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證如山，我無力反駁，但我還是努力掙扎了一下。

“那個時候，你不聲不響地就走了，當(dāng)時喬叔叔的失蹤對你打擊挺大的。作為你的同學(xué)，還有我們從小到大的情誼，我去關(guān)心一下你不行嗎？再說了，你當(dāng)了我那么久的哥哥，作為妹妹關(guān)心哥哥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

他往自己臉上貼金。

“這么說來，我在你心里還是有一定的位置的?！?

我放棄掙扎：“你要那么說，也是可以的?！?

他還不知足，明明只是問一個問題的，他又附加了一個問題。

“我可以請你吃一頓飯嗎？”

我回答：“喬子默，這么多年沒見，你想一頓飯就解決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嗎？”

他一愣，不明就理。

我說：“至少也得兩頓飯，一頓西餐，一頓十三香小龍蝦。”

他欣然接受。

作為一位人民警察，我想像不出來他是有多摳門。我聽說警察的待遇還是不錯的，至少在夏陽這個地方找個高檔的地方請他暗戀了數(shù)年的姑娘吃一頓大餐還是請得起的。

但是這頓西餐，他是請我在夏陽市那家肯德基里吃的。

他的解釋讓我無法反駁。

他說：“我這是在回憶過去，順便也幫你回憶回憶一下過去的我，那樣，你也許會發(fā)現(xiàn)錯過我是多么遺憾的事情。”

我如他所愿努力回憶了一下過去，發(fā)現(xiàn)并沒有記起什么美好的事情來。

涌入腦海的是一大片他逼我寫作業(yè)的畫面來，手中的奧爾良雞翅再也啃不下去了。

我害怕他以后還會強(qiáng)迫我干更多我不愿意干的事情來。

他無比關(guān)心：“怎么啦？這雞翅你以往可以吃到我破產(chǎn)的?！?

破產(chǎn)？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倒是真的，那個時候他住在我們家，安阿姨特別歉疚沒有盡到一個作母親的責(zé)任，每周的零花錢比謝老師給我的五塊錢要多得多。

但是他的零花錢幾乎沒有用在自己個身上，一對雞翅對于一個學(xué)生來說，簡直就是大餐了。

他也不是時常請我吃雞翅，而是將零花錢積攢了好幾個星期，再請我去吃肯德基，這樣我就可以一次性吃好多。

當(dāng)好幾對雞翅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向征性地讓他也吃一對，他搖了搖頭，說他聞到那個味就想吐。

我非常鄙視了他的胃。

我說：“大頭，你的胃怕不是前世跟你有仇，今世非得要來折磨死你?！?

他點(diǎn)頭表示我說的非常之有道理。

這一天，他成功地讓我回憶到我跟他為數(shù)不多的跟學(xué)習(xí)無關(guān)的畫面。

頓時覺得對不起我放下的那塊雞翅，又拿起來啃了個精光。

其實(shí)這個時候的我，上過大學(xué)了，工作過了，什么樣的大餐沒有吃過？

秦開還帶著我蹭了客戶請的五星級大餐，五星級酒店的牛排精致而且好吃。

人是有追求的動物，當(dāng)你有能力讓自己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了之后，追求就上了一個層次。

現(xiàn)在的我更趨向健康理念的飲食，面對著一大盤子雞翅有些為難。

我順手遞給他一塊，他沒有拒絕，接過去吃了。

我驚訝：“你不是對雞翅過敏嗎？”

他邊啃雞翅邊說：“我現(xiàn)在不過敏了。”

我不再說話，我想起宋老師說過的話。

他說：“多少青春美好的記憶都?xì)г谀銈冞@些反應(yīng)遲鈍的姑娘身上了。”

他說得對，我的腦瓜子向來缺根筋，所以說錯過了很多美好的機(jī)會。

那個時候，別的同學(xué)我不曉得，但我熟知的同學(xué)里頭，趙大嬸，胖虎，小芒，還有小飛，他們無不是以烤雞翅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味，且最讓人無法自拔的食物。

喬大頭，我不信他是神仙變的，可以不吃飯就能長大。

他，只是想讓我多吃一些雞翅而已。

想到這里，我鼻頭一酸。

他可真是一個少年老成的家伙??！都說女生比男生成熟得早，在他和我這兒怎么就反過來了呢？

我在想，八成上輩子我是男的，他是女的吧！

我將他買的那一堆雞翅給啃得干干凈凈，也強(qiáng)迫他將他那根雞翅上唯一的一根肉絲絲啃干凈了，才肯罷休。

我以為他會不好意思的，沒想到他照辦了。

都說天氣是二八姑娘的臉，說變就變，我看天氣是二八正在談戀愛的姑娘的臉，說變就變。

上午我們在清水河邊上遛彎的時候，還是晴好的天氣。

才啃了一頓雞翅的工夫，出來就是綿綿的細(xì)雨了。

還真是秋風(fēng)秋雨愁煞人啊！

喬子默的出現(xiàn)，對于一個剛剛失戀的姑娘來說，不曉得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說：“哥，陪我在雨中走一走吧！”

他不說話，脫下他那件風(fēng)衣披在我的肩上。

我于心不忍：“不用了，我怕你冷感冒了。”

他說：“你不要忘記了，我是一名警察，我在公安大學(xué)這幾年不是白練的。身體素質(zhì)好得很?！?

我瞅了瞅他那張好看的臉，明明是一副文弱書生樣，哪哪看都不像一個人民警察啊。

喬子默，在我這里亦兄亦友，我對他有愛嗎？明明是想要抗拒他，為啥我卻越來越想靠近他呢？

綿綿的秋雨，越發(fā)澆得我腦殼昏，有點(diǎn)像奶奶拿來糊老家窗戶紙的漿糊，粘乎乎的，靈臺半分清明也木有。

不大的夏陽城，這幾年的發(fā)展是有目共睹的，家附近的江水河邊邊上起了好幾棟高樓，那里原來就是一片荒蕪。

江水河在秋雨中散著朦朧的詩意，我們在清水河邊上來來又回回。

我在想，如果時光駐足不前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一直在這條見證著我們長大的江水邊一直走下去。

所以說，人不能有回憶。

一有了回憶，過去明顯過得平談得不能再平談的生活都似乎有了詩意，讓人拿出來反復(fù)蹂躪，反復(fù)感慨，不攪得五臟六腑不安生不罷休。

江水河的河水比清水河的渾濁一些，因?yàn)樗永锏乃萏貏e茂盛。所以里頭的魚也多一些，夏天的時候，白警官經(jīng)常帶著我們兩個來渾水摸魚。

那個我們時常下水網(wǎng)魚的岸邊，現(xiàn)在搭了一個十分好看的亭子，我們坐在亭子里聊過去的趣事，時間倒是過得快當(dāng)。

我沒有想到，多年未見的我們，還有那么多話可以說。

直到謝老師打電話來說，喊我們回去吃飯了，才起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