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太刻意壓抑著聲音，一切如常。興許只是流年沖刷過后，有了些許老友之間重逢的感慨。

我放下正在擦洗的杯子，說到:“好久不見。”

“是啊。”葉微微抿著嘴唇，視線在四周飄了飄，問到:“打算就這么發展著了？”

倒像是在艱難的尋找話題。

“暫時也沒有別的事情。”

她拉了椅子坐下，雙手疊在柜臺上，下巴擱了上去，微微歪著腦袋:“這樣也不錯。”

“生意過分慘淡了。”

“還在寫書？”她瞥了眼旁邊的電腦屏幕，將話題拉了過去。

我瞄了一眼，笑到:“算是吧。”

“寫的怎么樣？”

“就那樣瞎寫著。”

“挺好。”

我倒了杯溫白開，遞了過去，她客氣的雙手接過，說了聲謝謝。

我繼續擦洗著一直就沒怎么用過的杯子，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很久以前，至少不會是這樣的沉默。

哪怕一直在聊的，大概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閑話。

“聽點音樂？”她看向我。

我點頭，她起身過去鼓搗，不時響起一段旋律。

我依舊是個無趣的家伙，倒不怎么欣賞得來。葉微微許是熟知這個，便也不跟我聊關于歌的事情。

“我跟沛菡見過了。”她回到座位，摩挲著杯子，遲疑著要不要抿上一口。

“嗯。”

“其實我挺在意的。”她有視線遞過來，我避開了。

“雖然你一直說跟我沒太多關系，但我還是覺著有關系的。”

有些牽強。

我放下手里的事情，撐著柜臺，笑到，“這孩子，哪有老往自己身上攬責任的？女孩子在感情里，可以任性些的。”

“我很任性啦。”她突然天真得像個孩子。

葉微微直起身，雙手拍了拍臉頰，舒了口氣:“不說這個了，看到你現在這樣，真的很好。”

我點點頭，“是的。”

她笑了笑，像極了好些年前。

“可以問個問題？”

“周周？”

她點頭。

“有陣子沒見了。”

“不想她啊？”

“打個比方，一天二十四小時，其中23小時99分鐘我都在想她。”

“……”

“沒有不想，也沒有太想。”我收起了玩笑話，正兒八經的說了一個答案。

“說起來，我都沒見過她哎。”

“嗯？”

“你這什么眼神，我不會跟她打架的。”她又咕噥了一句小話，我假裝沒聽見。

抬起頭來，她又不嫌事大的問到:“我也打個比方，我要是跟她打起來了，你會幫誰？”

這種突然沒來由的死亡假設，著實叫人頭疼。

見我不說話，她手指頭一陣虛點，義正辭嚴:“我知道了，你一定會拉偏架的。”

“……”

“以后也要好好的喜歡別的女孩子啊。”沒來由的像是在托孤。

我想了想，回了一句:“當然。”

葉微微眼里應該是藏了些什么，也許是隨著年齡增長，我們反而更分辨不出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己。

葉微微畢業后就走上了講臺，與之而來的壓力是我不能想象的。但我相信她一定會做的很好，她目前為止的人生，每件事都是盡心盡力。哪怕是我這一灘爛泥，她也曾試圖加點什么，將我黏到墻上。

“好了，不說了，假期開始了，我也要跟隨陳沛菡的腳步，旅行去啦。”

“注意安全。”

“會的，謝謝。”

送了葉微微出門，望著她走到街的對面，登上公交車，朝我揮了揮手。

我回到店里，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掛斷三回后，對方發了短信過來。

尚在編輯回復，陳沛菡的電話已經打了過來。

習慣的將手機拿到耳朵遠遠的地方，這才按下接聽。

“你要死啊，說的叫我招人，人家現在過來談了，你倒不接人家電話，你知不知道老娘這次旅行多不容易，還要為你這些瑣事操碎了心……趕緊給人回個電話過去……”

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給人掛斷電話了。

再一看過去了五分鐘，嘆道:“也不曉得到底是誰耽擱時間。”

完成一半的短信，再次縮減后發了出去。

這才反應過來，如今這個時間，約人在酒吧談工作，好像不是很合適。

二十多分鐘后，門被推開，我撐著下巴，懶洋洋的說了聲“歡迎觀臨”，顯得很沒禮貌。

對方就要禮貌很多，聽到聲音后，站在門口問到:“請問是沛菡花店的陳老師么？”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人們特別喜歡稱別人“老師”。

陳沛菡應該是沒有告訴人家我的名字。

我提了提精神，回到:“嗯，是的，你是宋青吧？”

“是的，陳老師你好。”

我從柜臺后出來，不忘多開了幾盞燈，免得給人覺著我圖謀不軌。

招呼人在靠門的位置坐下，對方婉拒了我問的“喝點什么”。

我大抵是被對方給帶到了那種“面試”的氛圍里去，有些不自在。

隔著桌子坐下后，按流程我先說話。

“本來是給花店招人，之所以在這里見面，倒是個意外，希望別介意。”

“來這里之前應該是過去看過了吧？感覺怎么樣？”

宋青有些懵，大概沒見過我這種“面試官”。

我補充道:“花店的大玻璃窗，應該能看到里面。”

宋青頓了頓道:“嗯。”

“所以你覺著還行，那就抽個時間過去就行了。”

“那我明天過來？”

“也行。”我回了柜臺，拿了鑰匙過來，放在桌上，“鑰匙拿著，九點前開門就可以了，店里有備忘錄，具體該做什么，里面都寫著了。”

宋青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不時提醒我道:“陳老師，這不大好吧。”

“沒問題，我相信你能做好。”

“……”

“最后談談你對工資有什么要求吧？”

宋青狐疑的看了過來，叫人發毛。

“沒要求？”我硬著頭皮打破安靜。

“都可以提？”倒有幾分“不懷好意”的感覺。

“都可以提，酌情接受。”

……

宋青最后沒有帶著鑰匙走，只是說明天八點半之前會到花店，言下之意，我大抵又得早起。

估摸著應該關了酒吧，回家睡覺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陸續有客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