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尋常人而言,生命里的大起大落,大都是因為病痛折磨。
我退出病房,縮在過道里猶豫許久,彌漫著藥水的世界里,每個川流而過的身影都顯得疲憊,似乎所有的情緒都已經用盡,在他們臉上再看不出太多的心緒變動。
無數次我以為我對生死已經有了足夠的準備,也能說服自己面對發生或是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結果發現這僅僅是于我自身而言的“解脫”。而我們每一個人都不僅僅只是一個單獨的個體,就像當下換作我的不幸,陸宇應當也是與我一樣的心情。
對生命無常的無力感。
走到盡頭,挨著墻坐了下去,我聯系了陸宇父母,電話那邊短暫的沉默后,罵了起來。等我見縫插針終于將消息傳遞明白,他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掛了電話。大概能夠預料到后面將要發生的事情。我回去病房跟柚子媽媽碰了頭,希望她暫時回去。陸宇父母一直認為陸宇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柚子的關系,因而對于柚子一家并不待見,甚至一度刻薄。
柚子媽媽沒有拒絕,我送她出了醫院,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還在眼前,當初也是同樣的情景啊。
如果陸宇真再出了什么事,于她而言,等同于失去了兩個孩子。
縱使我這樣情感缺失的人也明白這種失去背后的悲痛。
……
回到病房,盯著床上的陸宇看了好久,我去隔壁病房找到了先前那個姑娘,大抵說明來意后,征求了他們的意見,暫時將兩個人的“聯系”掐斷。
一切準備就緒,到了晚上,陸宇家里已經趕到醫院,一并來的除了陸宇父母,還有幾個親戚長輩。早前已經可以預料到這樣的畫面,依舊有些猝不及防。
剛碰面,臉上就挨了一巴掌,雖說躲避及時,到底還是一陣火熱。陸宇父母看到了也沒什么阻攔,或者出于我與陸宇是好朋友的關系,他們不方便動手。
“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就成那樣了?”陸叔叔看著我,他們甚至還沒有進去病房,真可謂氣勢洶洶,憑著電話里“支離破碎”的言語,大抵將我當成了罪魁禍首。
李阿姨含著淚,倒也站在陸伯父身邊,盯著我。
我揉了揉臉,讓開路,“先進去看看吧。”
一群人擠了進去,病房里其他床大抵也被這陣勢嚇到了。
我抱著雙手,靠在門邊,聽著里面的哭聲,當然是真實的感到了悲傷,大抵也是如此我才接受落在臉上的巴掌。
然后就是沒止境的推搡與指責。
我說:“有些情況醫生只能跟家屬說,陸叔叔你們先去看看吧。”
終于清凈下來,先前動手那位倒是沒有跟著去,不知是不是留下來防著我。年紀與我仿佛,應該是陸宇兄弟輩的人。
我看著他,他惡狠狠的瞪了過來,大抵還是想要再動手。
我笑了笑,“你最好期許里面躺著那個家伙活過來,不然這一巴掌只會比現在更響。”
看他張口欲言,我起身走開。
真搞不懂陸宇怎么會有一群這樣的親戚。