?這署名有趣。”文羨魚眸光一閃,“薄霧,去太爺爺院里問問,我可有通關文碟?”
“是。”
通關文蝶是一張厚紙,上面蓋滿了章,看到“文羨魚”三個字明晃晃地寫在上頭,她才笑了。
待到那一天,文羨魚天不亮就醒了。
不論怎么說,縣城都該比云漸鎮繁華,自己好不容易出鎮,自然要好好看看的。
她輕手輕腳地穿起衣裳,又給自己梳了最簡單的發型,雖然如此,竟也折騰了一個時辰,外頭天也大亮了。
“小姐該起了,”薄霧掀簾子進來,看她端端正正坐在梳妝臺前,嚇了一跳,“奴婢貪睡,還請小姐恕罪。”
“看你是初犯就免你這次罪,再自稱奴婢,我可就不高興了。”
“多謝小姐。”薄霧連忙把裝水的盆拿進來,又給她遞上青鹽擦洗牙齒。
“現在是什么時辰了?”文羨魚擦完牙齒洗臉,趁巧詢問時間。
薄霧快步走到外間看了,回來回道:“寅時三刻了。”
“啊呀!早餐來不及吃了,有沒有包子,讓我帶著路上吃?”
水澈眼看到了卯時,守城官兵已經就位,不見文羨魚的蹤影。
他心中沒有絲毫憤怒不說,他甚至想著,再等她一刻吧,一刻鐘后,或許她就來了呢。
守城官兵看他許久不動,終于有些按捺不住:“那邊的,你想要做什么?若是要進城,就給我看通關文碟,若想做其他事,別怪我手中刀不長眼。”
“大人,在下等人。”水澈不想與他們因這點小事起沖突,施禮道。
“久等了。”文羨魚緊趕慢趕,正巧看到這一幕,臉都紅了。
水澈回頭,面色略帶些蒼白的少女,迎著霞光向他奔來,面上幾滴汗珠亮閃閃的。
這模樣有些狼狽,水澈卻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給撞了一下。
“無妨。”
文羨魚帶著薄霧,所以出示了她的契書,三個人得以過了這道門。
文羨魚以為門后該是熱鬧的街市,當他看到逆行荒涼的田地時,有些茫然。
“我們如今先去哪兒?”
“先去街市。”水澈幾度進城,對眼前的景象已經見怪不怪了。
“好,一切都聽你的。”
水澈聽了這句話,只覺心頭一軟。
水澈笑道:“王承寧本是你的未婚夫,如今你我二人前去報官,好結為夫婦,怕是會遭遇他的攔阻。”
“確實有這種可能,不過你放心,我們還能被他大卸八塊了不成?”文羨魚想了想又補充,“他總懷疑我們有染,這回見了我們,怕是要大發雷霆吧?”
水澈笑著:“所以,我們不忙著去縣衙,只去官媒處,若是不成,也只能與他們交鋒了。”
“好。”文羨魚想了想,扭頭對,走在最后的薄霧說道,“薄霧過來。”
“小姐?”
“這兩塊銀子你先拿著,一到縣城我們就分開,你隨時注意著我們的動向,一旦有問題,立即回去搬救兵。”
薄霧點頭,卻硬把銀子推過去:“小姐,這銀子我可不能要!”
文羨魚一把抓住薄霧的手,將銀子塞在她的手心里:“收著吧,若是要你快快回去報信,你只靠兩腿走是來不及的。”
“是,小姐。”薄霧說著,放慢了腳步,不再緊緊跟著他們。
“卿卿真棒。”水澈看她吩咐下人,突然有心想,干脆在宅基上好好建造一番,多出幾間屋子。能讓下人住著。
文羨魚臉有些紅:“別卿卿,卿卿的叫我,聽起來怪不好意思的。”
走到拐彎處,文羨魚想了想,在地上撿了塊石頭,在松軟的泥地上寫了個比較顯眼的魚字。
“你的丫鬟可還識字兒?”水澈看她寫字,有些好奇。
“不管她識不識字,她那么聰明的一個人,不會搞錯的。”文羨魚笑笑,她對薄霧,很有信心。
果然,薄霧在他們身后遠遠地跟著,就沒有走錯過一次。
太陽漸漸升起,水澈自己走在太陽照射的那一邊,可還是看到文羨魚額頭上的汗越積越多:“累了嗎,歇會兒吧,就快進城了。”
“好啊。”
這段時間的臥床,讓文羨魚的體力不太經得起消耗,此時她已經邁不動步子了。
水澈找了塊干硬的泥土,把自己隨身的包袱放在地上:“坐吧。”
文羨魚沖他一笑,剛要坐下,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冷笑。
“和我退婚以后,你果真和他攪在一起了,怎么樣,他對你這個賤女人還不錯吧?”
二人齊齊抬頭,看清了那人,那人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年紀,正是他們才在路上提到的王承寧。
文羨魚嚇了一跳,心跳都亂了:“王公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又何妨?你與你的情郎天天見,到如今不還如膠似漆的?文悅心,你就是個臭娘們!”
文羨魚朝他翻了個白眼,要不是她實在沒什么力氣爬起來,早就罵人了。
“你這般實在不是君子所為,當初不信她是處子之身的是你,如今詆毀的也是你,你好歹是官家公子哥,何必如此呢。”
水澈哪里忍得了他的惡言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