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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女漢子,男子漢

  • 小紅亭
  • 岳丘
  • 3279字
  • 2019-09-28 13:35:00

忙碌的這幾天證明,顧嘉的策略的確是成功的,這些天確實有一部分是靠大波的粉絲引流帶來的顧客。顧嘉和秦書豪心里都很清楚,無論是怎么開始的,長久來看,菜肴的出品始終是不能有絲毫松懈的。

“總算忙完了。”一刻沒停的劉一航累得癱坐在椅子上,跟今天的安曄相比,他覺得自己很多地方還是很棒的,多了不少自信,心里其實是很高興的。

“我們下班了吧?”安曄不知什么時候也坐在了旁邊。

劉一航心虛的一哆嗦,“額,是啊,下班了,可以休息了。”

“你們這都是什么顧客啊,我這幾天凈摔跤去了。”

“這些都是書豪哥哥的粉絲呢,是不是很厲害?”劉一航炫耀道,仿佛自己就是那偶像。

“好吧,我說怎么氣氛這么詭異呢,還有店里有一半的顧客一吃就是一天,而且,總是往廚房看。就是害得大廚冤枉做了好多菜,你們老大不會讓我賠吧?”

“不會的,別看我們老大整天那副樣子,其實他人很好的,我弄壞過他很多東西,他都沒讓我賠過呢。再說了,你這也是剛上班啊,本來就應該適應幾天的,沒事的。”

“真的啊?”

“對啊,以前老大攝影很厲害,我弄壞了他好幾個鏡頭,他都……”

“劉一航!”說話間,顧嘉已經走了過來,打斷了劉一航的話,他站在安曄面前,在她的身上來回打量著,他扯著嗓門兒,一本正經的說道:“正等著下班找你談談呢,我就納了悶兒了,你是腳底抹了油還是有小兒麻痹癥啊?你知不知道,這幾天由你造成的損失,你的工資全加上都不夠賠的呢,再說了,你是有賣身契的,本來也可以沒有工資,我秉承人道主義才給你工資的啊。”說著說著,顧嘉聲音就變小了,言語間越來越心虛。

“這都什么年代了,賣身契這種古董還真當回事兒啊。再說,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們這都是什么顧客啊,不是她們給我使絆兒,我至于摔那么多次嗎?”安曄站了起來,“你看看,你看看,身上被劃了三四個口子,好幾處瘀青,你說,這工傷怎么算的?是你賠我還是我賠你啊。”

忙亂中,安曄所說的有人使絆兒,大家各自忙碌都沒有注意到。當安曄拉起自己的袖子伸到顧嘉面前的時候,顧嘉確實看得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什么感受,只是當時被安曄質問的啞口無言。

手臂,胳膊,大腿,小腿上處處可見大大小小的傷口,貼滿了創口貼,還有一些甚至都沒有愈合,幾處淤青在她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明顯,仿佛是罪惡的魔爪,掙脫著封印想破口而出。

劉一航和剛從廚房走出來的秦書豪都被她身上的傷驚呆了,劉一航汗顏,他低下了頭,心想剛才還覺得安曄的到來讓自己增添了信心,如今看來,這女孩看著嬌嫩,卻忍著傷痛,受了委屈,受了傷依然一言不發,一刻不停堅持到了最后。

大家不禁想,要是顧嘉沒聊到這話題,不是話趕話的話,安曄是不是連提都不會提,就自己默默扛過去?

很顯然,這個話題被安曄完美的終結了。

見顧嘉依然站著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書豪說道:“一航,去把急救包拿來,里面有些藥品。”

“不用了,我準備回去了。”安曄擺了擺手說。

“擦了藥再回去吧。”顧嘉準備說出口的話,被秦書豪先講了出來。

“是啊,擦了藥再回去吧,我這就去拿,很快的。”劉一航說著就跑進了儲藏室。

安曄看了一眼說話的兩人,她沒有說話,乖乖地坐著一動不動。

“顧嘉。”秦書豪喊。

“嗯?干嘛?”

“你不去睡覺?平時不是早就嚷嚷著要睡覺……”

“這不是……”顧嘉欲言又止,如夢方醒:“那上去吧,睡覺啦,小豪豪,走,咱們就寢去。”

劉一航幫安曄上藥的時候,顧嘉站在遠處時不時的偷瞄著,心里的滋味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

上藥的時候劉一航的手都在抖,安曄卻吭都沒吭一聲,劉一航包上最大的那個傷口后,說道:“安曄姐,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女孩子了,看不出來,你是女漢子啊。”

安曄笑了笑,沒說話。

屆時,已經是盛夏,小紅亭里幽幽飄著沁人心脾的花香。

小紅亭下樓的地方,拐個彎往后走是小紅亭的一處小院,小院里種了一排山茶花樹,靠近墻角的地方還種著一棵梔子花樹,那是小時候,顧來順和顧嘉一起種上的,這棵梔子花樹開得格外的好,每年都要被花朵壓彎枝椏,大概是養分好,大概是思念。

“老頭,我跟你說,我發現我已經長大了,不用去上學了。”八歲的顧嘉,一回家就把書包往垃圾桶里塞。

顧來順正熬著雞湯,準備下面條,他做的手工面條,根根筋道,煮的火候正合適,雞湯浸滿了面條的紋理,每一口,都鮮香飽滿,回味無窮。

顧來順笑:“喲,昨兒才學會了背乘法口訣表,就長大成人啦?字都沒認全哪。”

顧嘉自我總結:“總之,老頭,長大了我就是男子漢了啊,我決定了,明天開始我不去學校了,要去你去。”

“你最好把書包撿起來,那垃圾桶可不干凈,沒課本,你們那班主任不得把你整哭咯,到時候留堂我可不給你留飯了啊。”雞湯熬得差不多,顧來順將揉好的面劑子繼續滾成長條便開始切了。

顧嘉徑直上了樓,撂下一句:“我都不去學校了,我怕他干嘛?老頭,你給我介紹幾份工作,我明天就掙錢去。”

顧來順將雞湯舀出,準備下面,他沖著顧嘉的背影喊道:“準備吃雞湯面啦。”

老頭當然知道顧嘉是為什么這么說,在他回來前,班主任就打電話到家里,說顧嘉喜歡同桌帶的梔子花,想要來聞聞,同桌不給,兩人搶的時候,梔子花就毀了。同桌哭著說:“你賠我,這是我媽媽給我的,你沒有媽媽,才沒有梔子花,你媽媽生下你就沒了,都是你自己害的,你現在沒有梔子花也是活該……”

顧嘉聽了,拿著筆盒把同桌的鼻子打出了血,他在辦主任辦公室待了一下午,昨天剛背熟的乘法口訣表都還沒來得及背給老師聽,夸獎沒有,只有懲罰等著他。

顧嘉上樓就捂著被子想哭,大概是真的像個男子漢了,那一次,顧嘉想起同桌說的話好幾次酸了鼻頭,淚水還是沒有落下來。

老頭把面條端上樓,隔著被子喊道:“小男子漢,吃面啦,你聞聞有多香。”

顧嘉當然忍不住的咽口水,他是聞著面香早早就知道了老頭正上樓走向他的房間的。

顧嘉心想:“要不,大概是這面條的香氣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哭起來才這么費勁。”

但是,此時,他暗暗告訴自己,男子漢要經得起誘惑。

顧來順繼續誘惑:“只剩下這一碗咯,你不吃可就沒有了,再說了,這面條剛盛出來的時候,口感最好,晚一分鐘,那好吃的程度都相隔四萬八千里,就這一會兒,已經有幾根面條變得不好吃啦……”

顧嘉實在忍不住了,一個翻身坐立了起來,他迅速接過顧來順手里的面條,一邊狼吞虎咽,一面說:“男子漢也是要吃飯的。”

顧來順在床邊坐了下來,看著顧嘉說道:“嘉嘉,你朱叔叔送了咱們一棵梔子花的樹苗,吃完面條,咱們一起去后院種上吧?”

老頭沒有說,那棵樹苗是他下午去了很遠的花卉市場精心挑選回來的,老頭不會開車,只能騎著二八式的自行車一路蹬,匆匆忙忙在顧嘉放學回來之前才趕回來。

顧嘉聽了,仍吃著面條沒有抬頭,淚水瞬間決堤似的往雞湯里滴。

顧來順裝作沒看見,也忘了,顧嘉并沒有點頭同意,便說道:“你吃著,我先下去選個地方。”說完就起身下樓離開了。

從那之后,顧嘉細心呵護,那棵梔子花成了顧嘉的樹洞,他常常偷偷在夜里守著那棵梔子花,每次開花,梔子花香氣四溢,顧嘉就會落淚,想媽媽,做白日夢。

比如:

“老媽,等我把字兒都認全,我就能寫情書追到朱叔叔家的女兒,有了媳婦,我就能長胡子,長肌肉,你兒子就成了真正的男子漢啦,就能保護老頭啦……”

“老媽,美術老師夸我很有藝術細胞,那我以后就能當畫家了,但是我還是想當科學家,真頭疼啊,老媽,你說我到底是當畫家還是當科學家呢,聽說當畫家能掙很多錢,嗯……但是,錢掙得太多也不好啊,容易遭人嫉恨,那還是當科學家吧,科學家會有很多人尊重,尊重?不能吃不能穿的,哎呀,老媽,真的好難選啊……”

“老媽,現在別人公司都叫什么有限公司,怎么什么都有限呢,應該是無限啊,我以后要開個公司,叫頂呱呱無限公司,你覺得怎么樣?”

“老媽,同學說小紅亭不是餐廳,因為沒人來吃飯,怎么就不是餐廳了,老頭做飯這么好吃,我覺得他們是想吃我家的菜了才這樣說,我就偏不帶他們來吃,等他們有錢了,自己花錢來吃。可是老頭總說,開小紅亭不是為了錢,但是我覺得我們家好窮啊,上次交班費,老頭都上樓好久才下來給我,老媽,你說,我到底什么時候長大啊?”

“老媽,老頭今天不知道騎自行車出去干嘛,還受了傷,他故意不讓我看見,不過我偷偷用零花錢給他買了藥,你放心吧,我反正以后會掙很多錢,我能把你老公照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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