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阿香難堪,馬響也覺得彩云太驕傲了些。便和顏悅色問道:“你們家的生意天天都這樣好嗎?”
彩云說:“基本上都像今天這樣。當然了,也有淡季的時候。”她總算是謙虛了一下。
馬響說:“我們家鄉(xiāng)有句話叫,好酒不怕巷子深。只要你們的節(jié)目好,服務好,羊肉好,就不愁沒有生意。到那時候,我的宣傳介紹就是多此一舉了。”
彩云聽出這是不想加她微信的意思,臉上現(xiàn)出失望的表情來。阿香見馬響幫她,也得了意,道:“就是,你們服務好,我們自然來。要是服務不好,再宣傳也沒有用。”
白云聽出了妹妹與客人之間對話的火藥味,到底年長些,趕忙過來笑著說:“客人說得對,這生意是好是壞,主要還是看做生意的人怎么個做法,其它的倒是次要的。”說完,白云清波一轉(zhuǎn),深深地看了馬響一眼。馬響微微笑了。這兩姐妹,大的到底穩(wěn)重些,有長姐風范;小的到底嬌俏些,幺女愛撒嬌。而王紡紡坐在一旁,細細地吃那牛肉,一小口一小口,姿態(tài)極其優(yōu)雅,比這幾位年輕姑娘,倒是多了一份知性之美。
這世間的女子,真是各有各的魅力,各有各的特點,如同五彩斑斕的云霞一樣。這世間要是沒有她們,男人們的生活該是多么的荒蕪啊!
云帳篷的行程結束了,客人們魚貫走出帳篷。
白云姐妹送眾人出帳篷,眼睛里卻是只有馬響一個人。白云說:“再來玩!”當然她知道,他多半都不會再來了。彩云的一雙大眼睛盯住馬響,又迅速移開,臉上現(xiàn)出深深的委屈之態(tài)。那樣子,幾乎要哭了。
馬響曉得她們的心理,不由誠惶誠恐。自己何德何能,竟得這兩位姑娘如此眷戀。
依依惜別。王紡紡笑道:“你快點走吧,不然人家要追上來了。”
馬響有些不好意思。
阿香卻是稱心如意。她和馬響還有幾天朝夕相處的日子哩。
走在馬響身邊的王紡紡,有些為自己悲哀。這些姑娘們當著她的面,為馬響爭風吃醋,竟完全沒把她放在眼里。難道她和馬響在一起,就那么的不像是一對戀人嗎?是因為她太老了嗎?馬響這樣的受女性青睞,簡直是人見人愛,看來,自己已成為他姻緣的障礙了。自己該不該馬上離開他呢?王紡紡只覺心亂如麻。
馬響心里卻沒有這么多想法。他還沒有意識到,他有多么帥!
有一日晚飯后,大家都出了旅館,在小鎮(zhèn)上散步。馬響和王紡紡在賣特色工藝品的小店里轉(zhuǎn)了轉(zhuǎn),覺得沒什么看頭,就走出來,順著一條小溪慢慢悠悠地走。
這里遠離了城市的繁華,看不到城市里那永遠也不斷流的車河,真是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長年累月盤踞在心中的焦躁、憂慮,一掃而空。馬響和王紡紡都有一種身輕如燕的感覺。
兩人慢慢地走,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有點兒像結婚許多年的老夫老妻。這種感覺可不好,這就表示著,兩人已經(jīng)沒有多少激情了。
王紡紡縮了縮肩膀。馬響問:“是不是冷?”王紡紡點點頭。馬上就進入十一月了,天氣一天比一天涼。
馬響說:“你在這兒等我,我回賓館拿衣服。”
王紡紡說:“給你自己也拿一件。”
馬響答應著走了。王紡紡獨自在小溪邊站著,看著小溪里的游魚。溪水清澈得喜人,有渾身似透明的小魚在水中游來游去。
身后傳來腳步聲,王紡紡以為馬響這么快就回來了,轉(zhuǎn)頭一看,卻是阿香。
兩人互相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怎么一個人?”阿香說。
“噢,馬響回去替我拿衣服去了。”
果然,阿香聽到這話,心里大為不爽。在她眼里,王紡紡簡直就是個老女人。一個老女人憑什么把她的馬響哥哥支使得團團轉(zhuǎn)。
“你跟馬響到底是什么關系?”阿香到底把這句話問出了口。這幾天,她看王紡紡是百般不順眼。她認為馬響是不該跟一個年齡比他大很多的女人過分親密的。他們的關系令她費解。有時候兩人客氣得像朋友;有時候兩人隨便得像姐弟;有時候兩人又親密地像戀人。這二人又從不跟別人談起自己。所以,阿香還是抱著希望,但愿馬響和王紡紡之間是清清白白的關系。
王紡紡可不太喜歡這個小姑娘。像阿香和彩云這樣傲嬌的姑娘,她都不喜歡。她比較喜歡的是白云那種沉靜型的。因此她有心想刺激一下這位姑娘。
她故意做出一副神秘的樣子,道:“你猜,我們是什么關系?”
她那副樣子使阿香差點當場崩潰。她勉強說道:“我看你們,年齡差距有些大……”
王紡紡輕笑道:“男女之間年齡差距大一點又怎么樣呢?如今可是現(xiàn)代社會,男大女很正常,女大男難道就不正常了嗎?”
阿香最后一點希望也破滅了。她幾乎叫了起來,“你們真叫我惡心!”她一跺腳,轉(zhuǎn)身就走。正好馬響拿了衣服,往這邊走過來。阿香瞪了馬響一眼,跑開了。
馬響望著她的背影,走過來問道:“她怎么了?”說著遞過衣服來,“快穿上吧,別著涼了。”
王紡紡穿上衣服,道:“也沒什么。就是這姑娘看上你了,我跟她說你不會喜歡她的,她就生氣跑了。”
馬響道:“哦。”
王紡紡看著他的臉,道:“你不會怪我吧?”
馬響笑道:“看你,說的是什么話,難道你說,好,馬響也很喜歡你嗎?”
王紡紡繼續(xù)打趣,“其實阿香也蠻有趣的,容貌也好,不如你跟她試著交往一下唄!”
馬響正了色,道:“紡紡,你這樣說,是把我馬響看成什么人了?你又把你自己當什么了?”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王紡紡不由臉上掛不住。她后悔自己開玩笑開過頭了,卻又怪馬響反應也太過激了點。這之前,馬響可從來沒有這個樣子對她說過話。
王紡紡道:“我不過跟你開個玩笑,你用不著這么生氣吧。你是不是覺得——,我們不該再這樣了?”
馬響聽了這話,更覺刺心,便發(fā)狠道:“我看是你自己心里是這么想的吧,你不想再和我繼續(xù)下去了,是嗎?如果你不想,你就明著告訴我。”
王紡紡的頭“嗡”的一下,心道:他到底說出這種話來了,卻還賴在我的頭上。心中有氣,口中說道:“是,我們這種不正常的關系,就不要再繼續(xù)下去了,免得我誤了你的好姻緣!”
馬響只覺手腳冰涼,內(nèi)心凄然。好,這便是結束了。他的一段感情結束了。他的一段人生也又結束了。
馬響不再說話。王紡紡便也不再說。兩人默默地往前走,王紡紡在前,馬響在后,中間隔了好大一段距離。
一直到回旅館,洗漱睡覺,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王紡紡早早地就睡了。馬響則窩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不知何時就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醒來時,馬響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著一床被子。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半夜。電視機還在響著,王紡紡安靜地睡在床上,也不知是醒著還是睡著。
王紡紡翻了一個身,道:“到床上好好睡吧,明天還要趕很遠的路呢。”
馬響便上床去。他倆住的是個標間,有兩張床。馬響抱著被子睡到了自己床上。
馬響熄燈之前說:“對不起,紡紡,我說話語氣不好,你別往心里去。”
王紡紡說:“我沒有。”
兩人遂不再說話,各自安睡。
在第二天的行程中,阿香對馬響的態(tài)度大大的轉(zhuǎn)變。她不再黏著馬響,而是跟她的父母走在一起。
焦導游打趣道:“阿香,怎么不和你的馬響哥哥一起走呢?”
這丫頭嘴一張,說出了一句惡狠狠的話。“我不跟人品差的人走在一起。”
馬響聽了,一陣生氣。本想斥她一句,又覺得沒必要跟一個被慣壞了的小丫頭計較。再者,他也沒有心情吵架,便大度地一笑,罷了。
哪知王紡紡也因心情不好,見阿香無禮,便刻薄說道:“前幾天你天天纏著馬響,趕都趕不走,現(xiàn)在說這種話,你可真是有良心!”
這話也說得夠難聽了,立刻將阿香的父母惹怒了。阿香母親隨即發(fā)難,“你是個什么東西,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多大年紀了,跟馬響這樣的小年青走在一起,你也不怕人家笑話!”那阿香父親看來在家中是唯老婆馬首是瞻的,也立刻幫腔,“你有沒有老公?做這種丟人的事,還敢這么囂張,真是一點臉都不要了。”
王紡紡哪里受得了這般話,話未聽完,早已珠淚掛面。馬響忙安慰她,又對阿香父母說:“你們說話也太難聽了。”
導游小焦見自己的團隊起了紛爭,忙走到幾人中間,調(diào)解道:“大家都是出來開心的,這是何必!也都怪我,剛才不該跟阿香開玩笑。”一番勸解,幾個人這才都不說了。
但是接下來的行程,對于馬響和王紡紡來說,已無快樂可言。不僅是阿香一家人,連其他游客也都疏遠了他們。在這個團隊中,除了他們倆自己,沒有人再和他們說話。所以,行程還未結束,馬響和王紡紡就決定提前離開。
馬響從網(wǎng)上訂了機票,二人郁郁寡歡地離開了內(nèi)蒙古,返回岳陽。
回到岳陽后,情勢依舊沒有什么改觀。服裝店在關閉了一個星期之后,更加地沒有顧客上門。更糟糕的是,馬響和王紡紡的關系也完全地不似往日。兩人倒是互相客氣的很,但這種客氣,讓兩人都很難受。
王紡紡借口二樓的房間臨街太吵,晚上睡不好,回別墅睡去了。
服裝店沒有生意。馬響一個人孤零零地守著店,內(nèi)心滿是灰敗的顏色。他知道,他該離開了。
馬響決定悄悄地走。若是當面向王紡紡辭行,二人都不免難過。既然分別是必然,且二人對此都心知肚明,為什么不悄悄地走呢?
于是,在某個店鋪都已打烊,人們窩在家中看著電視連續(xù)劇、享受天倫之樂的夜晚,馬響在小客廳的桌上留了一封信,然后拎著他的簡單行李,離開了這個留有他和王紡紡美好回憶的小家。
坐在候車室里的馬響,百感交集。他將又一次踏上漂泊之路。王紡紡,還有岳陽城里的這些人,都已經(jīng)濃縮成為一張過去的照片了。說實在話,他并不想離開這座城市。當然,這并不是因為王紡紡。是因為什么呢?也許是因為他已厭倦了漂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