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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使徒 黑色瘟疫 狄瑞吉 本紀

——賦予他生命的東西,奪走了他本該擁有的一切。

一.孤立

在崩壞的泰拉星附近,有著一顆不尋常的星球。這個星球上充滿著致命的病毒,出于環境的影響,這顆星球上的每一個生命都遭受著病毒的侵害。病毒從侵入、瓦解、破壞、泯滅,最終連同生命體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狄瑞吉就誕生于此,它本身就是一個病毒的集合體。他狹長的身軀,尖細的面龐和那恐怖的獠牙以及血紅色的瞳孔,無不讓人望而生畏。他紫黑色的皮膚像流淌著含有劇毒的污穢之血,好像把這世間所有形容邪惡的詞都用在他身上,也并不為過。狄瑞吉來到魔界,也只帶來了黑死病和流感等避之不及的致命病毒,也正因此,他遭到魔界人和其他使徒的強烈排斥,也得到了黑色瘟疫的稱號。不過,狄瑞吉對此也早就習慣了,從他看到自己眼前的花草凋零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注定只能孤獨一生。病毒是雙刃劍,賜予他那足以將生命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化為塵土的恐怖力量以及不死之身的同時,也帶給了他無窮無盡的痛苦、孤獨和無奈。

離開魔界中心的狄瑞吉獨自居住在北博隆克斯邊境,號稱魔界最荒涼的地帶。在這里沒有戰爭,沒有居民,更無一點生機。有的只是呼嘯的狂風,荒蕪的大地和像難民一樣,在狂風中呻吟的干枯的草木。夜晚的天,在這里最黑,云在這里最濃,月光在這里最冷。狄瑞吉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沒有敵人。每一個嘗試靠近他的人,無一例外的染上病毒,而死亡只是時間問題。僥幸存活一段時間的人們說,狄瑞吉喜歡站在懸崖邊上,注視著沒有生機的天空和大地。但實際上,他并不喜歡,可是他有何嘗有過選擇的余地。他曾以為使徒的稱號是他的光環和榮耀,于是找到了不怕死的貴族公爵尤里斯戰斗。可是,當戰斗結束的一瞬間,當尤里斯對自己俯首稱臣的一瞬間,一切變得毫無意義。狄瑞吉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曾經向往的榮譽是多么蒼白無力,使徒的名號只不過讓所有人都與自己有了距離。漫長的歲月帶來的并不是人們持久的崇敬,而是無盡的空虛。狄瑞吉不止一次的想過死亡,可是他那罪惡的不死之身又怎么能讓他如愿。命運的輪回讓狄瑞吉徹底消沉。

二.災難

長時間的消沉讓狄瑞吉基本放棄了生的希望。也正因如此,艾麗絲才能不費吹灰之力的用異次元裂縫將他轉移。諾伊佩拉,位于暗精靈王國的一個市鎮,雖然它并不大,其繁華程度卻不輸其他城鎮。這樣一個在暗精靈居民看來是天堂的小鎮,因為狄瑞吉的到來而變成了煉獄。狄瑞吉在轉移時還處于睡夢中,待他醒來時,他看到了自己最為熟悉的場景:每個接近自己的人都在痛苦地呼喊中變異,他們有的從背上長出了許多紫色的尖刺,有的變異成了恐怖而惡心的盜尸者,還有的皮膚急速老化,紫色的皮膚包裹了全身。精靈的容顏變作了惡鬼的模樣。然而,不論眼前的人變得多么恐怖,性情是多么殘暴,多么嗜血,狄瑞吉都無計可施。因為他只要試圖接近那些感染者,他們就會帶著痛苦的表情,化作一堆黑色粉末。就算狄瑞吉整天什么都不做,死在他手下的人也不計其數,僅僅三天,昔日繁華的小城諾伊佩拉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座死城,一座空城,血腥的氣息和腐尸的惡臭彌漫在空氣中,以往熱鬧的街市,被狄瑞吉變成了一片亂墳岡。這樣的方式雖然給狄瑞吉的心中帶去了一些慰藉,但帶給城鎮的卻是揮之不去的陰森和恐怖。

這場突如其來的瘟疫馬上傳遍了暗精靈王國。消息一出,舉國震驚。暗精靈女王梅婭與議會商討后立刻派出一個調查團,然而,和那些諾伊佩拉的居民一樣,調查團的全員都染上了瘟疫,他們的面目變得猙獰,手中的利刃變成了自相殘殺的工具。不過,首次出師不利的消息還沒有傳到王宮,艾麗絲就覲見了梅婭女王,她聲稱瘟疫是來自于德洛斯帝國的,這無疑讓梅婭驚恐。盡管暗精靈王國與帝國有著長的來往,這之中或許傳播一些疾病,但殺傷力如此巨大的瘟疫,還是讓她匪夷所思,畢竟暗精靈的身體素質要遠好于人類,如果連暗精靈都沒有余力抵抗瘟疫,帝國人又怎能安然無恙?艾麗絲走后梅婭做了三重部署,一方面,派使團到帝國詢問有關瘟疫之事,一方面,組織軍隊隨時準備與帝國一戰。再一方面,她派了摩根去調查,摩根是梅婭一手養大的,他本來是個孤兒,梅婭發現了他在煉金術和化學上出眾的天賦,便把他接入王宮。在摩根心里,梅婭就是他的母親,臨走前,摩根對女王表達了自己的決心。到諾伊佩拉的第一天,空氣中充斥著醉人的甜味,紫色的氣息籠罩著天空,摩根這一整天就在市鎮外圍觀察著,雖然他知道,一手的資料只會出現在城區的中心,但是他沒有勇氣靠近。對于那些濃重的數小時不散去的紫色氣息,摩根忽略了它逸散的特質。夜晚,當摩根睡著的時候,摩根的手開始褪皮,化膿。第二天,他打算稍微向城中心靠近,這里越發的充滿死亡的氣息,染上病毒的尸體已經變成了黑灰色的粉末。成套的破舊衣物,平整地放在地上,這是對亡者身份和角色的最后證明。摩根用化膿的手艱難地握著筆,在記錄本上吃力地寫下幾行文字。到夜里時,他的整只手臂都已經化膿了。一小頁的報告,摩根不知道自己一共點了幾根蠟燭。天亮時,他一半的身體都變成了盜尸者的模樣,修長的手掌變成了丑陋的利爪。摩根走著,緩慢地走著,他只覺得自己的力量和意識在一點點的被抽空。他吃力地抬起那條正常的手臂,盯著看,他竟然有些發饞,他的頭發漸漸脫落了,眼前的世界似乎蒙上了一層灰色,他不自覺的大張著嘴,似乎想要貪婪的吞噬掉看到的一切。寫著觀察報告的小本掉到了地上的一個小水洼里,他視而不見,若無其事地踩了上去,紙張在蹂躪下爛作一團,這個女王親自培養的臣民此刻已經完全變成了盜尸者的模樣,他的冒險和努力在那一刻化為了泡影。

直至冒險家來到暗精靈王國,事情才迎來了轉機。數名冒險家主動請纓到諾伊佩拉一探究竟,梅婭自然同意,對于這樣的人來說,梅婭的擔心在他們那里只會是多余的。冒險家出發了,面對如可怕的病毒,他們運用了最古老,卻也最有效的方法:火。任何的病毒都是敵不過火的。在烈火的審判下,諾伊佩拉那代表著死亡的紫色霧氣漸漸消散,一座空城將意味著這一路不上不會有任何敵人。于是冒險家找到了萬惡之首,一場戰斗再所難免。不盡相同的是,眼前的這個狄瑞吉的體色要輕一些。冒險家憑直覺猜測,眼前的敵人有些虛弱,冒險家在武器上撒上烈酒,用火微微加熱,順著狄瑞吉狹長的身軀攻過去。狄瑞吉向后跳開,落地的一剎那就消失了。眾冒險家環顧四周,并沒有半點蹤跡。環顧之余,冒險家眼角的余光掃到了地面上紫色的斑點,眾多斑點一字排開,又從中心向兩邊依次消失。冒險家本能的一跳,一排紫色的尖刺從地面上出現,足有半米多高。這波攻勢來的快,去的也快,它們像噴泉一樣落下去,落下去,沒有留下一點痕跡,這時狄瑞吉又出現在了冒險家面前冒險家群起而攻之,正面,側面,空中各個方位都有著一份殺意。突然,有幾有個冒險家不知被什么東西拽了過去,有力而迅速。回過頭,狄瑞吉尖而狹長的口腔顯得有些臃腫,冒險家的衣服還留在外面,隨著狄瑞吉的咀嚼一上一下的動,那么面前的這個又是什么?兩個狄瑞吉!看來一個是本體,另一個是分身,兩者之間必然存在著或大或小的差異。果不其然,前面的那一個,除了擁有本體的樣貌之外,別無其他,他的出現或許只是為了協助本體完成那次奇襲。新的攻擊即將展開,活著的冒險家一手拿著武器,一手拿著火把,雙手運用,有時就直接用熾熱的火焰燒灼狄瑞吉的身體。戰斗持續了一陣,狄瑞吉身上的傷已經掩蓋不住了,被燒焦的皮膚散發著難聞的氣味,冒險家身上也沾上了狄瑞吉的血。他們索性咬著牙用火把去燒灼傷口,汗滴從他們的額上落下來,奇怪的是,眼前的狄瑞吉竟然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趴在地上,微弱的氣息從它尖長的嘴里緩緩地吐出。看來勝負已定,冒險家再一次群起而攻之。刀、劍、斧、戟,同時刺入狄瑞吉身體的不同部位,他的腰,他的頸,他的咽喉,流淌著污穢的紫色血液。血滴到地上消失了,狄瑞吉閉上了他血紅的眼睛,萬惡之首敗倒在了冒險家手中。當人們的臉上漸漸露出微笑之時,狄瑞吉的身體淡了,淡了,淡的像輕紗一樣,他消失了,沒有任何的蹤跡。錯了,所有人都錯了,他們費盡心力打敗的是只是狄瑞吉的幻影,是狄瑞吉的替死鬼。

凱旋的冒險家受到了暗精靈王室的優待,王國的威脅也就此解除,梅婭女王中止了對軍隊的組織,來自德洛斯帝國的消息自然是聲稱瘟疫與帝國無關。不過,這些此時對梅婭來說都已經不再重要。不過,狄瑞吉的下落成了一個謎,換句話說,災難并沒有結束。

三.重塑

唯一可以解釋這些奇怪現象的也只有狄瑞吉本人。從北博隆克斯邊境轉移到諾伊佩拉之后,艾麗絲并沒有想到時空的余力還會留在諾伊佩拉。在狄瑞吉本體停留在諾伊佩拉的幾天里,四散的時空之旅慢慢聚合,并再一次打開了異次元裂縫。強大的吸引力把狄瑞吉拖過去。汲取了上一次的經驗,狄瑞吉在自己被吸進去之前用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做了保護罩,以免在轉移中受到傷害。可是他低估了時空的力量,異次元的漩渦扭轉著時空之力,將他的保護罩與他硬生生地剝離。狄瑞吉因此而力量大減,而那部分與我于做保護罩的力量則滯留了下來,形成了狄瑞吉在諾伊佩拉的幻影。狄瑞吉所到達的第二個地方,是屬于貝爾瑪爾公國的諾斯瑪爾區域的一個小村莊——列瑟芬。那天下著小雨,沒有人注意到雨水是紫色的,因為,沒有人活著。僅一天,列瑟芬就由一個祥和的村落變成了痛苦的村落。人類的身體素質相比于暗精靈來說差的太多,許多人連狄瑞吉的氣息都抵擋不住,根本不用經過變異,就化成了一堆粉末。僥幸能夠支撐一段時間的人們,經歷著難以忍受的變異過程。與暗精靈不同的是,人類的變異方式只有一種,那就是黏液化。變異腳就好像全身都被潑上了硫酸一樣,全身的皮肉粘在一起,被高溫燒灼成黏液,他們面目全非,雙手和雙腳慢慢的被病毒腐蝕掉,只剩下光禿的胳膊和腿。這異樣的尸體在列瑟芬隨處可見,有的趴在地上,有的依靠著即將倒下的墻壁。絕望的氣息占據著小村中的每一個角落,狄瑞吉像在諾伊佩拉時一樣,在原地安靜地養傷。可是,就算狄瑞吉一動不動,病毒還是傳了出去。就連列瑟芬附近的那一片充滿著花香和蜂蝶的美麗去處也變成了一片荒蕪的沙地,或許是見過了太多的死亡,狄瑞吉對生的執念,比任何人都要深。在列瑟芬,他看到的那些粘液化的尸體,雖然早已死亡,但仍然保持著人形。頭顱、四肢和軀干,都保留著原有的形態,只不過是沒有了血肉和筋骨。一個念頭在狄瑞吉心里迅速生長起來。“難道我可以重塑他們,讓他們復活?被稱為黑色瘟疫,代表著毀滅的我竟然能用這種方式為這個世界添彩?”狄瑞吉反復問著自己,他有些興奮。讓他變得堅定的是幾天后的另一場災難。距離列瑟芬不遠的礦山村,病毒傳到了那里。富庶的村子迅速淪為了死亡的囚籠,感染后暴動的村民不知怎的,引發了一場大火,村民痛苦的叫喊聲和村長阿嘉璐凄苦的祈禱聲引起的狄瑞吉的注意。大火在地上燒,也在狄瑞杰的心頭燒。“或許我可以延續并創造生命。”這個聲音在狄瑞吉腦中漸漸地響亮起來,他終于開始實踐那個他曾經做夢也不敢想的事。他從自己的生命中萃取出三顆魔力結晶,顧不上自己身體的虛弱,他把三顆結晶植入了村長阿嘉璐體內。阿嘉璐入復活了,唯一變化的是她的雙眼,對鮮血的渴望從那恐怖的眼神中溢出來,阿嘉璐利用狄瑞吉給他的力量喚回了村民們的靈魂,復活了他們。小村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機。村民們給予了狄瑞吉至高的崇敬和擁戴,尊他為“狄瑞吉大人”。盡管他們知道自己變成了怪物,必須以血肉為食,那又有何妨,沒有什么比能夠活下去更重要了。重新燃起生的希望的狄瑞吉索性用自己的力量給了那些曾經死在自己手下的生物第二次生命。在列瑟芬附近死去的蜂和蝶被狄瑞吉改造。改造后的蜜蜂身上的條紋變成了暗紅色和棕色,體積有成年人那么大,狄瑞吉叫他們鬼蜂。而蝴蝶則擁有了兩只巨大的血紅色翅膀,必須以血為食的它們,被狄瑞吉稱作血蝴蝶。高檔堅硬的繭和巨大的蜂巢,成了這片沙地里唯一的風景,縱使恐怖,卻也孕育著生命,孕育著狄瑞吉的心血。

整個諾斯瑪爾地區在狄瑞吉到來之后,幾乎全部變成了瘟疫的奴隸,只有一處例外。哈穆林,諾斯瑪爾西部一片久無人居的荒地,在這里,只有成堆的老鼠尸體和一個穿著長袍,手握一只長笛的青年人,他也已經死去,與老鼠尸體靜靜地腐爛著。一個清冷的夜里,當風吹起地上的細沙的時候,青年的手指緩緩地動了一下,他慢慢睜開眼,頭頂的天空從模糊變得清晰。青年人坐起來,嘗試著握緊拳頭,他發現成群的老鼠圍著自己,每只老鼠身長都達到一米,兩只血紅的眼睛里透露著對血的渴望。他的長笛靜靜地躺在地上,他輕輕拾起,撫摸著冰涼的笛身,用衣袖拂去上面的塵土。青年人站起身,向前走,老鼠們竟然主動為自己讓出一條路,前方是一條河,河面如鏡,清晰地映照著孤寂的天。他走到河邊,被眼前的倒影嚇了一跳。尖細的指甲,紫色的皮膚和那像老鼠一樣的面孔占據了他的眼球。驚詫之余,狄瑞吉的聲音在青年腦中響起,狄瑞吉告訴青年是自己復活了他和那群老鼠,以后,青年就是哈穆林的主人。每當有人進犯,青年必須吹響手中的長笛,長笛的魔音將會讓進犯的人自相殘殺。狄瑞吉對生的執念是很強的,這毋庸置疑,它賦予所有這些死于自己手中的生物新的生命,是為了尋找些安慰,更是為了保證他自己的安全。狄瑞吉在青年的身上施加了詛咒,如果青沒有照做,詛咒帶來的痛苦將不是他能夠忍受得了的。青年對狄瑞吉宣示了他的忠誠,畢竟,眼前這個恐怖的家伙救了他的命。

青年告訴狄瑞吉,自己名叫皮特,原本是一個游歷于大陸各地的巫師。在狄瑞吉來到諾斯瑪爾之前,公國爆發過一場震驚朝野的鼠疫。成群的老鼠出現在田野中,民宅里,甚至是王宮的偏殿。老鼠身上令人作嘔的氣味傳遍了公國的每一個角落。居民們用火燒,用水淹,用藥毒都沒能使老鼠絕跡。儲存的糧食成了老鼠口中食,被咬傷的人們一連幾日發著高燒,渾身無力。他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來到了公國,親眼看到這在鼠疫折磨下民不聊生的場景,由于身份低賤,皮特并沒能直接見到公國的女王斯卡迪,他便與公國大使談成了協議。皮特稱,自己會趕走公國中的老鼠,公國需要給自己十五萬金幣作為報酬。從公國的王宮走出來。皮特便吹響了自己的長笛,魔幻而悠揚的笛聲飄蕩在公國的大地,奇跡出現了。成群的老鼠從陰暗的角落里跑出來,聚集到街道上,聚集到皮特身后,隨著皮特的腳步和笛聲一步步遠去。皮特走到河邊,笛聲依舊不停,老鼠的落水聲持續響了很久。公國的人們沸騰了,他們歡呼,他們雀躍,他們與自己的家人、朋友擁抱在一起,慶祝著一場災難的消散。然而,正當人們把感激而崇敬的目光定格在皮特身上時,公國的軍隊帶著一片嘈雜趕了過來。他們停下,包圍了皮特。騎士的長槍對著皮特的身體,騎士的目光注視著皮特的表情。為首的是一個穿著黑色鎧甲的人,腰間佩著的精美的長劍顯示著他與眾不同的地位。皮特回過神,定睛一看,目瞪口呆。那人竟是公國大使!大使揮手示意,兩名騎士下了馬,用繩索綁了皮特。皮特一臉無辜,卻沒有人再看他一眼。大使告訴民眾,皮特是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他能用笛聲吸引所有的老鼠就是最好的證明。為高權重者精心編織的謊言往往最得民心。皮特苦笑,他想要辯解,可是他還有辯解的機會嗎?即使有,他又有獲勝的可能嗎?答案是否定的,在權勢和身份的壓制之下,他顯得那么渺小,那么蒼白。這個前一秒還被人們尊為英雄的人,后一秒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階下囚。損失的糧食,廢棄的土地,受傷的孩子,人們把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到了這個外鄉人身上。結局是悲慘的,皮特被公國的居民亂棍打死,與那些從河中打撈上來的無數老鼠尸體一同被扔在了荒涼的哈穆林。如果不是狄瑞吉的到來,這個冤死的靈魂將永遠沒有傾訴的機會。

心存著些許的感激,皮特和那些被復活的老鼠一起鎮守著哈穆林,而狄瑞吉也將那些在列瑟芬被液化的尸體復活,把他們稱作溶液騎士。狄仁杰把溶液騎士分了一些給皮特,這片昔日的寂靜之地第一次有了生機,由于皮特的笛聲會讓來到這里的每一個人迷亂,所以這里有了新的名字——迷亂之村哈穆林。

四.仁慈

從那一天開始,皮特就開始了不停歇的斗爭。公國的人民,帝國的軍隊,暗精靈的戰士,曾經因為一場誤會而敵對的人們在誤會澄清之后成為了盟軍,這樣結盟的力量,遠比普通的團結要強得多。皮特擊殺著來犯的敵人,讓他們得到解脫,在皮特看來,加雜著功名在內的赤膽忠心,是一種痛苦,這樣人們的活著也是一種愚昧。他擊殺各國的軍人,每當吹起了迷失的樂曲,讓那些將士們露出迷離的眼神,舉起武器,砍向自己的隊友,最終,在先和慘叫聲中倒下的時候,皮特心里一陣興奮又一陣哭泣。他抵擋不了使徒的詛咒,也無法背叛那個讓他復活的人。這天夜里,月很冷,四周很靜,凜冽的風激起河面上的漣漪。一個劍士靜靜地走向皮特,他讓皮特感到一絲不安,這樣的感覺,隨著兩人距離的拉近而漸漸強烈起來。劍士身著一件坎肩,牛仔褲,手中的劍和頭上的護額閃出寒光,不過最為顯著的還是他胸前的那一道刀疤。劍士的雙臂和胸腹都長滿結實的肌肉,刀疤從左胸一直延伸到腹部右側。劍士的名字就叫做刀疤,他是個孤兒,他只記得這條行路的八從小就陪著自己,有些時他甚至覺得這道疤就是他的父母。當兩人的距離只夠抱拳相敬的時候,隱匿的殺機顯露了出來。皮特的笛聲和刀疤的喊聲,在哈穆林回蕩了很久很久。刀疤的意志出人意料的堅強,堅強到皮特的提升只能延緩他的動作,而不能迷惑他的心智。誠然,皮特在生前也不過是個巫師,而不是一個戰士,一個軍人。如果不依靠魔笛的力量,皮特根本不可能擋住各國軍隊一波接一波的進攻。可盡管如此,他還是要比眼前的敵人墻上一個檔次,原因只有一個——黑暗之心。那畢竟是狄瑞吉賜給他的力量,是使徒的力量,是貝亞娜的力量。依然是在一個夜里,云淡風輕,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停止了。奄奄一息的刀疤仰面躺在地上,他感受不到地面的冰冷,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他什么都感受不到。皮特喘著氣,緩緩接近刀疤,他遍布全身的傷口,在月光的映照下,更加的駭人,嘴角那紫色的血液已經凝固,他在刀疤身旁蹲下來,靜靜地看著這個與自己激戰過后將死的劍士。刀疤的眼前逐漸變得模糊,在他生命里的最后一個場景是皮特眼角流出的血淚。經歷過一次死亡的皮特,在這一刻有了和狄瑞吉一樣的對生的執念,他抬起頭,閉著眼吹起長笛,這是皮特在哈穆林唯一一次用長笛吹出了另一首曲子。躺在地上的刀疤被紫色的氣息熏染著笛聲持續了大約十分鐘,刀疤站起來。尖細的指甲,狹長的身軀,骯臟的長尾,如老鼠一般丑陋的面孔和灰色的皮膚,他完全變成了一只大老鼠。他坐在地上看著離自己不遠的皮特,或許是想起了皮特眼角的那滴血淚,或許是同樣作為流浪者的共鳴,他開口了:“皮特大人。”

從那以后,刀疤就一直和皮特守著哈穆林,生前渴望戰斗,也不懼戰斗的他在復活之后變得十分暴戾,那群體型巨大的老鼠是他的伙伴,卻也可能是他的獵物。他饑餓的時候會吃掉同族的肉,喝掉同族的血,他寒冷的時候會毫不留情的剝下老鼠門的皮毛披在身上取暖。誠然,他變得和從前截然不同,可是他心中那份對皮特的忠誠卻從來沒有改變。雖然他也把狄瑞吉稱作大人,可他自認為的主子只有皮特一人,他心甘情愿的做了皮特的傀儡。這天,一個灰衣劍士帶著幾名帝國軍人來到了哈穆林科刀疤疾跑著迎了上去,皮特在后面遠遠地看著,吹起他的長笛。笛聲在遠處雖然不那么清晰,卻也足夠影響這些軍人的心智,他們的動作慢了下來。突然,灰衣劍士逼近了刀疤,順勢向他們掃過去一劍,刀疤側身閃躲,灰衣劍士卻趁著刀疤躲閃的空檔跑了過去,站在皮特面前。這一系列的動作銜接緊密,行云流水,毫無一絲破綻可尋。面對著眼前的劍士,皮特的壓力比自己遇上到刀疤時還要大。這位劍士的眼中捕捉不到一絲殺氣,甚至連一點憤怒都沒有,皮特能夠感受到的,是一份如止水一樣的平靜,但直覺告訴他,在這平靜之下,必然隱藏著暗流涌動的茫茫深淵。皮特的直覺是正確的,向灰衣劍士四周圍過來的老鼠,被揮出去的劍氣劈成了兩半,速度之快,以至于老鼠們身上感受不到疼痛,也看不到傷口,等上幾秒,血液才會從傷口漫出來,染了全身。皮特與劍士肉搏,劍士的每一劍都那樣的精準而刁鉆。重傷未痊愈的皮特,根本沒有那么多的力氣躲開每一次攻擊,幾個回合下來,劍士無恙,皮特身上的創口卻多到無法掩飾,污穢的紫色血液為皮特的衣襟染了色。皮特跪倒在地上,低著頭吹響了長笛,笛聲依舊迷離。然而,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只看到灰衣劍士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一刻,他看到的灰衣劍士竟然那樣高大,高大到能夠遮住自己面前所有的光亮。

當劍士的大劍對準自己的頭顱時,皮特明白今天就是自己的死亡之日,緊接著,皮特感覺到自己的頭皮一陣發麻,暈了過去。可是他并沒有死在劍士的劍下,他用一只手緊握著地上的長笛,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的景象,除了灰衣劍士離去的背影以外,別無其他。皮特腦中一陣劇痛,他知道是詛咒的力量在困擾自己,這時,狄瑞吉恐怖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失敗了,你失守了,你的存在沒有意義了。”一道黑色的弧光從皮特眼前閃過,他慢慢地慢慢地倒下去,倒下去,幾秒幾秒之內,皮特看到了自己被居民們亂棍打死的瞬間,看到了自己,貝迪瑞吉復活的瞬間,看到了,灰衣劍士離開的瞬間,看到了刀疤與帝國軍戰斗的瞬間。皮特對著沒有生機的天空,說出了死前的獨白:“狄瑞吉大人,我又回到了無邊無際的虛無,黑色的無盡和虛無,我沒有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我只是一個被迷失了心智的傀儡而已。”皮特眼神中的生機逐漸褪去,在顫息中用心的靈魂把最后一句話傳達給了中心的刀疤:“以后再也沒有哈穆林,這里名叫痛苦之村,你就是這里的主人。”皮特離開的瞬間,刀疤流淚了。“皮特大人,我會為你報仇的,哪怕是與黑暗簽訂契約,出賣自己的靈魂,用血和淚祭祀,我也再所不惜。”復仇的心像著一個罪惡的路標,指引著刀疤走向了列瑟芬。

陰冷而絕望的氣息包圍著這個小村,小村的盡頭,存在著那個復活而又殺死皮特的,刀疤的仇人,狄瑞吉。擋在刀疤面前的無非是一些溶液騎士,對自己的領地,狄瑞吉基本無心布防,因為從來沒有人能夠長時間接近自己。敵人的出現,讓存在與刀疤心中嗜殺的因子和復仇的決心爆發了出來,他無情的殺戮,手段比自己對付那些各國軍隊時還要殘忍千百倍。溶液騎士們倒在刀疤的牙齒和利爪下,他們的身體徹底融化,成為一片紫色的溶液,粘稠而骯臟。刀疤不顧一切的向著列瑟芬的深處走去,他灰色的身影進入了狄瑞吉的視線。在那一片死寂的環境下,刀疤急促的腳步聲格外的清晰,循聲而去,狄瑞吉看到的卻是一片虛無。他懷疑自己花了眼,誠然,已經有很久沒有生命出現在他眼前了,狄瑞吉無奈地搖搖頭,把一聲嘆息拋進列瑟芬那凄涼的風中。這時,他的耳中又傳來了一聲聲碎響,猶如風帶起的沙礫微弱的響聲。刀疤從地面下躥了上來,揮舞之力爪用全力朝狄瑞吉甩過去,周圍的空間也似乎被這猝不及防的一下撕扯開來,震顫的氣流沖擊著刀疤的體毛,眼中的殺氣刺穿了目光所至,刀疤眼前的狄瑞吉呈煙一樣的消散開來,沒有任何痕跡,刀疤的臉上露出一絲冰冷的笑。“這樣就能殺了我嗎?哈哈哈哈……”狄瑞吉恐怖的聲音回蕩在上空,這讓刀疤如夢初醒。他腦中一片空白,僵在那里,似乎全身所有可以活動的地方都被打上了鋼釘,封得很死。紫色的氣息在刀疤的身后聚集、化形。狄瑞吉又一次出現了,他的身體如一股煙一樣穿過刀疤的身體,刀疤倒在了原地。望著狄瑞吉尖細的臉龐和血紅的瞳孔,他慢慢地閉上雙眼,等待死神的降臨。

然而,死神的鐮刀卻并沒有架到刀疤的脖子上,刀疤的外形讓狄瑞吉感到詫異,他意識到刀疤的本體并不是一只老鼠,而是一個人類。于是,狄瑞吉窺視了刀疤的記憶,他看到了皮特與刀疤之間發生的一切,也明白了所有的一切。看著那個倒地不起,身體幾乎被自己完全切開的刀疤,狄瑞吉的眼中出現了一絲本不屬于他的憐憫,他用自己的力量治愈了刀疤,也強化了刀疤的力量,并以使徒的名義向刀疤道了歉。狄瑞吉轉身離去,走進了列瑟芬深處的黑暗中,刀疤不知怎的,就目送狄瑞吉離開了。他踏上了返回哈穆林的路,那晚的月很黯淡,黯淡到刀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沒有迷路的。此后,刀疤將皮特的尸體帶到了自己與狄瑞吉戰斗過的地方,陪著自己的主人度過無數的日夜。

五.湮滅

像狄瑞吉這樣的人,從他一出生,就注定是要被毀滅的。由于它強大的瘟疫,來到阿拉德的第一天,他就被公國的偵測隊發現了,可是結果是一樣的,根本無需狄瑞吉動手,那些前來的人就沒有一個能活下來,他們已經全部變成了溶液騎士,成為了狄瑞吉的手下,它的瘟疫吸引了流浪于大陸各地的冒險家,灰衣劍士擊敗皮特給了這些冒險家信心,他們朝著諾斯瑪爾進發,誓要消滅狄瑞吉。同行的還有一位身披黑斗篷的魔法師。討伐的消息傳到了狄瑞吉耳中,他一陣興奮,又怒不可遏,不是因為冒險家要來取自己的性命,而是因為他討厭英雄。在狄瑞吉看來,英雄不過是打著正義的旗號去剝奪他人生命的人,而不是在災難發生后,極力減小災難影響的人。狄瑞吉無疑屬于后者,但他能做的又是那么的有限,待在列瑟芬的深處哪都不去,就已經是他最大的仁慈。而這份仁慈除自己之外,從來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戰爭首先從礦山村打響。經過狄瑞吉的改造,這里與過去迥然不同。晴空之下沒有一個人影,電車停在鐵軌一頭,似乎多了一層鐵銹,烏鴉飛下地面來,啄食著軌道縫隙里殘留的腐肉,時不時朝天哀鳴幾聲,礦石上還插著鎬,木質的鎬柄卻已經被蛀蟲咬開了洞。蝙蝠倒吊在隧道頂上,如同一枚枚黑色的鋼釘。怪物似乎有著聚光的天性,村民們變成怪物后,黑白顛倒了過來,他們只能在夜晚進行一切活動,白天躲在陰暗的角落里休息。只有村長阿嘉璐偶爾的巡視著村子。對他們來說,冒險家是不速之客,原本就只是平民的村民們即使變成了怪物,依然是不堪一擊。殲敵的任務落在了阿嘉璐一個人的頭上,他用邪媚的眼神看著冒險家,正當冒險家一鼓作氣沖到她身旁時,她突然不見了。一顆如小孩子拳頭大的果子從半空落到地上,卻沒有一點聲音。冒險家們只感覺地面在升溫,他們猛的跳起,那塊地面竟然陷了下去,紅色的巖漿環緩緩上升,填滿了這個大坑。阿嘉路出現在冒險家的身后,魔法師用法力平息了那座暫時噴發了的“火山”。他加入的長發,在力量的推動下,披散開來無毒蛇一樣扭動著。長發不知怎的擰成了兩股,像是口腔的上下顎,柔軟的發絲爆發出驚人的咬合力,不論怎樣堅硬的東西落入其中都會碎成粉末。一位冒險家躲閃不及,被“巨口”叼住。群體作戰的劣勢在這時候暴露無疑,一個成員的安危直接影響了全體的行動,如果輕舉妄動,身處險境的冒險家就會死亡。不過,阿嘉璐并沒有殺了自己的俘虜,她的長發分成了幾縷,纏住的冒險家的四肢和脖子,并一點點的勒緊,冒險家的面部漸漸失去血色。誰也沒有注意到阿嘉璐眼中的一點猶豫,她無心殺人,只想逼迫冒險家退卻。然而她的目的并沒有達成,魔法師彈起手中的琴,琴聲入耳的一瞬間,阿嘉璐的發絲上頓時沒有了魔力,變成一頭松散的黑發,披在她嬌嫩的雙肩上。有什么東西在她身體里碎裂了,那是狄瑞吉的生命結晶,她的胸中一陣痛楚,此刻的阿嘉璐已經完全是一個活死人,沒有任何的能力。一道白光閃過,阿嘉璐的眼前一片黑暗。奇怪的是,倒下去的她居然變成了一株青草,顯眼的綠色,與周圍荒涼的環境是那么的不協調。

冒險家面臨的下一個挑戰來自那片曾經是花地的沙漠。變異的巨蜂,雖然恐怖,但也終是昆蟲,他們自然無法與人類匹敵,只用一把火,便可以讓他們對人類敬而遠之。一位手持噴火器的冒險家放火燒掉了高聳的蜂巢,干枯的藤蔓在烈火中噼里啪啦地響著。巨蜂的面貌也漸漸被大火吞噬。火燒在冒險家們面前,翻滾的熱浪使他們興奮。一場屠戮在眾人的歡笑之中結束了。然而最大的麻煩是血蝴蝶。狄瑞吉賦予它們生命后,這片沙漠沒有入侵者,也沒有天敵,完全變成了血蝴蝶的天地,從大片林立的繭就可以看出它們驚人的繁殖速度,繭中除了即將蛻變的幼蟲之外,間或還能看見人的骸骨,在這密閉狹小的空間內,尸體腐爛的速度極慢,一個完整的人立在那里,簡直是一個恐怖卻又完美的標本。冒險家們察覺到這里的沙漠都莫名其妙的流向中心,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引著一般。循著蹤跡,他們找到了根源,一個巨大的沙坑。原本緩緩流向坑內的黃沙,在入坑的前一刻傾斜而下,冒險家門圍著沙坑站了一圈,原因只有一個——危機感。這種感覺馬上得到了印證,一只巨大的血蝴蝶從沙坑里飛起,在周圍引起了風暴,無孔不入的黃沙飛到冒險眼睛里,頭發上。與眾血蝴蝶不同的是,這只蝴蝶的翅膀成紫色,體形一般血蝴蝶還大腫脹的腹部也說明它正在孕育后代,并且不希望也不喜歡被打擾。“渺小的人類竟敢踏足此地,都給我到繭里去吧!”這蝴蝶口吐人言,語氣中毫不掩飾的輕蔑,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蝴蝶振翼,兩道鋒利如刀的白色氣浪向著兩側的冒險家飛過來,一側的冒險家閃避開來,柔軟的沙地上多了一條巨大的裂痕,另一側的冒險家則是擋下了這一波攻擊,他們的力量與氣浪在半空僵持了一陣,被一聲巨響取代。蝴蝶從空中俯沖到一個冒險家身旁,用巨大的翅膀蓋住了他,沒有絲毫的響動。只不過幾秒鐘,冒險家就被包在了繭里,潔白而堅硬的繭立在眾人面前,眾人不得不放松對敵人的警惕,全力解救隊友。合力之下,被困的冒險家獲救了,他臉色蒼白,渾身青紫,大口地喘著氣,跪在地上調養恢復。眾冒險家暫時落了下風,然而蝴蝶也并沒有占到什么優勢,孕育期的它已經使盡了渾身解數,體力也有一些欠缺。這樣的機遇冒險家不可能錯過,他們群起而攻之,只一招,蝴蝶就喪命了。它的翅膀上帶著醒目的裂口,即使扇動也無法飛行,它向火箭脫殼一樣墜入那個沙坑中,沒有一點聲音。滾滾的黃沙掩埋了它的尸體,它留給冒險家的最后一句話是:“狄瑞吉……大人。”

得勝之后,疲乏之感才在眾人身上漸漸地明顯,日薄西山,他們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走出這片荒漠。一堆篝火,且許干糧,匆匆地充了饑,冒險家們和衣而睡,廣袤之中的幾個人影映襯著孤寂。那夜的月光很亮,微風很冷,天地一樣毫無生氣,像極了北博隆克斯邊境。天際還沒有受到晨光滋潤的時候,眾人就起身出發了,不知走了多久,他們終于來到了列瑟芬。這里的天與狄瑞吉降臨時的天一樣,陰沉而黑暗,淅瀝的小雨依舊滴落在枯敗的石碑上,滲入石中,不見蹤影。這里的雨好像從來沒有停過,越往深處走,腐爛的霉味和病毒的氣味越是明顯。冒險家們見到狄瑞吉的時候,狄瑞吉身上的一個病毒正脫落下來,周圍的地面馬上就變得黑霧繚繞,脫落的病毒好似引起了痙攣一般不自覺地抽搐了幾下就化成了黑色粉末,狄瑞吉用血紅的瞳孔盯著來者,怒火中燒。對生的執念,在這些人面前蕩然無存。他一躍到冒險家面前,一陣咆哮,尖長的嘴里露出兩排尖利的獠牙。靠近他的冒險家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皮膚在潰爛,在液化,然而并沒有痛覺。不知是哪位冒險家朝著狄瑞吉丟了一枚手雷,狄瑞吉迅速幻化,他的殘影在手雷爆炸的一瞬間消散,實體則出現在了冒險家們身后。他先是抬起利爪攻向了他面前的冒險家,那污穢的爪子在空中劃過一條黑暗的弧線,冒險家甩出了手槍上附帶的鋸齒狀匕首,匕首以斷裂的代價幫助它的主人擋住了這致命一擊,冒險家向狄瑞吉開槍,槍法精準而狠毒。這位冒險家有著牛仔一般放蕩不羈的性格和令人嘆為觀止的槍法,他善用左輪槍,也許正因如此,他才必須保證每一槍都有最大的效果,可這一次的敵人非同尋常,子彈確實打到了狄瑞吉身上,可是并沒有致命,因為,狄瑞吉是不死之身!

狄瑞吉獰笑著,在每個人的心頭刻下他恐怖的身影。頃刻間,他的身體化作一個兩米高的黑色龍卷風,席卷著一切,在強大的吸引力下,眾人不自覺地被吸過去,那些本來就靠的很近的冒險家不幸被狂風卷起撕扯成碎塊,又立刻在病毒的侵蝕下化成膿水,被狂風那強大的離心力甩到四周。鮮活的生命就在這一剎那間化為齏粉。在戰爭中,生與死或許真的只是一瞬間的事,而它的殘忍之處就在于,無論死的是誰,你都沒有時間去難過。手持噴火器的冒險家把心中的憤怒和悲痛化作怒吼,火焰從噴火器的口噴出來,也從他的的眼里出來,火焰被旋風卷起,在旋風的外圍形成了一個火焰外殼,冒險家的手不曾離開噴火器,而他的身體卻離旋風越來越近,他的雙腳已經發生了液化噴火器的火焰越來越小,而他眼神里的堅定卻絲毫未減,即使他已經看到了死神的臉龐。千鈞一發之際,一位冒險家大喝一聲,一個鮮紅色的血凝球包裹住了他,血凝球慢慢變大,變得和旋風一樣高。血凝球炸開來,里面竟然幻化出一個血魔,獸人一樣的四肢和肌肉,據齒狀帶勾的尾巴,惡魔一樣的頭顱。威風的同時足以震顫人心,血魔仰頭向天,咆哮一聲,向著旋風撲過去,螺旋的紅色波動裹住了血魔全身,只剩一個頭顱,或者說只剩下一張血盆大口。血魔把狄瑞吉整個吞噬的一剎那,發出一聲巨響,實體的血魔漸漸虛化成紅霧,消散在空中。旋風的中心有兩個躺在地上的人,一個是冒險家,他昏過去,生死未卜。一個是狄瑞吉,人們更希望他已經死了。眾人將受傷的冒險家扶到一邊,查看他的傷勢,他的呼吸十分微弱,與它相反的,躺在那里的狄瑞吉被另一個冒險家補了一刀。他伸開一只手,狄瑞吉的身體浮在了空中,寂靜的夜空中幻化出不同的劍,共二十四把,一半浮空,一半插入地面。冒險家的身影在這虛擬的劍陣中來回穿梭,金黃色的光閃了一下又一下。創口便不了狄瑞吉的全身,面部的傷意味著他的左眼再也睜不開了。混沌的天空里,沒有月亮,沒有風,只有冷雨滴下,眾人一陣欣喜過后又一陣緊張。欣喜的是,釋放血魔的那位冒險家醒了,緊張的是,狄瑞吉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

不死之身是個魔咒。無法忍受的痛苦傳遍了狄瑞吉全身,可他也只能任由其發展,他連死亡的權利都沒有。接下來該怎么辦?繼續攻擊還是全速撤離,眾人莫衷一是。魔法師沒有參與討論,她放開抱在懷中的木琴,木琴竟然在空中浮了起來,她隨著木琴一起上升,漂浮在半空中。魔法師輕聲吟唱,狄瑞吉身后的空間里突然出現了一個異次元裂縫,而且越來越大。力量的波動托起了魔法師黑色的斗篷,而當狄瑞吉看到魔法師的樣貌時,他幡然醒悟。魔法師是個美女,膚若凝脂,纖手如玉,紫色的長發在空中輕舞,這正是那個轉移了他的人,艾麗絲狄。瑞吉不禁苦笑,命運與他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而這個玩笑竟然陰差陽錯的契合了赫爾德的計劃。赫爾德借艾麗絲之手,將他轉移到諾伊佩拉,以瘟疫引起人類與暗精靈的矛盾。殘留的時空裂縫竟然又把他轉移到了諾斯瑪爾,也正因如此,赫爾德才能再次借著艾麗絲和冒險家的力量為他宣判死刑。命運的輪回讓這個本來為難的計劃變得天衣無縫。滿身傷痕,元氣大傷,狄瑞吉再無余力與那來自時空的強大吸引力抗衡,他漸漸被卷進去,卷進去異次元裂縫中巨大的扭力像絞肉機一樣絞碎了他的身體。不死之身的破解之法,就是將整體分為不可恢復的數個部分。

一個在世人看來萬惡的存在,就這樣消失了。狄瑞吉死或者第二天,普天同慶,大陸上各國領導舉行了歡慶儀式。公國的大地上充滿著歡聲笑語,卻只有列瑟芬例外。生于人世,這或許就是狄瑞吉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結果,它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說明了這是一個錯誤,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無法調和的矛盾,他只能以他人的死亡和毀滅來說明自己的存在。聽說過狄瑞吉的人,只知道他是瘟疫和災難的元兇,而不知道他是那個極力減災的人。他死后,赫爾德在列瑟芬那個狄瑞吉常住的角落里立了一座碑,她用魔法讓碑上長滿了永遠不會消亡的苔蘚,苔蘚和阿嘉璐死后化作的青草一樣的綠。如果可以選擇,狄瑞吉一定會愛上這個他一輩子也看不見的顏色,愛上這個充滿生機的顏色。

世間所有的生靈都不應該是孤獨的,狄瑞吉本該擁有朋友,擁有親人,擁有知己,擁有選擇的權利。可是他沒有,他什么都沒有,他心中有無數的苦楚,卻沒有資格傾訴。他對一切的一切無比渴望,卻沒有資格擁有。賦予它生命的東西,最終還是奪走了他本該擁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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