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區域教育精神落實的文化路徑

區域教育精神要落實到學校的日常教育行為中，融為教師和學生的內驅力，通過學校文化加以傳遞是最好的路徑。文化體現在一個人如何對待他人、對待自己，是品質、知識、道德等的總和，是累積沉淀的習慣和信念。人所表現出來的信念和行為就是文化。海門的學校就此做了深入的思考和提煉，例如，海門中學的“敦品、力學、大氣、卓越”、海門港新區實驗學校的“追江趕海立潮頭，踏浪而歌揚帆競”、長春初中的“志存高遠，強學力行”、實驗小學“能追無限景”、育才小學的“日進不已，追求卓越”等都是在區域教育精神的指引下，在學校精神詮釋和文化建設方面做出的回應。

讓學校文化在傳承中生長，在生長中傳承。

學校文化主要有兩種表現形態：一種是傳承型的，一種是生長型的。傳承型和生長型都需要一種自覺。新教育討論學校文化，首先就是要讓學校具備自覺的文化意識，讓學校文化處于一種自我覺醒的狀態中，而不能讓它處于不自覺的沉睡狀態。這種覺醒的狀態，就是要倡導一種使學校整體和其中每一個個體的生命都處于舒展、成長狀態的文化，而改變那種使學校整體和其中每一個個體生命都處于壓抑、黯淡狀態的文化。說到底，是要努力讓師生過一種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

一種成熟的學校文化，總是有一個明確的理念浸潤著學校生活的一切。這個明確的理念就像一輪太陽，照射到學校的每一個角落；無論是學校管理、班級文化，還是教研風氣、學校活動，都是這個理念的體現與實現。沒有統一的學校文化之魂的引領，再豐富多彩的學校生活都容易化為華麗、凌亂的碎片。對于新教育學校來說，應該對“我是誰”“我要抵達何處”等使命、愿景、價值觀的問題有一種明晰的意識，而不應讓自己處于一種文化的沉睡狀態。只有這樣的文化自覺，才能使學校共同體和其中每一個個體的生命都處于舒展的狀態，趨向明亮與輝煌。

一所學校的使命、愿景和價值觀，嚴格意義上講是屬于學校文化的精神層面的內容，但由于它們是學校長期追尋、苦苦思索，經由充分的醞釀討論，然后由文本固定下來的，我們姑且把它們作為制度層面加以考慮，并且作為指導全校師生行為的文件。包含了使命、愿景、價值觀的文件，應該是一個學校的“基本法”。這個“基本法”是一所學校不可以輕易更動的。從某種意義上講，如更換了一個學校的使命、愿景、價值觀，縱然地點還在、建筑還在、名字還在，但是我們所看到的卻不再是文化意義上的那所學校了。

“學校文化力”不等同于“學校文化”。學校文化是指以師生價值觀為核心以及承載這些價值觀的流動形式和物質形態，主要表現為學校群體所共同具有的思想觀念、價值取向、行為方式。學校文化力則是學校文化所產生的“能量”，表現為學校文化對學校群體所有成員所產生的認知力、導向力、凝聚力、整合力、推動力、約束力，以及對社會公眾所產生的識別力、輻射力、感染力，甚至征服力。一所學校，即便是擁有良好的文化元素，也并不等于就一定擁有良好的文化力。學校成員只有創造性地、有效地運用學校的文化元素，使學校形成了良好的文化力，才能夠促進學校文化品位的提升和戰略目標的達成。

建設學校文化，要讓教室成為核心地帶。

海門教育倡導的“教室文化”實際上是“理想課堂”的一個延伸。一位教師，只要進了教室，身處師生共同組成的班級共同體中，那么他的角色就起了變化。他就是那個教室文化——班級共同體中的使命、愿景、價值觀的倡導者和守護者；他就成了那個意志堅定、矢志不移的“唐僧”，帶著一群年輕的孩子，克服重重困難，達到那個理想之境的靈山，并讓每個孩子“成才”。然而，這一切的達成，除了需要共同的使命以外，還需要共同的“語言”和“密碼”，否則他們將只是一位“監工”和一群疲憊厭倦的“工人”，坐在一個叫教室的地方，生產一種叫分數的產品而已。如果僅僅是這樣，就不是我們想要倡導的學校文化中的教室文化。生活于同一個教室中的人，應該是一群有著共同夢想，遵守能夠實現那個共同夢想的卓越標準的同志。他們彼此為對方的生命祝福，彼此為生命中偶然的相遇而珍惜珍重，彼此做出承諾，共同創造一個完善的教室，共同書寫一段生命的傳奇。

建設學校文化，要讓節日成為“節氣”。

學校的每一個節日，都是其教育理念的一個側面的呈現。而一代代師生把這些重要的理念轉化為行動，行動積淀為傳統，再一次次地用節日、慶典的儀式來加以傳承。基于新教育的理念，開學日、師生生日、畢業日、閱讀節，以及學校自己的節日，才是教育生活中最重大的日子。鄭重地對待這些日子，“擦亮”它們，“裝點”它們，將使得教育生活不再平淡、充滿神奇。

建設學校文化，要讓故事書寫學校的生命傳奇。

文化是以兩種方式保存下來的：文化中的英雄敘事和神圣性的建筑。故事和建筑往往成為文化超越時間的見證。沒有自己的英雄敘事，沒有自己值得流傳的故事，沒有走出來的英雄，這說明一所學校還沒有自己成熟的文化。一所學校中，誰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也就是說，所有曾經在本校生活過的人之中，誰是教師、學生心目中的英雄？換句話說，一所學校應樹立怎樣的英雄和榜樣？

建設學校文化，就要讓那些與社會文化高尚面、積極面息息相通的師生個體成為學校的英雄與榜樣，成為最有力的教育力量，成為學校敘事中的絕對主角。那些如老黃牛般忠誠踏實的人，確實曾是我們的英雄；那些沖破重重難關獲得比賽榮譽的，也確實是學校的精英人物。但是，一所學校還應該有更偉大也更樸素的教育傳奇，像雷夫的第56號教室，像愛林·格魯威爾的“街頭日記”，甚至像基丁老師那樣“失敗”而同樣令人尊敬的教育改革。是的，我們很多學校可能什么都有，但就是沒有真正的英雄、榜樣、故事。這也是我想追問所有實驗學校的問題：你的學校有自己的英雄嗎？你的學校有自己的榜樣嗎？你的學校有屬于自己的故事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所有學校在學校文化建設中最應該努力的方向。因為，學校文化能否真正形成，取決于教師能否書寫自己的生命傳奇，能否擁有真正屬于自己的故事。

總之，通過學校文化的建設，要改變學生的行為方式、學習方式、精神成長方式，促進以學生為主體的學生文化共同體的建立和學生文化人格的形成。從這個朝氣勃勃的文化共同體里走出的，將是一批又一批“理想的學生”：他們品行端正，善解人意，熱愛生活，富有理想，朝氣蓬勃；他們積極進取，敢于創新，富有個性，具有自己的獨特見解和思想；他們自信自強，永不放棄，在困難和挫折面前永不低頭，充滿旺盛斗志和樂觀精神；他們具有豐富的精神生活、廣泛的興趣愛好和一定特長；他們善于與人相處，善于與人合作，有著和諧的人際關系，受人歡迎；他們具有扎實的知識基礎，善于學習，勤于思考，有著豐富的想象力，掌握了科學的學習方法，善于贏得學習效率。

區域教育精神在促進學生改變自我的行為方式、滋養文化氣質的同時，也在改變教師的行為方式，涵育其文化的品格。我們認為，教師應當擔當起文化人的角色與使命，努力將自己塑造成具有不為名韁利鎖的超越性精神氣質、高尚的道德人格、卓越的學術品質和高雅的審美趣味的文化型教師，并一起打造教師文化共同體。理想的學校教師文化，就是這樣一種氛圍，它彌漫在整個校園，仿佛身居其中的每一個人都渴望去了解宇宙和人心的奧秘，去了解社會運行的規律，去探索道德和夢想在其中的價值。這種氛圍應該濃郁到這樣的程度：學校會為一個新知識的發現、一個課程的突破、一次教研的突破而歡慶鼓舞，似乎洋溢著一種節日的快樂。

一所學校的教研活動方式，以及有無教師文化共同體的專業學習，是決定身居其中的教師能不能成為終身學習者的關鍵。而除非身為教師的教育者自身成為真正的終身學習者，否則想要讓學生成為終身學習者就很難成為事實。那種滿足于按機械的程式把課上好，按考試標準把知識傳授完，按社會流行的方式進行教研活動，每個人心不在焉地總結三個優點、兩處不足的做法，將讓教師喪失研究的興趣，進而喪失終身求知、終身學習的原動力。所以，在理想的學校教師文化中，教研活動應當被視為教學活力的真正源泉而被高度重視，日常的教研生活應當就像是教師們的節日一樣被熱情地對待，而全校教師在每個學期中，將共同研讀優秀的文學、教育學、心理學、管理學等方面的著作。不同的學科共同體，還將共同研讀相關本體性知識方面的專著，每一個學科始終能夠追蹤著本學科的研究前沿……除了少數濫竽充數的南郭先生，身居其中的每一個人都致力于成為終身學習者，整個團隊呈現出卓越的學習型組織的面貌。

當然，學生文化共同體和教師文化共同體在很多時候并非各自獨立，而是彼此交叉、相互滲透、不可分割的。它們在事實上結成一個充滿生命活力和張力的師生文化共同體。“教學相長”的古老信條在學校的文化共同體中獲得了新的含義。在這里，學生永遠是自我發展的主體，而且是“成人之父”“教師之師”。教師不單單是學生成長的引領者、指導者，也是永懷童心的學習者、探索者。是學生對自我發展的渴望，讓教師充滿創造的欲望；是學生的學習過程，讓教師不斷審視內心，提升自我；是學生的熱情參與，讓教師對課程研發充滿信心和期待；是學生的巨大進步讓教師看到了創造的喜樂和教育的意義，使其堅定了執著前行的勇氣和信念。所以，這個過程是師生共同體驗和相互扶持的過程，是師生對知識共同探索、質疑和分享的過程，是師生生命共同完美的過程，更是師生對教育真實詮釋的過程。

至此，海門教育精神便已融入海門教育各個元素的細胞中，成為內化的營養和不竭的動力，成為自覺的行動和美好的憧憬。至于最終結果是否卓越，倒不必過分計較，那只是執著行動的過程中必然會遇到的額外獎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