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難相信,我會用那么長的時間去記得一個人,甚至無關我是否愿意承認她的存在。
葉微微的婚禮,我錯過了。
陳沛菡代轉的請柬也不知落在哪個角落。
石牌街中段,陸宇的音樂酒吧幾度瀕臨倒閉,很長一段時間,只有我一個常客,而且因為我本身不是那種能高消費的人,對他的幫助不是很大。至于陸宇倒是還有閑心打趣,諸如“酒吧一直不關門,歸根結底都是為了收留你這個家伙”。
于是“我這個家伙”打著“清庫存”的名頭,沒少糟蹋店里的好酒。當然我是不怎么懂酒了,只管從后頭倉庫里,撿著包裝拿。
陸宇在七月份的某個早晨玩了消失,往前推半個晚上,他醉醺醺的說要去XZ朝圣,玩什么騎行。我本當他不過說了逗趣,沒成想他留下一張紙條,竟是偷偷摸摸走了。紙條末尾不忘叫我看店,“視行情進點貨”。
我去。
當天我并鎖了門,回家補瞌睡。
早早跟陳沛菡通過氣,這一覺睡得踏實。
又是之后某個早晨,陳沛菡早早喊我過去花店,安排了給她去隔壁買奶茶的差事,一邊跟我吐槽她因為籌辦婚禮的疲憊。我倒很想說我可以幫忙,只是陳沛菡大抵不樂意我這樣粗心的人插手。
蘇湛心疼未婚妻,一段時間來有空都會在花店幫忙。
跟我倒不是很熟,而且因為頂著個“大舅子”的身份,我跟他不太能說話。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姑且還是我這人太過疲怠,蘇湛在我的圈子里,是那種“功成名就”的人了。
他與陳沛菡好幾年的恩恩怨怨,到底修成了正果。
期間倒是希望我到時當個司儀。
我回絕了。
咖啡店回來,蘇湛正在柜臺后跟陳沛菡說著什么,見了我,聲音倒是弱了下來。我將咖啡遞過去,陳沛菡一邊伸手接,一邊吐槽“我要的事奶茶,不是咖啡哎?!?
蘇湛客氣的說了聲謝謝。
回到花架下,我抽了桌上一冊報紙,撿了幾條大標題掃了一遍,蘇湛過來告辭,陳沛菡送了人出去,膩歪一陣,回來便有幾分欲言又止。
我見她為難,先開口道:“都這份上了,還有什么不可以說的?”
陳沛菡哦了一聲,情緒不知為何有些低落,回到柜前,抻過去身子,從架上取了手提袋,到了面前遞給我。
我放下報紙,接了過來,打開后是一套《中國歷史地圖集》。
陳沛菡不太看氛圍,潑涼水道:“不知道你為什么喜歡這個。”
我抬頭看她,她搖了搖頭:“算了,看你書單里這個排在首位,我就給你買了。姑且是生日禮物?!?
似乎察覺到我的疑惑,她也驚訝起來,“你不會不記得今天是生日?”
“應該是不記得吧。”我笑了笑,正色道,“我媽說不到六十歲,過哪門子生日。”
陳沛菡撫額,一臉無奈。
“怎么會有你這樣的人?!?
“我不太擅長記東西?!?
“呵,某人的生日你倒是記得清楚?!?
“可能是過的多了。”我開始狡辯。
陳沛菡瞪了過來,懶得拆穿。
之后冷不丁冒出一句,“下個月我可能就要去旅行了?!?
“嗯。”
“店里的事你要上點心?!?
“嗯?!?
“每天進花可以少一些……”
絮絮叨叨交代了一陣,聽的人頭大。
“……其實蘇湛的意思是把店盤出去?!?
“你要覺著可行,我沒意見?!?
“倒是這好歹是我的事業吧?”她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底氣不足,等著我拍板告訴她呢。
我換了個比較嚴肅的坐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知道這是你的事業,我很尊重你現在的事業?!?
“嘿嘿,要不你把店盤下來?我不想給外人!”
我鼓起眼珠子,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可怕的鬼故事,“你覺著我像是會開店的人???”
“像啊?!彼‰u啄米似的,使勁點頭。
“就算?!?
“不是就算,就是?!?
大義凜然的說著如此違心的話,她也不覺著心口疼。
“好吧??蛇@本來也算是我的店啊?你見過自己盤自己店的?”
“你以前就只是個吉祥物?!闭f完立馬改口,“吉祥物都不算,就是門前一只石獅子?!?
敢情是鎮宅的。
這是在夸我長得太辟邪了?
“這事先不說,你打算離開多久?這段時間我給你看著,等你回來再做決定。”
“那真是太好了……我謝謝您嘞?!?
嘿,還帶用上敬語的。
“趁著你還在,先招個人吧,剛好也是寒假,應該不難招人?!?
陳沛菡面露難色。
我只好再加一句“我出?!?
陳沛菡一雙大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聽您的?!?
乍一聽,我是七八十歲的老爺爺??!
——
陳沛菡啟程,開始愛的旅行。我的日子終于回到了往常的平靜,準六點起床,以任何形式發呆半個小時,然后洗漱、準備早餐,七點半以前有一段“讀書早課”,八點準時出門,八點半開門營業,下午五點半關門。乘26路公交過去石牌街,掛出“小姜音樂酒吧”的營業牌。
其實,還是撒了謊,生活節奏本不是這種啊。
很長一段時間,具體多久已經很難考證,只是葉微微偶爾的問候里,習慣將源頭拉到她離開的時候。
其實不然,在我們分開差不多一年半后,我也遇見了別人,之后也有半年多的嘗試。只是這里頭不大容易“分辨權衡”。
幾次解釋無果,這些事也就丟給了“時間”。
因此才會有陳沛菡代轉的請柬。
興許是葉微微認為“我看著她真的獲得幸?!?,就能給自己心頭除去幾分銹。
只是若真要在彼此間劃出責任,葉微微其實是受了很大委屈的。
……
酒吧玻璃門被推開,葉微微走了進來。
她的婚禮已經是半年多前,上一次見面則是好幾年了。
當下還能認出來,費了點時間瞇眼睛。
門口略停頓,她朝柜臺走了過來,在她打量鋪子時,我跟她問了好。
她看過來,淡淡道:“好久不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