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朗與官大成在烏蘇峽接到了一百零一名奴隸。雖說早有心理準備，但申家人的樣子還是讓兩人心驚。

幾乎所有人都脫了相，衣衫襤褸，比乞丐不如。被鞭打的傷痕比比皆是，大多人都生了凍瘡。

大概是猜到了自己的命運，見到官家兩人時，申家人麻木的臉上都有些奇怪的神情。眼神中跳躍著希冀、哀求、渴望，卻沒有害怕，沒有憤怒。

一行人往官家溝折返，路過半湯山時，官朗指點給七叔看。

“若族中有急事兒，您可讓人過來在山下點一堆火，我就知道了。”

官大成想了想說道：“可否在山腳下建座房子，派一兩后生值守？”

官朗笑道：“甚好，還是七叔想的周到。”

往回走了快兩日，才迎上后面趕來的族中青壯。

走著走著，官家年輕人開始呼嘯起來。拿樹枝當鞭子驅趕奴隸，走的慢的免不了被踹一腳，抽幾下。

官朗心中一驚，沒想到官家人竟也如此……野性。這些青壯中，有些人前不久還和申家人在一起干活，人性之易變，當真難以言說。

官朗急忙喝止。

夜里宿營時，官朗與七叔合計：

“我雖不懂得治家，但看過一些書本上的道理：家族要興旺，一要有人，二要有糧，三要有規矩……”

官大成連連稱是，說回去后定要在這三方面下功夫。

“我與樊家以及相鄰幾家商議過，打算建座學塾，讓族中孩子們讀書習武。”官大成補充道。

官朗說：“甚善。過陣子我打算去趟錢來鎮，族中若有值些錢的山貨，七叔可以交給我。我去發賣些銀錢回來，供日常用度。”

官大成還真沒聽說過錢來鎮，官朗一番解釋，這才搞明白。當下眼前一亮，盤算著等開春以后，也可派人往那邊走走。

臨別前官朗還沒忘交代七叔，要給官貝藏家分一個奴隸，囑咐他對此老關照一二。

官朗帶回去的婢女名叫申果兒，是個臉蛋皴紅的十五歲少女。

可能是被打怕了，申果兒極為乖巧。自從得知要做官朗的婢女，便時時跟在他身后，如同剛認了主人的流浪犬一般。

上山之后，官朗讓申果兒去溫泉洗個澡。她竟怕污了泉水，死活不肯下水。官朗無法，只得像拎小雞一樣拎著，將她丟進水里。

申果兒原來還真是申家一位大小姐，平時生活起居都有四五位丫鬟婆子伺候著。小小年紀，已經有幾分跋扈脾氣。

芝麻洼淪陷后，她可就遭了大罪。特別是在白鹿原這段日子，比起她以前的生活，那就是煉獄。

繁重的勞作、挨打、饑餓、寒冷、疾病……令申家人一批一批的倒下，由于沒有很好的防御工事，奴隸營地經常有野獸光顧，甚至妖獸也出現過，被吃掉的奴隸不知有多少。

短短半年時間，已經死了三千多人，其中不少是因為不堪忍受而自殺的。

申果兒的爹是一個多月前死的，被人抬到荒野，隨便挖個坑草草掩埋了事。兄弟們有的死了，有的根本不知道在哪。

為了不被蹂躪，申果兒整天拼命干活，一身大小姐的毛病通通被治愈。而她能從烏蘇峽的奴隸營走出來，只能說運氣太好。

看著洗干凈的小果，官朗覺得順眼多了，笑著說：“你叫果兒，以后我便叫你小果吧。”

“是，公子。”

“呃……”

小果的稱呼讓官朗很不習慣，想了想也沒找到更合適的，只得由她叫了。

身邊多了一人，官朗又在原來的屋子旁邊搭建了幾間草堂。

除了幫小果搭建一間臥房，還有客廳、書房，甚至客房。

小果給自己盤弄了一個火炕，她這些日子可是凍怕了。

接下來的日子，官朗除了修煉，就是在半湯山的山林里挖寶。

自從修出神識，做事往往事半功倍，還真讓他挖出幾株有些年份的山參和黃精。

甚至還捕到兩頭香獐，這山上隨便可以打到獵物，不缺肉食。官朗只取了麝香，把香獐放了。

……

錢來鎮行成已近千年，有兩三萬人口。縱橫兩條大街上商鋪鱗次櫛比，街上人聲嘈雜，在蕭索冬日里，顯得格外熱鬧。

已到了臘月，處處張燈結彩，透著年味兒。

店肆、攤販此時多售賣年貨：春聯、門神、桃板、桃符，以及財門鈍驢、回頭鹿馬、天行帖子……

除夜用的干茄瓠、馬牙菜、膠牙餳之類。

小年送灶餉神馬的糖瓜、糖餅、江米竹節糕、關東糖、糟草炒豆等等。

還有紙馬香燭鋪，有路頭財馬，紙糊元寶緞匹，蠟燭名香。

其余賣燈籠、燈草、灶簾及日用器物，鮮魚果蔬，諸品不絕。

一對男女行走在街頭。男子身形高大，容貌俊朗；女子柔媚可人，雙頰微帶些酡紅。

兩人姿容、氣度皆有過人之處，可衣飾行頭倒連普通還不如。特別是那女子，衣服料子尚可，但處處打有補丁。

兩人從頭逛下來，連一處攤販都不肯錯過。一定要仔細看過才肯離開，卻什么也不買。

那男子似是主人，對什么都好奇稀罕，就像不認識一般。如丫鬟一般的少女，竟見識不凡。指指點點，為他一件件地解說。

兩人一直走到家門口有對石獅子的店肆門口才駐足停下，門口牌匾上寫著【劉記藥材鋪】幾個大字。

門口立著的小廝本想招呼兩人進店，但看到兩人的穿著打扮，便打消了念頭，將目光投向遠處。卻不料兩人嘀咕幾句，徑直走了進來。

小廝雖不至于趕人，卻連招呼也懶得打。待二人經過時，忍不住用鼻子冷哼一聲。心道：這里的東西也是你們這種泥腿子買得起的？

店里客人不少，起初無人理會二人。不料被一位年長些的知客瞧見，忙小跑著迎了過來。

“貴客，這邊請。”

年老知客將二人領進一間清靜包房，囑咐童子上好茶來。

這才對那青年做了個揖，笑道：“不知仙師大人光臨小店，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那青年也笑著擺擺手：“無妨。”

兩人是從半湯山來的官朗和小果，知客眼尖，看到官朗身上掛的儲物袋，立刻認出了他的仙師身份。

“不知仙師想要買些什么？”年老知客問道。

他在這鎮上呆了三十多年，也曾見過不少仙師，還沒碰到過如這位這般……低調的。

“不知貴店可收藥材？”

“自然是收的，不過若是東西太過貴重，小的還需報知掌柜。”

知客眼前一亮，知道來了大買賣。

官朗衣袖一抖，變戲法似的抖落出一堆東西來。

一一看過之后，知客眼中流出一抹失望之色。這位仙師帶來的藥材，除了兩株七八十年份的山參，并沒有稀罕之物，更沒有想象中的極品。

官朗和小果帶著幾錠金子，一些散碎銀兩和一包大錢，心滿意足地離開劉家藥材鋪。

要買的東西很多：衣服首飾，香粉水彩……

官朗最在意的是書籍和文房，打算把書房裝點起來。

小果想買些工具，學著打造些家具。還要買許多種子，等來年辟出塊地，種些花卉蔬菜。

這些天跟著官朗，她又重新找回了做人的感覺。漸漸活潑起來，有了些生氣。

“公子，您要不要去長春坊看看？”小果輕聲問道。

“這次就不去了，年貨置辦齊了，咱們先回去過年吧。”

出了錢來鎮，官朗放出飛劍，拉小果跳上去，駕起遁光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