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主要貨幣的國際化指數比較

國際貨幣多元化是一個動態發展過程,國際貿易格局、國際金融市場的變化都會導致國際貨幣格局發生相應的調整,表現為一些貨幣的國際使用程度上升,另一些貨幣的國際使用程度下降。為了客觀評估國際貨幣格局的發展變化,動態反映人民幣與主要貨幣國際化水平之間的差距,本報告還用與編制RII同樣的方法,編制了美元、歐元、英鎊、日元的國際化指數(見表1-1)。全球政治和經濟格局動蕩,復蘇態勢出現分化,“黑天鵝”事件頻現,主要貨幣地位此起彼伏。美國經濟呈復蘇態勢,通脹與就業表現持續改善,美聯儲加息與特朗普效應推升美元走強,牽引全球金融走勢與資本流動,美元在全球動蕩中貨幣霸主地位進一步鞏固。歐洲經濟與政治風險顯著上升,歐元區內部結構性問題突出,英國脫歐進程仍具有諸多不確定性,民粹主義、恐怖威脅、難民危機、政局動蕩為歐洲復蘇與一體化進程投下陰影,歐元與英鎊國際地位年內出現較大波動。日本經濟復蘇步伐緩慢,但在全球金融市場動蕩的背景下避險貨幣特征愈加凸顯,日元國際貨幣地位大幅走高。

表1-1   主要貨幣國際化指數

1.3.1 美元國際化指數變動分析

2016年,美國經濟“先抑后揚”,基本面復蘇向好。自第三季度以來,美國就業市場表現良好,個人可支配收入上升,消費、政府支出、投資均出現反彈,凈出口實現溫和增長,全年GDP增速達1.6%。隨著通脹水平回升、失業率下降,12月美聯儲再度加息,提高聯邦基金目標利率25個基點,美元大幅走強,并在特朗普效應聯動下,牽引全球金融市場與資本流動。同時,全球政治和經濟格局動蕩,歐洲面臨一系列不確定性,則在一定程度上促使資金回流美國,進一步倒推美元走強。

2016年,美國國內需求保持強勢,出口明顯回升,連續位居全球第一大外商直接投資目的國,在貿易與直接投資領域強化美元地位。隨著全球流動性轉向、美元需求上升,國際信貸部門美元全球占比實現1.4%的增長。在歐元具有傳統優勢的國際債券與票據市場上,美元實現趕超,全球存量占比達46.64%。2016年第四季度,美元國際指數達54.02,同比上升0.89%,美元頭號貨幣地位進一步夯實。

1.3.2 歐元國際化指數變動分析

歐元區經濟總體趨穩,但政治和經濟風險顯著上升。2016年,歐元區GDP增速達1.7%,就業與通脹水平有所改善;貨幣政策維持寬松基調,對于改善融資條件、支持經濟增長具有一定的支撐作用。然而,歐元區面臨重重壓力:一是結構性改革尚未取得實質性進展,寬松貨幣政策空間有限,經濟復蘇勢頭能否延續存在不確定性;二是英國脫歐的負面效應可能拖累整體經濟,加劇金融市場動蕩;三是主要國家大選帶來政治風險,右翼勢力上升,民粹主義傾向嚴重,難民危機與恐怖主義陰霾依然籠罩;四是金融環境更具挑戰性,金融業獲利疲弱、過度負債、影子銀行不斷壯大,特別是負利率進一步影響銀行業經營,可能加劇金融風險。

2016年,歐元區進出口出現萎縮,經濟困境、貨幣寬松與政局不確定性,致使歐元總體走弱,國際信心受到顯著影響。在國際信貸市場,歐元全球份額同比下降3.66%;第四季度,歐元國際債券與票據余額全球占比下降1.03%,傳統優勢地位受到撼動;在國際外匯儲備中,歐元份額處于歷史低位,全球市場對歐元持謹慎態度。然而,自2016年第四季度以來,歐元區經濟出現積極復蘇跡象,外商直接投資同比增長46.86%。歐元國際化指數為24.57,在經歷了三季度的大跌之后,國際地位同比小幅上升3.68%。

1.3.3 英鎊國際化指數變動分析

2016年,英國公投脫歐,為其前景蒙上陰影,經濟與政治不確定性增大。然而,英國脫歐的即時性影響并不明顯,服務業表現強勢,消費顯著增長,12月服務業綜合采購經理指數(PMI)為56.2,處于17個月以來的高點,穩住了英國脫歐公投后的整體經濟形勢。全年英國實際GDP增速達2%,復蘇步伐在發達經濟體中位于前列。

然而,英國脫歐前景具有不確定性,拖累英鎊國際表現。面對市場與政局動蕩的負面效應,英鎊國際信貸存量占比下跌16.05%,國際債券與票據余額全球占比較年初下跌1.08%,英鎊儲備全球份額大幅回落至4.42%。公投脫歐后,英國積極穩住并吸引外資流入。在大型跨境并購交易支撐下,英國外商直接投資流入量飆升近4倍,達到1472億美元,成為全球第二大外商直接投資目的國。資金大量涌入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上述負面沖擊,助推2016年第四季度英鎊國際化指數升至5.50。

1.3.4 日元國際化指數變動分析

2016年,日本經濟緩慢增長,在出口恢復、就業改善支撐下,實際GDP增長1.7%。為應對疲弱經濟,日本央行進行大膽實驗,對貨幣政策框架加以改革,在亞洲率先實施負利率,實行“附加收益率曲線控制的量化質化寬松”的“反扭曲”操作。然而,在全球避險情緒和日元套利交易的驅動下,日元大幅走強,一度創2013 年11月以來新高。

在國際信貸市場中,日元具有避險貨幣傳統優勢,第四季度全球份額大幅攀升8.14%。在極寬松貨幣政策提振下,日元國際債券與票據余額全球占比較年初增長8.11%。全球市場動蕩,進一步強化日元避險特征,2016年日元全球外匯儲備占比連續三個季度上升,達4.21%。截至2016年第四季度,日元國際化指數為4.26,同比上升5.45%,日元國際化地位大幅上升。

專欄1-2 英國“脫歐”如何影響人民幣國際化?

近年來,中英金融合作不斷深化,倫敦離岸人民幣市場快速發展,成為人民幣走進歐洲、邁向全球的重要平臺。2016年6月英國公投脫歐,短期內對歐洲人民幣業務產生一定的負面影響,人民幣匯率再度承壓;但是從長期來看,人民幣國際化大趨勢難以撼動,英國脫歐的沖擊總體可控,并在對華合作、“一帶一路”建設、國際貨幣格局重塑等方面帶來了一些新機遇。

英國脫歐對實體經濟、金融市場產生負面溢出效應,短期內對歐洲人民幣業務產生負面影響,進一步強化美元國際地位,致使人民幣匯率再度承壓。

第一,英國脫歐嚴重沖擊英國、歐盟實體經濟,短期內不利于中英、中歐經貿往來,或將削弱人民幣使用的實體基礎。據IMF測算,英國脫歐將導致英國未來六年在不同對歐經貿安排下實際GDP平均減少2.65%,歐盟其他經濟體產出萎縮0.2~0.5個百分點,同時也對包括中國在內的全球其他經濟體產出造成低于0.2%的負面沖擊。英國財政部預計,2030年英國貿易規模將減少約15.3%,外商直接投資降低10%~26%。短期內,歐洲經濟金融震蕩加劇,中英、中歐之間的貿易、投資可能受到影響隨之萎縮,將在短期內對人民幣國際使用產生一定的沖擊。

第二,倫敦國際金融中心地位受到削弱,短期內不利于歐洲離岸人民幣業務開展。在英國脫歐后,諸多對歐安排有待重整,加劇市場不確定性,倫敦國際金融競爭力下降。如前所述,倫敦是西方最大的離岸人民幣中心,也是人民幣邁進歐洲的重要跳板。倫敦市場動蕩加劇,將在短期內影響英國人民幣相關業務的順利開展,增大歐洲人民幣推廣成本。

第三,英國脫歐危害全球金融市場穩定,加劇外匯市場震蕩,美元階段性走強,致使人民幣面臨新一輪貶值壓力。2016年6月24日英國公投脫歐后,英鎊兌美元匯率盤中跌幅超過10%,歐元兌美元匯率當日跌幅達2.68%,美元指數重回96高位,致使人民幣兌美元再度承壓,即期匯率一度創五年來新低。

英國脫歐不改變人民幣國際化長期趨勢,并帶來一些新機遇。從長期來看,人民幣國際化大趨勢難以撼動,英國脫歐負面沖擊總體可控。人民幣國際化既是中國金融改革開放的關鍵一環,也是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的重要組成部分。盡管2016年人民幣國際化面臨諸多壓力,但是其長期趨勢并未改變。據SWIFT統計,過去兩年人民幣國際采納率上升18%,超過100個國家的1100多家銀行使用人民幣開展與中國內地及中國香港的支付。除了倫敦之外,中國香港、新加坡、盧森堡、法蘭克福等離岸人民幣市場迅猛發展,英國脫歐僅是一項波動因素,并不能改變人民幣國際化的基本趨勢。同時,英國脫歐將在以下方面為人民幣國際化帶來新機遇。

第一,英國脫歐后更加重視中英金融合作,倫敦將緊抓人民幣國際化機遇。英國是歐盟中最積極主張自由貿易、發展對華關系的國家之一,倫敦市場始終對人民幣持積極開放態度。在脫歐后,英國與歐盟關系或將惡化,倫敦作為最大的離岸歐元交易中心,約有三分之一外國銀行為歐洲銀行,也會面臨資產撤離、競爭力下降等風險。因此,在這種情況下,英國將更加重視對華合作,緊抓人民幣國際化機遇,在產品建設、基礎設施等方面豐富市場內涵,以此來抵消退歐的負面效應。

第二,英國脫歐或將改變國際貨幣格局,對人民幣兼有利弊,需謹慎把握。英國脫歐致使主要貨幣力量對比重塑,或將改變國際貨幣格局。一方面,英國脫歐損害英國與歐盟的實體經濟,極易引發脫歐連鎖反應,加深市場對歐元存續性的質疑,對英鎊、歐元國際地位造成實質性損害,在一定程度上為人民幣國際份額上升提供空間。然而,另一方面,英鎊、歐元國際競爭力被相對削弱,將在中短期內進一步強化美元一枝獨秀的局面,對貨幣多元化、全球金融穩定造成負面影響。在美元、歐元、人民幣三元平衡戰略中,歐元地位相對下降,面對更加強勢的美元,人民幣國際化或將面臨更多的挑戰。

第三,全球經濟格局重塑,中國“一帶一路”建設正值戰略窗口期,將為人民幣國際化注入不竭動力。英國脫歐后,歐洲貿易、投資等受到削弱,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協議(TTIP)等談判進程也將延緩。“一帶一路”聯通中國與歐洲,沿線覆蓋諸多新興市場與發展中國家,建設投資需求旺盛,為歐洲乃至全球資本提供了新的增長點與風險分散渠道。在此趨勢下,部分歐洲資金將向東轉移,歐洲投資者也將增加人民幣資產布局,對人民幣國際化產生積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