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從屠烈事敗身死之后,冥堂里的人便成了眾矢之的。
雖然獨孤亦天曾說過首惡已除,余皆既往不咎。但其他人可不是那么想的,尤其是那些因屠烈叛亂而失去親人兄弟的其他弟子,看到冥堂的人后,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故意挑釁,然后伺機動手報復。
看到獨孤亦天眉頭皺了起來。王鐵柱頓時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于是連忙說道:“教主,今天是您的大喜日子,不說這些掃興的話。俺過來也不是來告狀的,俺是來向教主您敬酒的。”說著便抬起提著酒壺的左手,然后詢問似的看向獨孤亦天。
獨孤亦天見狀先是一愣,然后笑著把手中的酒杯遞了上去。
王鐵柱立刻給獨孤亦天倒滿了酒,然后開心道:“俺敬教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由于高興過頭,王鐵柱直接把祝壽詞給說了出來,說完他察覺到了不對,臉色頓時醬紅起來。
獨孤亦天并沒在意,笑了下,然后端起已斟滿酒的酒杯,送入嘴邊一飲而盡。
王鐵柱見狀,頓時激動的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也一飲而盡。
這時又有一名中年漢子提著酒壺走了過來。
“煉獄堂弟子周堅拜見教主。”那漢子來到獨孤亦天面前后,立刻躬身拜道。
站在旁邊的王鐵柱見到后,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原來他眼睛上的傷,便是拜這位周堅所賜。
而周堅之所以過來,其實是怕王鐵柱在獨孤亦天面前告他黑狀。
“弟子敬教主一杯,祝教主萬事如意,心想事成。”周堅說完舉著手中的酒壺,殷勤的看著獨孤亦天。
獨孤亦天雖然不太喜歡周堅這樣的溜須拍馬之徒,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于是再次抬起手中的酒杯。
周堅見狀,雙眼立刻笑成了一條線,同時小心翼翼的給獨孤亦天倒滿酒后,還挑釁似的瞥了旁邊的王鐵柱一眼。
獨孤亦天已經察覺到了王鐵柱的異狀,不過他并沒有說什么,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他不想去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且他今天很累,只想快點結束這熱鬧的婚宴,然后回去睡覺。
只是天不隨人愿。獨孤亦天并不知道,他接了王鐵柱和周堅的敬酒,對于周圍正在狂吃豪飲的圣教弟子意味著什么。
人都有點攀比的心態,看到旁人向教主敬酒,而教主并沒有推脫,反而一飲而盡。如此情景頓時令某些人的心思活泛了起來。
由于修羅圣教上下大多數人對獨孤亦天的脾性都不太了解,所以自然不敢去鬧洞房。那么當面敬酒,便成了與教主拉近關系的最好方法了,況且已經有人做了,而且效果還不錯。
于是有些已經喝高了的熱血漢子,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借著一股酒勁,便興沖沖的提著酒壇奔向了獨孤亦天。
“鬼獄堂弟子謝放見過教主,祝教主……”
“煉獄堂弟子高鵬城……”
“日蝕宮弟子……”
獨孤亦天瞬間便被二十幾個滿嘴酒氣的弟子給圍了起來,那些人為了表現與他的熟絡,也不分上下尊卑了,開始滿口糙話的向他勸起酒來。
而獨孤亦天也是個不太會拒絕的人,又沒什么教主架子。再加上那些來敬酒的人實在太有“誠意”了,比如不喝就是看不起弟子呀,又比如前面那位敬的酒都喝了,弟子敬的這杯不喝,那弟子就撞死在教主面前什么的。
總之,獨孤亦天自從喝了第一杯敬酒后,就再沒停過。就在他連喝了十幾杯,腦袋有些眩暈之時。
一名小廝突然推開敬酒的人群,擠到了獨孤亦天的面前,然后對著獨孤亦天拜道:“教主,星少爺在那邊有事找您,請您過去。”
有個喝大了的漢子聽后立刻怒道:“哪個不開眼的什么少爺?沒看到我們正在向教主敬酒嗎?不來拜見,還敢讓教主去見他?不想活了嗎?”
其他幾名同樣喝大了的漢子則頓時附和起來。有一個人更是伸手抓住那小廝的后衣領,準備把小廝給丟出去,不過幸好被旁邊的人給攔住了。
這些來敬酒的人中,還是有清醒的,而且他們能在這光明殿里喝教主的喜酒,也都不是普通的弟子,那消息自然也都是很靈通的。所以他們在聽到“星少爺”三個字后,立刻都攔住了旁邊繼續叫嚷著向獨孤亦天勸酒的人,同時迅速的讓開了一條路出來。
擺脫了敬酒的人群后,小廝便領著獨孤亦天向右側的月亮門走去。
此時獨孤星正坐在月亮門外的一張四方小桌旁,注視著步履搖晃的獨孤亦天緩緩走來。
由于這里能通往內院,所以周圍并沒有什么人,顯得有些清凈。
當獨孤亦天走近后,那領路小廝連忙搬了把椅子放到獨孤星的旁邊,然后請獨孤亦天坐下。
獨孤亦天坐下后,問道:“你怎么出來了?怎么不在房間里多休息休息?”
獨孤星提起桌子上的茶壺,一邊倒茶,一邊回答道:“屋里太悶了,出來透透氣。”說完把倒好的茶水遞給獨孤亦天,然后道:“醒醒酒。”
獨孤亦天頓時一愣,接過茶杯后,他先看了看手中那飄著清香的茶水,又看了看獨孤星那熟悉而又稚嫩的面龐,心中不禁泛起一股難言的思緒,說不清也道不明。
“怎么?燙嗎?”獨孤星見獨孤亦天并沒有喝,便問道。
獨孤亦天頓時回過神來,然后微笑道:“沒有,正合適。”說完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一股清淡茶香立刻直沖大腦,七分酒意瞬間去了五分。
“好茶!”獨孤亦天忍不住贊道。
獨孤星聽后忍不住笑了起來。
“身上的傷好些了嗎?”獨孤亦天看著臉上還是有些蒼白的獨孤星,關心道。
獨孤星點了點頭,然后一臉興奮道:“好很多了,那瑜伽術真的很厲害,孩兒現在除了手腳使不上大力氣之外,感覺就跟沒受傷前一樣。”
獨孤亦天聽后笑了笑,道:“那瑜伽術乃是西域絕學,你只要勤加練習,注重調理,受傷的經脈應該都能痊愈。不過在傷好之前,一定切記動氣,知道嗎?”
“嗯。”獨孤星輕聲應道,同時雙眼閃爍著激動的光芒。
“對了,剛才那小廝說你有事找我,是什么事呀?”獨孤亦天疑惑道。
獨孤星聽后撓了撓頭,尷尬的笑道:“沒事,就是孩兒見您被一群人圍著敬酒,怕您喝多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喚人把您請來的。”說完有些緊張的看向獨孤亦天。
獨孤亦天聽后微微一愣,然后笑了起來,道:“不錯不錯。要不是你,我恐怕還真的要被他們灌醉呢。”
獨孤星見獨孤亦天并沒有怪他自作主張,頓時松了口氣。
接著兩人突然沉默起來,然后互相看著對方,場面一下子安靜了。
說起來,他們父子還真沒有這么近距離而又認真的打量過對方。
獨孤亦天自從恢復記憶后,便一直沒閑著。而獨孤星也是在被屠烈重傷后,絕大多數時間都在床上修養。他們雖近在咫尺,但見面的機會卻很少。
兩人就這么相視了好一會兒。
突然,獨孤亦天發現獨孤星脖頸上戴著一條銀質項鏈,頗為眼熟,于是便問道:“星兒,你脖子上戴著的是什么?”
“呃?這個嗎?是個玉墜。”獨孤星不由一愣,然后伸手摸出了掛著一塊玉墜的項鏈。
獨孤亦天看到玉墜后,立刻上身前傾靠近獨孤星,然后伸手“奪”過玉墜,仔細的看了起來。
但見那玉墜通體雪白,形如彎月,長約寸許,彎月兩端中間鑲著一片用白銀雕成的六角雪花。這不正是當年花羞月從他那“奪”去的玉墜嗎?獨孤亦天頓時如遭雷擊。
“星兒,這玉墜你從哪里得來的?”獨孤亦天不禁帶著顫聲道。
獨孤星被獨孤亦天的突然舉動嚇了一跳,聽到問話后,立刻小心答道:“孩兒記事起好像就在脖子上了。孩兒問過娘親,她說是一位朋友送的。”
“朋友?”獨孤亦天嘀咕了一句,同時皺起了眉頭。
獨孤星見獨孤亦天面色陰晴不定,同時雙眼有些濕潤,不禁關心道:“爹,您怎么了?”
獨孤亦天聽后回過神來,然后微笑道:“沒什么。”同時收回了拿著玉墜的右手,接著又道:“玩一會兒便回房間歇著吧,你現在身體還在恢復,不宜在外面待太久。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要去辦。”說完便起身朝內院走去。
獨孤星楞楞的看著獨孤亦天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獨孤亦天緩緩的走在通往內院的青石小路上,外面的熱鬧吆喝聲漸漸遠去消失。
“她還好嗎?她為什么把玉墜送給星兒?她知道星兒是我跟幽師姐的孩子了嗎?她傷心嗎?”獨孤亦天自從看到獨孤星脖頸上的玉墜后,腦海中便浮現出那個笑起來眼睛像月牙兒一般的姑娘,同時他也在不斷的捫心自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