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京城，空氣中彌漫著海棠花的芬芳。東市大街上，人流如織，叫賣聲此起彼伏。在眾多店鋪中，“蘇記綢緞莊“的金字招牌格外醒目，門前車馬絡繹不絕，多是衣著華貴的女眷。

“夫人請看這匹流云錦，正適合做春衫。日光下會顯現暗紋，走動時如水波流動。“蘇婉清輕撫面前流光溢彩的布料，聲音清潤似山泉。

她身著淡青色襦裙，發間只一支白玉簪，素凈淡雅。但那雙眼睛卻明亮如星，仿佛能看透每一匹布料的靈魂。纖細的手指在錦緞上輕輕滑過，指尖的薄繭是她十年繡工的最好證明。

“果真妙極！“尚書夫人驚嘆道，“蘇小姐眼光獨到，難怪我家老爺常說，京城閨秀中論及織繡鑒賞，無人能出蘇大小姐之右。“

蘇婉清淺笑頷首：“夫人過獎了。這匹料子產自江南，織工是位隱世高人，一年只出十匹。若夫人喜歡，我命人包起來。“

“要了要了！“尚書夫人喜不自禁，“對了，下月太后壽辰，我正愁不知送何賀禮，蘇小姐可有建議？“

蘇婉清略一思索：“太后素喜莊重典雅之物，不如以金線繡制《松鶴延年》圖，我這里有副新到的緙絲底料，配上蘇繡技法，定能別具一格。“

正說著，店鋪外一陣騷動。幾個身著灰衣的仆從大步走入，為首的昂首道：“丞相府來取預定的云錦，速速備好！“

店內客人紛紛退避。蘇婉清神色不變，福了一禮：“請隨我來，貨物早已備齊。“

她引著來人進入內室，指著整齊堆放的錦盒道：“這是丞相府上月訂的二十匹云錦，每匹都按吩咐織入了特殊暗紋，請驗收。“

那管事隨意打開一盒，瞥了眼便點頭：“不錯，裝車吧。“

蘇婉清狀似無意地問道：“往年丞相府只訂十匹，今年加倍，可是有喜事？“

管事斜睨她一眼：“丞相府的事，也是你能打聽的？“

“是小女子失言了。“蘇婉清低頭，卻在對方轉身時敏銳地注意到他腰間露出一角的文書，上面隱約可見“北疆““特供“等字樣。

待丞相府的人離去，蘇婉清立即喚來心腹丫鬟：“小桃，去告訴老爺，丞相府的訂單有蹊蹺，那些云錦的暗紋是北疆部落的圖騰，絕非尋常之用。“

日頭西斜，蘇婉清乘馬車回府。行至朱雀街，突然前方一陣驚呼，一匹驚馬直沖她的馬車而來。車夫慌忙閃避，車廂劇烈搖晃，蘇婉清險些摔出車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玄色身影飛掠而至，一把拉住驚馬韁繩，同時另一只手穩穩扶住傾斜的車廂。驚馬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卻被那人一個巧勁按回地面，徹底制服。

“姑娘受驚了。“那人聲音低沉，如古琴輕鳴。

蘇婉清驚魂未定地抬頭，對上一雙如墨般深邃的眼睛。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一襲普通玄色長衫，卻掩不住通身的貴氣。他劍眉星目，鼻若懸膽，此刻正微微蹙眉看著她。

“多謝公子相救。“蘇婉清匆忙整理衣衫，行禮道謝。

男子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似要說什么，最終只是微微頷首：“舉手之勞，姑娘無恙便好。“說完，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回府后，蘇婉清將驚馬之事和丞相府的異常一一告知父親蘇明遠。

“北疆圖騰？“蘇明遠捻須沉思，“近日北方商路確實不太平，幾個大商隊無故被扣，損失慘重。若丞相府與北疆有聯系...“

“父親，我擔心朝中恐有變故。“蘇婉清輕聲道，“丞相一向主張與北疆議和，若他暗中...“

蘇明遠抬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此事非同小可，我會派人暗中查探。你近日少出門，尤其避開丞相府的人。“

“女兒明白。“蘇婉清點頭，卻不知為何想起了今日那救她的玄衣男子。那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讓她莫名心安。

窗外，暮色四合，一輪新月悄然升起。京城的夜晚，暗流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